《绿洋》四幺

7、7.

　　第二天恰巧周末，香然主动约了丁阮阮逛商城。

　　被翻牌子的丁阮阮表示非常惊喜。

　　要知道，她们家这位爷可是朵名副其实的铿锵玫瑰，休息日里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里眼里只有工作二字。

　　机会难得，丁阮阮又是个精力充沛的购物狂，拉着香然就横扫商场，一副不杀他个片甲不留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不，转眼又去试穿了一件秋季长裙。

　　香然坐沙发等她，手机来了条微信。

　　是陈盖发的。
　　【然姐，阮阮在你旁边没？】

　　还搞得挺神秘，她回：【没。】

　　陈盖这才告诉，前两天用她车的时候不小心擦挂了下，说是过两天修好再还她。
　　倒不是什么大事，她本就不着急用车。

　　不过想着陈盖单独拿去修理，费用肯定不低，她车本就买了保险，又何必浪费这个钱。

　　结果陈盖洒脱得很：【没事，朋友开的厂子。】一顿，他又补充了句：【这事就别告诉阮阮了。】

　　正这时，试衣间门推开，“香儿，你看这件好看不？”

　　香然收起手机，看一眼，认真给出建议：“我觉得刚才那件红色更好。”

　　逛街很费时间，只看了几家店就用了三个小时，两人手里都提满了大包小包，但东西却全是丁阮阮的。

　　为此丁阮阮很郁闷，这到底是逛街还是逛空气啊？

　　“亲爱的，你就没什么想买的吗？”

　　“有，”香然默了下，“但是得去男士场。”

　　“哈？”竟然能从香然口中听到男士这一词，完全意料之外，丁阮阮分外激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男的，还给他买东西啊，谁啊谁啊！”

　　香然摇摇头，完全不是丁阮阮想的那回事。

　　“是歉礼。”
　　*

　　周末是年轻人的狂欢日。

　　前几天窦责回国的消息传遍圈子，今天一群人给他办欢迎party。酒吧通宵包场，林林总总来了几十个。

　　主人公窦责从小混到大，练就成千杯不醉，被接连灌了几瓶都清清醒醒。

　　酒过三巡，全场绕了一圈，总算在二楼某角落捕捉到了池凛的身影。

　　知道他不爱喝酒，但今天特反常，居然连烟都不抽，就躲那儿看手机，盯一个微信界面盯了半天。

　　窦责不经意一晃，瞧见了名：“禾日，这网名起的，谁啊？”

　　池凛没理。

　　他自顾自点开聊天界面，‘禾日’今天早上9:42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也仅此一条，是个压缩文件。

　　记性倒挺好，言出必行。

　　头像是朵素花，纯白壁纸，黑色花朵，就只两个颜色，几笔勾勒成一幅画。
　　简单又清冷。
　　还真是如其人。

　　服务员端了几个水果和小吃拼盘上来。

　　窦责自讨没趣，和其他人玩了会儿，又坐回池凛旁边，扯了个响指：“嘿，回回神。”
　　还看得没完没了了。

　　窦责手一伸：“打火机借我下。”

　　池凛随手扔给他。

　　窦责一把稳稳抓住，晃眼却突地看见池凛手背有好几道红丝，细长。

　　像是女人指甲划出来的伤痕。
　　已经结了痂，说明之前下手还不轻。

　　再看池凛，屏幕的亮光打在他脸上，黑眸低垂，几分沉郁，有股隔离周遭尽数喧嚣的冷淡。

　　窦责抿了口酒，不动声色收回眼。

　　刚巧又上来两人，招呼了声后，在对面坐下来。喝酒中说笑起来，谈起前几天的八卦趣事。

　　他们之中有个叫大徐的，家里有点小钱，平时万花丛中过，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脑袋抽风还是怎么着，突然看上了个姑娘。

　　一见钟情，还是从良走心那种。

　　奈何人姑娘是个正经人，压根不搭理他，身边也不乏优质追求者，这下大徐就急了，抓着人强搂强抱，结果被甩了好几个巴掌，眼都冒金星。

　　想起那模样就滑稽。

　　两人乐得不行：“你说人家得多讨厌他啊。”

　　“烂鸡蛋，臭水沟，简直避之不及，”那人放声笑，“听说脸都给他抓花了，好几条红愣子。”

　　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火热。

　　话顿，还扭头笑问：“凛哥，你说那傻子好不好笑？”

　　可良久无声。
　　空气冷却，池凛眼睑下方覆盖一层阴影。

　　窦责恨着瞪两眼，正准备出声斥，旁边就响起一阵躁声，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摔，传出脏话。
　　*

　　逛完，香然又和丁阮阮在外吃了晚饭。
　　冬天天黑得早，到家已是夜。

　　在外东绕西逛了一下午，香然体力上倒没感觉累，就是精神有点疲惫。

　　刚把袋子的放下，包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翻找出一看，是个未知号码。
　　香然想都没想，直接点了挂断。

　　结果没两秒，对方又打了过来。

　　香然皱下眉，还是挂断了。

　　她有两个号码，一个公事，一个私人。

　　私人号码也是她的微信号，没几个人知道，所以通常陌生电话打她私人号码，一般都是拨错或者骚扰电话，嫌浪费时间，所以她一律都不接。

　　手机搁桌上，香然到卧室换了身衣服。

　　再出来时，倒是没未接来电了，不过对方发了一则短信，十几分钟前的。

　　【几个意思？】

　　香然拧起眉，什么莫名其妙的，她点开短信删掉，顺便把这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完后，她坐下喝杯水，晃过面前的礼物袋，抿起唇。

　　她昨晚一直辗转反侧，池凛这两个字，弄得她心里好像有根刺。

　　按常理讲，那天的事，换做任何人心里都火冒三丈，而且于私全是她的责任，池凛居然这么公私分明，根本没跟她计较。

　　左思右想，她还是应该当面正式道个歉。

　　香然是典型的行动派，想着，就拿起手机一字字输起来。

　　【池副总…】
　　不行。
　　叫职称是不是太公事化了点？

　　香然皱眉摇头，又按退键一字字删掉，从头重新输入。

　　【池先生，我…】
　　不，也不行。
　　忽然改了称呼，会不会像套近乎？左不对右也不是，香然头疼。

　　愁闷间，又来了个电话。

　　但不是之前那号码，而且打的也是她公事电话。说有她快递，让她下楼取。

　　香然蹙眉，她回想着最近也没网购过，问：“您是不是搞错了？”
　　“寄件人林淑，认识吗？”
　　香然愣一下，揉了揉眉心。

　　妈也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寄东西来。
　　“好，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挂完电话，匆匆披了个外套，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立冬后夜晚气温骤降，室外人迹寥落，大家都窝在家里，电梯也空空，两分钟就下了楼。

　　可出了单元门，却始终没瞧见快递员人影。
　　这人怎么回事？
　　不是说就在楼下吗。

　　手机又没带下来。没办法，只有再回去趟了。

　　香然拢高毛呢大衣领，转身往回走，刚没几步，身后突地响起几人冷不丁的脚步声。

　　两旁路灯稀疏。
　　道僻静幽黑。

　　一股渗人森凉直窜脊背。

　　香然忽地一僵。
　　*

　　窦责的欢迎party被搞砸了。

　　本来大家伙打算嗨个通宵，兴致正高昂，结果才开局两个多小时就被全部撵回了家。
　　气氛糟糕得一塌糊涂。

　　池凛面无表情。

　　眼前的女孩无力横躺在沙发上，手脚皆被麻绳捆住，嘴巴应该被封了布，整个脑袋也被黑袋罩住。

　　原本皓白的手腕一圈红痕，粗绳磨出来的。
　　明显剧烈挣扎过。

　　包厢里难得明亮，却静得恐怖。

　　旁边一人焦躁抓了把头发，怒目狠瞪门口站着的两青年壮汉，压低声音，磨牙凿齿。

　　“我不是让你们请来吗，请，听不懂人话啊。”这他妈现在不仅捆着不说，还给弄伤了！

　　两壮汉埋下头，那叫一个哑巴吃黄连，满脸憋屈。

　　之前说直接弄来就成，后面在车上电话才打过来，他们都已经绑完了，还怎么客客气气请过来。

　　这女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身手特别厉害，他们俩练过的大男人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而且他们真没怎么样她，她的伤几乎都是自个儿弄出来的。

　　被捆了之后还发疯般地挣扎，到处磕撞。
　　反应特别激烈。
　　就跟个精神病似的。

　　说起来费了这么大劲儿，他们身上还挂了彩，简直亏大了！

　　包厢里没人出声，空气凝滞。

　　“得了得了，都先出去。”窦责收拾烂摊子，瞧了眼池凛的脸色，挥手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池凛默一阵，将女孩的上半身扶正，蹲在她面前，声音低低：“香然，我池凛。”
　　黑袋里没有任何声音。

　　池凛皱眉，薄唇轻抿：“你先冷静一下，我给你解开。”
　　还是没反应。

　　池凛一一解开香然手脚，她就真的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坐着，没有任何想象中反抗和情绪激动的行为。

　　池凛不由怔了下，伸手取掉她的头罩。

　　苍白的小脸出现眼前。
　　静几秒。

　　池凛瞳孔轻颤，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