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综合症》干锅茶树菇

23、疑云

　　深秋一进，山城很快就变得冷了。

　　后山的枫树早已开始落叶，红叶铺满了林间小道，像是一道蜿蜒的红毯。虽然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但去后山加课的人多，来回践踏着，再美的红叶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烂泥，所以每天都要派勤工俭学的学生去打扫。

　　可明镜不太乐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每天签完到后就躲到不远的第二餐厅里温书，约摸着快到打扫完的时点再偷偷溜回去。他最近在“死海”上接了份单，帮被骗子转走上百万存款的客户追回了钱，因此也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够他美美地吃上好几个月。于是明镜还顺手点了份下午茶，奶茶薯条配炸鸡块，尽是些让人贴秋膘和心情愉悦的玩意。

　　因为还没到饭点，餐厅里只零零散散坐着一些校工和没有课程的学生，他们偶尔交头接耳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听到厨房那边传来锅碗敲击的声音。明镜嘴里背着书，手里还不忘摸了个手机，连着wifi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wechat那头的人是他在“死海”上认识的，网名叫“繁华似寂”，一个普通大学的三年级学生，正在为工作考证苦恼奔走中。

　　他们认识了两年时间，是“死海”的友好合作伙伴，除了必要的业务信息交流以外，平时也没少互相打屁和上游戏互干。那厮的□□签名长年不改，熟得明镜倒着都可以一字不落地背出来，“用我半生孤寂，换你一世繁华”，明镜问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回曰只是随便从一首古风曲里抄的，专吊一些没啥文化又故作有深度和文艺范儿的妞，似乎颇有奇效。

　　——你那部分钱给你打过去了。

　　——分成怎么就这点，兄弟你似乎有点抠？

　　——这次接单你干了啥，自己说说？

　　明镜九宫格撸得飞快。对面似乎思考了一阵，才回复过来。

　　——呃……发了条短信？

　　——对，你就发了条短信。其他盗取SIM卡信息，盗邮箱和支付账号包括全部转账都是我操作的，给你钱已经对得起这些年战地情谊了。

　　——/(ㄒoㄒ)/不要那么计较嘛~我这个月的钱全砸氪金上了，大哥你再扣就没钱泡妹了好吗！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领取红包。

　　——不愧是大哥！么么哒！

　　繁华似寂领取了你的红包。

　　——两块五，靠！

　　——没钱泡个屁的妹，花两块五泡碗面还实在点！

　　——哼哼，让你现在抠，等下个月旅游悬赏活动结束，你那五万赏金肯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对方还顺手发了个吹鼻子的嘚瑟表情。原本懒洋洋的明镜看到这条信息眼睛一亮，旋即直起了腰。

　　——难道你又有什么发现？

　　繁华似寂读的是旅游管理专业，院系壕家里富，一天到晚就拿着钱以实习的名义到处挥霍。最早两人就是在明镜的苗疆悬赏贴里认识，在早期一杆平凡无奇的旅游攻略中，财大气粗的繁华似寂视角则显得格外刁钻突出，翻山越水，尽往没有人烟的穷乡毗邻走，因此也有过不少意外收获。头三次的悬赏都是被繁华似寂一手包揽，拜他所赐，明镜的悬赏贴含金量一路水涨船高，直到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才打破了土豪的三连霸记录——但毕竟有钱的还是爹，即便身体硬件比不上那些能打能抗能翻能爬的江湖人，但在其他方面总能有意外地收获。

　　——那是当然。给你看个好东西，小心背后。

　　对方传来了一张照片，小图昏暗，看得不太清晰。明镜点击放大，照片加载过后变得清晰，才得以看清上面的内容——居然是一张男女在幽暗灯光底下□□交缠的图片！明镜差点没吓掉了手机，脸红心跳地赶紧关掉图。

　　——你是手机中毒了还是被人盗号了！靠，不会发的是病毒过来吧！

　　——不是不是，里面的人是我啦。

　　对方回道。

　　——？？？你几个意思？约个炮还要特地自拍一张给我看？炫耀你的屁股有多好看？

　　——就是特地拍给你看，为了不被对方发现我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居然还是偷拍？报警了报警了！

　　——少废话，你先看看她腰上那个东西是什么。

　　哪有逼人看自己床照的人啊？究竟是想炫耀有对象还是自己的生长条件良好啊！说到底果然还是炫耀吧！明镜害羞地用左手捂眼，指缝却十分诚实地分得老大，他小心脏扑扑跳地重新点开了那张照片，偷拍得相当有技巧，两人的脸都没有入镜，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却拍得清清楚楚。哦天这胸是不是太大了，哇腰细得能捏断了，可恶啊这人生赢家就应该一把火烧死……

　　紧接着他便愣住了。

　　——这个女人，你从哪里认识的？

　　明镜退出了照片，颤抖着手指回复。

　　——哦！怎么样，终于bingo了？

　　——少废话！

　　——好啦好啦，是个大一的小学妹，迎新晚会上认识的，最近才勾搭上。约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陌生的纹身，又想起她资料上写着是来自苗疆的，所以才想着偷拍给你看看。

　　繁华似寂所说的纹身就在女人的腰眼上，是一只形状古怪的八足虫，头部带长长的须，一条延伸到前胸，一条画到大腿根，明明是怪异可怖的事物，纹在女人身上却有着异样的妖冶感。相似的东西明镜也有一个，但不是纹在身上，而是蛰伏在他的心脏里。

　　——具体地方是哪里？资料上有写吗？

　　——只写到地级市，没那么详细啦。不过她说放寒假的时候想邀请我去她的家乡，到时候就能知道具体地点了吧。

　　——好，那就拜托了。

　　——那时候春节放假耶，你不顺便跟着一起来吗？说不定就能找到老家了呢？

　　——社畜哪能像你们大学生每天闲得出屁？我们春节也只有三天假好吗，有空的话早就去了。

　　在刚认识繁华似寂的时候，明镜就骗他说自己是银行从业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单身狗生活。悬赏贴里跟明镜有过来往的人都知道他是在寻找家乡，一个流离在外，无依无靠的人在寻找自己的根，听起来挺励志的不是？虚拟的人设能够博得关注，三次元的明镜玩不转这套，网络上却能耍得风生水起。

　　——好吧，那你等我的好消息。

　　明镜长吁出一口气，后背脱力般靠在椅背上。尽管先前无数次燃起希望又无数次被无情地扑灭，尽管他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但还是无法阻止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明明已经等待了许多年，他却好像连短短几个月都快要等不下去。他的心雀跃着，仿佛已经飞往那不知名的归属，飞往那个女人所生长的地方。

　　“阿镜？”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明镜略略一惊，飞快关掉了手机屏幕。他抬头，只见尹峈峒抱着几本书，站在几张餐桌外的距离歪着头看他，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人：“还真是你。真难得，居然能看到你在学习的样子。”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明镜表示了不满。见对方已经往这边走来，索性帮他拉开旁边的椅子，“这个点没课？跑来这干嘛？”

　　“月底有理论考，图书馆人满了，正好看餐厅人少，就打算在这里温书来着。”尹峈峒把怀里的一摞课本放到桌子上，目光扫到了明镜的书，“数据库原理，操作系统原理……你要考计算机？”

　　“嗯，过两天考试，考过就可以选实习单位了。”

　　“有点酷。”尹峈峒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通过那有点困惑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完全看不懂书上的鬼画符，“我们专业里没有人考这个的。”

　　“那他们一般会考什么？”

　　“最多是外语等级考试和公务员……更多人倾向于刷绩点，可以拿到比较好的就业推荐。”

　　“那你呢？”

　　尹峈峒合掌，一脸小女生的模样：“我？先争取考进关门弟子的行列吧，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明师兄了呢。”

　　“撩汉不打草稿，高手。”明镜对他竖起大拇指。

　　尹峈峒嘻嘻笑，还是那有点小妖精的姿态，挠得人心里痒痒。他放下书后也去点餐口买吃的，可乐、无骨鸡柳、鸡腿和鸡肉卷之类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垃圾食物满满地堆了一桌，课本都被挤到角落。

　　明镜傻眼：“你要增肥？”

　　“晚上还要去后山自修，不吃多点根本撑不住。”尹峈峒说着已经拿起了鸡肉卷，边啃边翻开了课本，“师兄你也吃，我不会打扰你的。”

　　******

　　尹峈峒还真是来学习的，一旦进入状态之后就不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武林史必修》的课本，时不时嘴唇还微微蠕动，什么几几年倚天剑问世，几几年武林各派合并攻打光明顶，尽是些叫人头疼的大事年表。反倒是明镜，被人中途打岔后就再也看不进书，也不好在优等生面前摸手机跟网友打屁，眼睛便贼溜溜地在书本和尹峈峒之间来回打转。

　　尹峈峒换上了秋季校服，他长得不算太高，一米七五不到，因为骨架子小看起来也不甚健壮，那身白边黑底的正装穿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从修仙剧男主变成了哪个贵族高校里的小少爷，跟许多穿起校服正装来就被肌肉挤得紧绷绷的弟子比起来就是不一样。他虽然点得多，吃相却像个小姑娘，鸡肉卷捏在手上，翻书的时候才想起来去咬上一口，番茄酱不留意沾到脸上也没注意到，明镜瞅了半天没能看下去，抽张纸帮他擦了脸，收获了一个足够让少女捧着心窝倒下的wink。

　　明镜有点浮想联翩。阳光明媚的午后，寥寥无人的食堂，坐在一起温书的两人，他们之间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尹峈峒盯着书本的眸子亮得像是在发光，就连空气中都似乎涌动着什么不安分的因子……按照校园偶像剧的发展，接下来应该是要发生些什么才正常吧？如果刚才不用纸巾去擦番茄酱而是用嘴唇，尹峈峒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但是明镜顶多也就是动了动贼心，没敢真去实施。仔细想想，他们两人究竟算是什么个关系呢？说是普通的师兄弟未免过于生疏，说是朋友吧，虽然尹峈峒说过在明镜身边会很轻松之类的话，但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尹峈峒的生活比明镜丰富得多，也懂得享受玩乐，跟有所隐瞒的明镜不一样，日后估计也会走上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明镜在网上看过许多类似的情感树洞，精神和物质层面不同的两人可能会因为新鲜感走在一起，但相处的时间一长，三观不合的诸多问题就会暴露无遗，以此得出结论，无论是谈感情还是交朋友，门当户对才是最为重要的条件。

　　扯蛋呢吧。明镜边转着笔，边漫无边际地瞎想。像他这样浑身流满剧毒，心脏里住了只小虫，一旦去普通医院体检可能就会马上被扭送进研究室的人，上哪去找那该死的门当户对？难不成要他孤独终老了不成？

　　即便是出生有多么地不平凡……他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啊。

　　“下面是午间新闻报道。11月15日，山城南天乐园过山车游乐设施发生事故，导致三名儿童脱离设施，高空坠落，所幸现场游客挽救及时，并未发生伤亡。目前南天乐园高空游乐设施已被关闭，相关操作手受警方控制，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突然响起的电视声打断了明镜的浮想联翩。餐厅大妈忙完了厨房打扫后闲得没事，打开了大堂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就连坐在角落的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正在与光明顶大事年表奋斗的尹峈峒忽然被拐走了注意力，眉间不禁闪过一丝愠色。

　　“阿姨，我们要学习，能不能麻烦你把声音……”

　　“等等。”明镜打断了他，神色有些严肃，“先听听新闻在说什么。”

　　“……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警方已基本排除违章操作和设备故障的可能，将事故锁定于人为操作，目前仍在进行嫌疑人的排查。加上水城小学食物投毒案，雷城儿童触电事件，这已经是下半年来发生的第三桩儿童遇害事件……”

　　“儿童遇害事件？”明镜托着腮帮，深深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从游乐园回来之后，衙门那边还有再联系你吗？”

　　“有啊，问了一些案发经过，还查了我的学籍档案，一副毫无收获的样子。”尹峈峒说，“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那些事件的发生地点。”

　　明镜翻开书本没有印字的一面，寥寥几笔，已经勾出了全国的大致轮廓。他思索一阵，在草图上标出了山城、雷城和水城的位置：“这里头似乎有什么规律。你看这位置对吗？”

　　“别问我。”尹峈峒茫然地摇头，“我文化课成绩不好，最烂的就是地理。”

　　明镜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尹峈峒偏过头来，看了看明镜在课本上描出来的草图：“你怀疑这些事件是有关联的？”他似乎有些兴致勃勃，“难道是连环杀人案？”

　　“不清楚，但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类似的案件，目标是儿童，还与地理位置有关。”明镜思考着，他的铅笔在那三个位置上来回地点戳，书页上面布满了凌乱交错的连线，“如果是同一人所为，对方应该拥有很强的目的，这是一连串有计划的杀人。”

　　“也有可能……想不起来了。”

　　明镜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阵，最后只得泄气地丢了笔：“罢了，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尹峈峒正想说什么，却被餐厅入口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脚步声渐渐靠近，紧接着有人不怀好意地朝这边打了招呼。明镜抬眼一看，竟是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咦？这不是明镜嘛？真是少见，居然在学习耶。”

　　凤来鸣，还有几个时常跟在他后头的小师弟。

　　明镜暗自翻了个白眼。如果放在以前，他早就拎包走人了，任别人在背后嘲到飞起也不痒不痛。但今天不同，他旁边还坐着个尹峈峒，不能示弱于人的觉悟把他的屁股死死摁在了椅子上：“是啊，难得凤大哥这个点没在图书馆温书，居然在拉帮结派。月底的理论考肯定复习得不错吧？”

　　凤来鸣背脊一跳，他一下子就被明镜踩到了痛脚。他的刀法和暗器实践成绩很好，但无奈脑子不够好使，理论课分数差得让人绝望，武林史每考必挂，曾被喻含光当着全班的面点名批评，颜面通通扫地。虽然明镜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关门弟子内部竞争激烈，期末考后所有人的总成绩都会按年级被分别排名，血红大字报贴到每个训练场里，明镜的名字永远都是吊车尾的那个，理论分数虽然不错，实践课分数却能被倒数第二远远拉开一大截。

　　尹峈峒看了看凤来鸣，再瞥一眼明镜，机智地意识到氛围的不对劲，于是乖乖地闭了嘴。不想凤来鸣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他，见这小师弟脸蛋白白嫩嫩，像是能掐出水来，不免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就说你这段时间怎么人模狗样的，原来是勾搭上了其他院系的小师弟。”他伸过手来，居然想去碰尹峈峒的脸，“这小脸蛋，长得倒是挺好看，难怪连粪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都能给感动化了。”

　　他的手猛然被捏住了。竟是明镜，侧过身来挡在了他和尹峈峒之间。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

　　那点普通男人的力道，凤来鸣轻易就可以将其反制。但他好像很久没在明镜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冰冷好似寒铁，眼神锐利得仿佛能迸射出刀来，就像一只沉睡的狮子猛然挣开了它的双眼，让凤来鸣没由来地心底一寒。

　　那样的表情，凤来鸣仅在第一次对明镜挑衅时见过，那只愤怒的狮子咆哮着扑来，好像要将凤来鸣撕碎在利齿之下。所以他才会失控打了明镜，他将人摁在厕所门口，一拳接着一拳，慌乱地，毫无章法地，仿佛不剧烈反抗就会被咬断喉咙一般。那次冲突之后明镜似乎学乖了，开始逐渐变得厚脸皮，滑溜溜地刀枪不入，怎么激他都不会再有反应……那头狮子在明镜的眼里沉沉睡去了，而凤来鸣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它再度醒来。

　　“有小男友在旁边，整个人都变了，不错呀。”

　　凤来鸣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甩掉了明镜的手：“下周一就是校庆了，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怎么样？今年大师兄正好不在，就看看这小师弟够不够保你的吧。”

　　他扭头就走，后面的几个师弟正眼都没瞅明镜一下，亦步亦趋地跟在凤来鸣后头去了。他们原本也只是正巧路过，看到明镜就顺便过来嘲两句，就跟见到蟑螂会顺手拿起拖鞋来拍两下一个道理。明镜习以为常地摊手，对尹峈峒说：“抱歉，家丑，不要太在意。”

　　尹峈峒摇头，他看着餐厅的门口，若有所思：“关门弟子果然都是些厉害的角色呢。”

　　“你又看出些什么门道了？”

　　“师兄长时间处于高手环绕的环境下，可能没有特别的感觉。”尹峈峒说，“刻意运功发出能够引人注意的脚步声，平稳的吐呐，震慑人的声音，都是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刻意展露出来的表现。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师兄的太薇心法至少已经修炼到必修六以上，而且观察他右手虎口和指尖的茧子分布，应该是刀法和暗器都相对出色的人。”

　　“眼神这么毒？”明镜惊讶，“你们对视的时间有超过十秒吗？”

　　“看到高手，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比较一番。”尹峈峒的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否明镜的错觉，那笑容里似乎没有包含着什么善意，“然后会想，用什么方法能够将他彻底击倒。”

　　“是嘛……不太理解你们的世界，因为我不是高手。

　　明镜看了眼手表，站起来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书本：“到点了，我该回去签到了。”

　　“等等，阿镜。”尹峈峒扯住了他的衣角，“刚才那个师兄说的，关于校庆那天的事情……”

　　“哦这个，你不用在意。”明镜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每年都有的事，一点恶作剧而已，我早就习惯了。你继续温书吧，我走啦。”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挎上背包就扬长而去了。午后阳光透过餐厅大大的落地玻璃，投落在明镜干净的白衬衫上，那修长的青年整个人就像在发着光。尹峈峒看着明镜远去的背影，他眯起了眼睛，像是承受不住那样过分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