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夜云昏暗的凝结天空，寒风夹杂着雾，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干枯树叶纷纷下落，如雨如沙。霜白月轮坠在天空边缘，仿佛马上就要压碎边缘般，近的令人心惊。
天九歌是被杀气惊醒的，她侧过身子，寒光在脸侧乍然一闪。
有杀手！
天九歌掀起棉被，趁着对方视线被短暂遮挡时，伸手夺剑。
“铛——”兵器交击声悠长的响起，房内偷袭的第三人微微一顿，旋即加重刺出。剑尖划过平滑的剑面，直直刺向天九歌双眼。
她猛地拽过身旁杀手，将他横在两人中间，自己乘隙后退至桌边。
这暗杀来的不寻常。天九歌呆在东离这么久，自认没有得罪过谁，“你们是谁？”
对方一言不发，持剑快攻。另一个杀手也迅速反应过来，与同伙一左一右，夹杀天九歌。
她手上没有武器，避的艰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不对劲。
打斗的声音并不算小，但为何整个街道就像是毫无声息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到这一点，天九歌心中一肃。连发数道剑气击穿杀手膝盖，杀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天九歌趁机夺剑，顺便把他们踹进床底。
床下传来沉闷的撞墙声。天九歌站在原地思考一会，觉得事情不对，转身直奔楼上杀无生的房间。
靠近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打斗声。
天九歌毫不犹豫，踢开房门，“杀无生。”
房内的打斗停止了一瞬，穿过数个黑衣蒙面人，天九歌一眼看见房间最内侧的杀无生。他手持双剑，面色苍白。手臂上伤口溢出鲜红色血液，似乎在竭尽全力的忍耐着什么，看到她的瞬间也是一愣。
“九。”他低低唤了一声。
“杀了她！”杀手一声令下，几个黑衣蒙面人冲了过来。
“不可留手。”他说。
寒鋒相会，杀不留情，干戈尽在虹光一瞬。
天九歌一眼判断房内状况，手中剑光流扫，似海翻狂浪，“天鉴·千峰剑流。”
刃如秋霜，极清极冷，正气似激流涌起。剑锋凌厉震山岳，破摧日月荡星魂。
与此同时。
杀无生横剑，剑上有杀无生，恻然落影，“杀劫·绝息。”
破空杀响，剑华湮没黑暗，掠起死亡艳色。如同沉沉夜色中骤然落下的孤星，只得片刻一眼，随即消逝。
不同的招数，相同的刹那。天九歌和杀无生二次合作，默契无间。下一秒，房内除了他们二人，已无他人站立。
天九歌作为诛邪之剑，她只是不滥杀，并非不杀人。
“呃！”
杀无生以剑驻地立稳身形。看他面色苍白，天九歌急急将手里的剑放下，将他扶住。
“你怎么了？”她看着对方满额汗水，恍然大悟，“是迷/药？”
杀无生点点头。
这下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整个客栈一点声响都没有。
杀无生轻咳一声，天九歌回过神，手掌离开他背心。他顺势坐下，闭目驱毒。
风声呜咽，晨曦将起，天空透出毫无生息的夜色。天九歌站在窗前不远，风吹掠过她的长发，银蓝交杂的发丝如水波动，偶有一两缕滑过脸侧。
她从杀伐中冷静下来后，才突然感到不妥。
咳，半夜时分，要没有这一地的尸体，真不知是何等奇怪的画面。
……是说现在就够奇怪了。
本就是在睡眠中遭到暗杀，此时的天九歌头发乱成一团，并只穿了一件单衣。
连一件外衣都没有。
杀无生也没好到哪里去。紫发披肩，素白长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紧实的胸口……啧，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坦然’面对人生吗？
天九歌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假装认真研究窗户。
杀无生沉如静水专心运功，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受到了暗杀。”杀无生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并非问话，而是肯定的陈述。大概在初见一面，或者更早，杀无生就猜到她遭到暗杀。天九歌点点头，“是。”
杀无生见她冷静，眉头微微一蹙。“未受迷/药影响？”
天九歌被问的心口一颤。她本就不是人类，人类的药物对她来说自然没什么效用，顶多是有些困顿罢了。但她不能坦然告知，便含糊解释：“恩……我也不清楚……似乎，影响不大。”
杀无生思考一阵，点头道：“他们目标本就不是你。”
见他相信，天九歌松了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掠风窃尘呢？”
“被劫走了。”
“劫走了？”天九歌惊诧的转头，眼睛微微睁大，“那你……还那么冷静？你可是他的保镖啊，是说……劫走他，能做什么？”
无法理解，天九歌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人家劫走他做压寨相公什么，光说容貌的话，他确实容易被人惦记。
嗯……不对，她好像有种麻烦临身的预感。
“对方大费周章自吾手中劫走掠风窃尘，自然不会轻易杀害他。”杀无生下了床，紫色发丝在月色中闪烁出细微碎光，坦然道：“吾之责任是保证他活着……虽是如此，哈，真是令人心生气恼，吾杀无生之名，岂能让这群无耻鼠辈玩弄掌心。”
杀无生声音冷冽低沉，轻笑一声，透出了剑鬼才会有的锋芒和戾气。
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剑下染了成片的血渍，鲜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热烈而悲凉。
天九歌的视线转而落在杀无生的双手上。——是一双适合握剑的手，只要稍作引导的话。
意识到自己回想过久，天九歌轻咳一声：“你知道如何找到掠风窃尘吗？”
“他留下过一个物品。”杀无生简略的说。
“是么。”
……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大盗，看来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而做下了准备……
等等！
某种麻烦接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天九歌突然警惕，甩手告辞：“看来你们早有准备。既然如此，我便回房休息，不见。”
就是这样，该怎么解决自己解决，她绝对不要掺进这滩浑水。
至于这满地的尸体……
杀无生一定能好好处理的，她坚信。
天九歌跑的飞快，只听见身后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句“九……”。
绝对不掺合！
……是不可能的。
回到房间发现自己行李被弄乱，窗口大开的时候，天九歌立马拖出床下的两个杀手。
……已经被抹喉了。
她有些怔忪的合上对方双眼。
如果说同情的话，似乎有些多余，刚刚自己才杀了他们许多同伴，夺走了许多性命。
尽管如此，死在自己同伴的手下，却是可悲。
天九歌叹了一口气：“我这次是得挖多大的坑……才能把这些尸体埋了啊。”
嗯？不对！
她立马跳起来看行李。
“啊啊啊！！这群夭寿的杀手，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没留给我！！”
*
镇外山坡。树林郁葱，深深的群山山谷间，流水声隐约传来，
杀无生坐在巨石上擦拭长剑，不远处的天九歌正刻墓碑。
不过一会，他收剑入鞘。暗红色的目光转动，停在天九歌身上，缓缓道：“多余的慈悲心。”
天九歌站起身，一手捶着肩膀，转头反问：“多余？”
“欲杀汝之人，既非高手，亦无对战价值，汝却如此大费周章，自是多余。”他说着从巨石上跃下，走到她的面前，“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对方暴尸荒野，毕竟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
杀无生无法天九歌的想法是正常的，有时候连天九歌都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或许她只是模仿别人的习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人类。
“哼……”杀无生隐隐的发出一阵声音，不知是笑还是不屑。
反正都不会是认同。
两人结伴往山下走去。
“你真是半点都不紧张啊。”雇主被人劫走，他却还有心情看她挖坑。这到底是掠风窃尘做人失败呢，还是杀无生对自己太有信心？
“吾需要吗。”杀无生语调平和的道：“得知被称作修罗剑鬼的吾在此，仍选择站在吾的对立面……吾该心情愉悦才是。”
啊那不就好棒棒。
天九歌内心默默的对杀无生回答进行棒读，面上却不动声色。
……说到底，谁让她欠杀无生钱，借钱的是大爷。
况且她也的确需要拿回那群杀手偷走的东西。
天九歌侧过脸，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有办法找到掠风窃尘吗？”
“确实如此。”杀无生脚步一顿，神色冷淡的看向前方，“但看来不需要了。”
天九歌顺着杀无生目光看去。几名江湖装扮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对谈着：“听闻了吗？津姬擒住了闻名天下的掠风窃尘。”
“我正是听闻了此事前来。”男人点点头道：“传闻掠风窃尘「沐于月光而不露影迹，踏于雪径而不留足痕，其奇计妙策，连天地之理都能欺瞒」，这样的男人当真被抓住了？令人好奇。”
一名面上有疤的男人道：“若是「卜师」津姬的话，并非不可能。她能以参透天地之理，占卜未来而闻名东离，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哎呀，看来你还未得知那件事。「卜师」津姬早已是过去之名，说来似乎与这名掠风窃尘有关系呢。”
他低低的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人群传来数道惊声。
而在短短的几句中，天九歌充分了解了「掠风窃尘」的男人有许多仇家这个事实。
她还想听一点八卦，可惜杀无生耐性有限——他直接上前威胁那群人一顿，得到掠风窃尘如今所在地后，头也不回的抓住天九歌离开。
天九歌：……放开我！我要听八卦！
夜半时分。
本应陷入寂静的能尾城却一反常态的热闹着。城堡外人声鼎沸，随处可见身背武器的江湖人士，或咬牙切齿，或好奇围观，整个夜色都弥漫着紧绷的气氛。
一到此地，杀无生就拿出了掠风窃尘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只烟雾凝就的蝴蝶，在漆黑夜色中闪烁着不明显的微光。
有蝴蝶的引路，两个人几乎没有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关押掠风窃尘的所在地。
令人意外的是城外机关重重，房间附近却没什么人把守。
月色从房檐尽头落下，照亮了纸门外光滑的木质地板。杀无生和天九歌悄无声息落在门外，正欲往里处试探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个男人……妾可不能轻易交予你。”
“哈，笑话！”另一个声音响起：“掠风窃尘只会死在我手中，我将掌控他之灵魂，让他永世不得离开，不得解脱。”
“这可由不得你，掠风窃尘的命，只能是妾身的。”
“那你要失望了，因为我今日必杀了他。我因他所受的痛苦，我要他加百倍、加千倍承受！”
恩怨情仇融入言语，昭示内心难消的爱恨。
天九歌精神一震，支起耳朵听他们八卦。
杀无生悄悄将障子纸门推开一条缝隙，下一瞬，感到天九歌紧贴过来的动作，发丝末端扫过他的手背，近的连呼吸都能触摸得到……
黑暗夜色下，天九歌并未注意到杀无生微微皱起的眉头，专心往里侧看去，正好看见两个女人打起来的瞬间。
榻榻米铺就的地板，从房梁轻薄垂下的红纱，尽头处撑着友禅染和服的衣杆和房中间尤其显眼的，用金色铸造的鸟笼般的牢笼。
武器的影子在华丽的房内交错，凛雪鸦毫发无损的坐在鸟笼中，优雅地叼著他那镶着精致垂飾的华美烟管，那坐着的姿态，似乎毫不介意自己被他人争夺。
“这到底是什么修罗血池的画面。”明明是阶下囚，竟然还能引发两个‘爱慕’他的女人为他决一死战，他也是没谁了。
“……倒是省了吾许多力气。”杀无生不着痕迹的拨开发丝：“待她们打出个结果，再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天九歌万万没想到杀无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被震的无法开口，好半响才回过神：“……你这薪酬也拿的太轻松了吧。”
“要杀她们根本轻而易举，既然如此，何不像那个男人一样，好好观赏这场对决。”杀无生往里面看了一眼：“马上就要结束了。”
手持胁差的卜师被对方匕首射中。
面蒙白纱的女人出现在卜师背后，捂住对方嘴唇。下一秒，澄亮的刀刃划过卜师脖颈，鲜红血液溅向藤花，在地上划出点点血渍。
卜师尸体倒落在地，留在世间的，唯有眼神深处的不甘。
“许久不见了，掠风窃尘。”而杀了卜师的女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背对杀无生和天九歌，伸手取下面纱。薄纱落在地面，她将染血的刀刃伸入牢笼中，欲挑起凛雪鸦下巴，“你欲如何感谢妾身呢？”
感觉到杀无生身体微微一动，天九歌眼疾手快的按住他。
“等等。”她压低了声音，在杀无生耳边说道。
气息近在咫尺，连同那微凉的发丝也一同落在他肩头，传来淡淡馨香。
她似乎不觉得这种距离有什么问题，只是想避免室内人察觉他们两人存在而竭力的压低声音，阻止他的动作。
“你……”
杀无生低沉的声音被凛雪鸦压过。
“哦呀哦呀，这不是……怜赤姑娘。”凛雪鸦避开剑尖，“听闻在下将死，也欲分一杯羮么？”
“哈哈哈，这张面皮，妾可舍不得。”怜赤以袖掩口笑了几声，雪白的手指搭在金色牢笼上，轻轻划过：“那卜师以鸟笼囚你，倒是风趣。可惜便可惜在她不解风情，美人囚笼虽然好看，却比不上享用来的销/魂呢，你说是吗……掠风窃尘。”
“嘛……确实如此呢。”掠风窃尘斜靠在一旁。
金色牢笼既没有门也没有出口，宛如一体的困着里面的人。
天九歌：……她觉得她和杀无生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再接下去怕是限制级画面了。
“我们还是撤退吧。”天九歌无语的建议：“看来里面两人是旧识，我们再留下来便是打扰他的好事了。”顺便还能趁这点时间找找她被杀手们带走的剑坠。
杀无生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着撤退的可行性：“……”
房间中正与怜赤打太极的凛雪鸦：……这两个人到底要在外面待多久才进来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