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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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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碧空如洗的大清晨。
秋高气爽,漫天金杏。
天湛蓝,又恰逢最舒适惬意的季节,本应恣意享受,奈何却被快节奏的忙碌工作无情打破。
香然前脚刚到公司,后脚就被老板召到了办公室。
银期现在正值上升期的重要阶段,这次的合作案非同小可,如果能成功,在业界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
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被再三叮嘱,“小香,这次的项目是你全权负责,担子重,能不能拿下?”
蒋董是她的伯乐,也是公司里最了解她的人,香然拿他当叔叔,私下相处也比较放松。
逞能毫无益处,也没这必要。
她也就实话实说了:“不敢肯定,但会尽全力。”
“好,”蒋营点头笑笑,思及什么,话音一转,“对了,这次谈合作,你对他们了解吗?”
香然微蹙眉,诚实摇头。
对方的企业名她倒是如雷贯耳,但老板负责人之类的她真是连影子都没见过。再加上她鲜少掺和那些结交人脉的聚会,连投资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遑论了解二字了。
蒋营知晓她平常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瞧,就知道自己问到点子上了。
“多打听点消息,”话一顿,意味深长,“毕竟这种事,还是要投其所好。”
*
投其所好。
香然琢磨了半天,趁着午休的空隙,给万事通丁阮阮发了条微信。
电视台事情繁琐,本以为她一时半会儿也回复不过来,哪成想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那头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开口就俩字:“…池拂?”
声音特平淡。
淡得不像丁阮阮。
香然下意识怔了下。
半天,才想明白,道:“只是让我直接去他们公司,跟我接洽的人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说完,丁阮阮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香然也默了下,低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呀,”丁阮阮笑语晏晏,全然没刚才的氛围,“这人我听说过,长得特别丑,一提我就记起他名字了,刚才正在回忆他什么丑样呢。”
“……”香然没作声。
“对了,原池集团是吧,”丁阮阮言归正传,一拍桌子,“姐姐消息灵通得很,想知道什么,问。”
原池,又名池氏,是个家族企业,这一代,是第三代。
俗称,富三代。
企业以各式各样的娱乐产业为主,是业界的龙头老大,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姓池的不止从商。
丁阮阮吹了吹指甲:“简而言之,不管你给什么,人家都不缺,更不屑。”
话一顿,她轻嗤两声。
“香儿,离这些人远点。”
*
时间一晃飞逝。
香然的车今天刚好限号,想着时间充裕,她也不着急,干脆就坐了回地铁。
出来时,还不到三点。即将入冬,所以平日里大多都是阴沉的雾霾天,但今天居然难得出了次太阳。
不大,但和煦。
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风和日美,晴朗碧空,大地都被笼罩了一层金光,连带着人心情都明亮起来。
十字路口是红灯,香然站在街边等,忽的,一团肉呼呼的小东西撞了下她的右腿。
低头,那团小东西眼看着就快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幸好香然眼疾手快,一下子揪住衣领就轻轻松松提了起来。
“岩岩,你慢点跑,”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气喘吁吁追上前来,瞧见孩子没受伤,长长松了口气,带着歉意的笑看向香然,“不好意思啊姑娘,孩子调皮,没撞着你吧。”
说完,妇女又轻轻揪了揪小东西的耳朵:“你个臭小子,还不快跟姐姐道歉。”
本来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香然受不了这些,摇头先出声:“不用了。”
五六岁的小孩哪知事,前一秒发生什么都烟消云散。
小男孩白白净净,稚嫩的脸蛋还挺俊俏,一双乌黑的瞳仁亮晶晶,充斥着纯真好奇,仰起头来直直盯着香然的脸。
好半天,扯了扯她的衣角,冒出一句奶音:“姐姐,你低一下头。”
香然:“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天真烂漫水汪汪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就那样眼巴巴的望着。
香然弯着腿微俯下身,侧头,把耳朵伸了过去。
三秒后,脸蛋覆上了一下极轻的柔软。
啵一声。
妇女忍不住弯唇:“嘿,这孩子。”
小男孩嘿嘿笑几声,脱口而出的夸奖格外真挚:“姐姐,你好漂亮啊。”
香然愣了好几秒:“谢谢。”
男孩又拉了拉她衣角,神神秘秘跟她咬耳朵:“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果真是时代日新月异,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知道这个词汇了。香然摇头,还是回答了他:“没有。”
“啊,”男孩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随后皱巴着一张脸小声嘟哝了句,“这些大哥哥好傻噢。”
嘴里叽里咕噜的,香然没听清,正想问他讲什么,身后又有人发传单,给她介绍了起来:“小姐,麻烦看一下。”
香然注意那头去了,刚转身没几秒,路中央骤然爆发了一声惊慌失魂的叫声。
是小男孩的,他刚才一瞧绿灯亮了,就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哪知道左侧迎着来就是一辆转弯的车。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嘎吱—”
车轮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刹车声。
尖叫声中,一抹黑影冲了出去。
一阵呛人灰尘扑过,空气凝固,死寂持续了数十秒。
最终被男孩的啼哭打破。
香然埋着头半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散落,肘部的衣料被磨破,膝盖、后背,手臂都是脏兮兮的,称得上一身狼藉。
但护在怀里的男孩毫发未损。
周遭人渐渐回了神。
那妇女吓白了脸,一回神,冲过来就扯住男孩边哭边打,嘴里骂着,脸上毫无血色,明显是还余魂未定。
“我让你不看路!让你乱冲!”
男孩惊吓过后又挨了打,哭声更大。
起码持续了好一会儿,妇女才喘着粗气缓过神,稍微冷静镇定了些,想起旁边的香然,抽噎着赶忙扶她,眼中说不尽的抱歉和感激:“姑娘,真的谢谢你,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香然埋头蹲在地上,深深喘了两口气,直到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慢慢站起身来。
嗓音轻哑,神色不变:“我没事。”
妇女愧疚看着,正想说什么,耳边就传来啪一下的甩门声,还有骂骂咧咧的怒斥。
男人瞧上去年龄不大,三十左右,却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气势汹汹冲下车,啪一声关上门,眼里冒着熊熊火光和狠劲,好似只发怒咆哮的雄狮。
“干什么呢,车子看不见啊!”
说完,又恨了眼还在啜泣的小男孩,低声啐了一句:“不长眼的小畜生。”
护犊是本能行为。
“你说什么呢!”
妇女脾气也涌了上来,把男孩护身后:“虽然是孩子不懂事,但绿灯通行,你转弯的车应该让行人,要是我们家孩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得负全责!”
“呸,”壮汉轻蔑冷嗤,“全责?那你们撞到了吗?”
话顿了下,头转到一旁,嘲讽着低声咕哝了句:“说不定你们还是碰瓷的呢。”
“碰瓷?”
妇女气红眼,指了指香然,“你睁大眼睛瞧瞧人姑娘这身模样,就刚才,差点连命了都没了!亏你讲得出这种混蛋话。”
壮汉不以为意,斜眼瞥了瞥香然,嘲弄撇撇嘴:“还舍命救人,哪这么伟大高尚,八成就是你们的托吧,呵,这年头,不弄得逼真点,哪搞得到钱呢。”
“你…”妇女气得嘴唇颤抖,话都讲不出来。
“你什么你,”壮汉得意冷笑,上前高扬起手掌作势要打,粗嗓吼着,“赶紧滚!”
香然分毫未动,冷眼盯着他。
这泼皮无赖就是仗着自己没撞着人,又面对她们几个女人和孩子,才敢这么嚣张跋扈。
她刚才冲过去时抱住孩子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现在手臂的伤隐隐作痛,只觉无力,实在是抬不起肩膀来。
既不构成法律责任,也不能硬碰硬,这会儿无论如何都是她们吃亏。
她也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香然拧眉,平静地朝妇女摇摇头:“算了。”
*
人走了。
小人春风得意。
壮汉盯着远去的背影,不屑呸了好几声,讥笑着坐回车上,刚启动,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强大冲击力如强风巨浪般骤然从后面猛烈袭来。
车瞬间被撞出了好几米。
壮汉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整个人失去重心,猛地往前飞,砰一下,脑袋直接撞上了前方坚硬的挡风玻璃。
猝不及防,沉浸在震惊中迟迟反应不过来。
一阵剧痛,已经有些神志恍惚,刹那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壮汉半张脸是刺眼的鲜红,有点触目惊心,他捂着额头,痛苦地龇牙咧嘴。
正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开上前来。
豪车遭到撞击时比普通车更易损坏,经过刚才那强劲的一下子,这会儿前面都快散架了。
‘宾利’却丝毫不在意,和他并排停住,慢悠悠摇下了车窗。
“嘿。”
嗓音还有隐约笑意,低低哑哑:“不好意思啊,我脚滑了。”
壮汉脑袋还处于混沌状态,眼睛也被血模糊了,只能艰难地半眯着。
男人手臂搭在窗沿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敲方向盘,悠闲自若的姿态:“你看看,这事咱们私了成吗?”
人分明是笑着的,壮汉盯着男人,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别紧张。”
男人晃眼暼过,像是要将人盯穿,似笑非笑,眼底却寒若霜。
“我可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