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零和博弈》湘聆

2、第二章 见面

　　陆敢先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头也不回地道，“叛逃的理由也是不能说的，对吗？”

　　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这则新闻引爆了他心中的隐忧。

　　“是的，恕我无可奉告，主人，”阿雪流畅自如地回复，“但是我可以告诉您不能说的理由，我只是想阻止您恢复记忆。”

　　陆敢先皱眉，“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不成你多告诉我一点事情，我就能顺势恢复记忆了？”

　　为了取得陆敢先的信任，阿雪可谓是不遗余力，他判断这些消息是不会引起问题之后，就决定和盘托出，“可能性很大，主人。您的失忆是药物作用，初步估计效力在三个月左右，这个药物本身的效用并不是失忆，失忆只是连带作用。”

　　“经过提取药物成分的调查研究，失忆的效果是时强时弱的，并且效力与主人的精神波动状况直接相连，一旦精神波动出现异常，药物效力就会减退，时效也会缩短。”

　　陆敢先还是不明白，“那你对我说些事情，精神波动就会产生异常了吗？”

　　“是的，”阿雪耐心解释道，“人的脑海就好像一座巨大的仓库，里面储存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种记忆，有些是对外开放的，有些确是锁起来不能见人的。”

　　“能够引起精神波动异常的有两种，一种是能够使你情绪失控的东西，一种就是被锁起来的那一部分，我们通常称之为‘秘密’。”

　　“经过我数据库中储存的对于主人的行为样本分析，以上都是属于秘密的范畴，谨慎起见，我筛选后定义为不可说的事情范围十分广泛。”

　　陆敢先无言地看着阿雪。

　　“这实在是不得已之举，如果您恢复记忆的话，将会酿成无法挽回的结果，”阿雪深深地低头，他此时是一个机械人型的模样，因此显得分外滑稽，说出口的话却极为沉重，一字一句敲打在陆敢先的心上，“你会后悔的，主人。”

　　陆敢先沉默了，良久他才说：“我明白了。”

　　陆敢先：“但是那个老头说了一些话让我很在意......当然如果是回避范畴内的你当然不能回答，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

　　阿雪：“请说吧。”

　　“那个老头说了一句【我们将依旧等着这位卓越的军事天才回归帝国，他的亲朋好友在这里，他的过去都在帝国，我始终相信他的未来也将留在帝国......】。”

　　“你说，我会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人......”

　　这个问题阿雪也回答的很快：“没有，主人。”

　　人工智能不会在拥有自己权限的人面前撒谎。

　　陆敢先把摁在心上的那一口气缓缓吐了出去，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陆敢先的神色明显舒缓了起来，他又很温柔地笑了起来：“刚才有点着急，语气凶了一点，不好意思。”

　　阿雪的声音非常温柔：“没事的，主人。”

　　陆敢先笑了笑，想起自己刚醒的时候的场景。

　　“叮咚——”

　　“向陷入了暂时性失忆的主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S级陪伴型人工智能，我的制作者给我取名“雪未下”，而雪代表着寒冬的来临，所以【雪未下】的意思就是，让我的主人在我的陪伴下永远不会经历人生的寒冬，听上去有点幼稚，但是这是我的制作者制作我的初衷。”

　　“希望你的人生像启明星的夏天一样阳光灿烂，我的主人。”

　　“走吧。”陆敢先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去别人家打秋风去。”

　　阿雪刻意地稍稍慢下了脚步，凝视陆敢先的背影。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陆敢先，总是会忍不住地回忆起失忆前的他的背影。

　　和现在这个完全不同，那个时候的陆敢先背影孤峭而挺拔，山脊一般的孤独和沉默。眼神锐利而坚定，脊背挺直，活得像一座巍巍不倒的山。

　　他的眼底却仿佛永远拂不开阴影，好像某种无法启齿的恐惧和胆怯如影随形。

　　所以没有背负着这一切的，失忆后的陆敢先、善于体察他人的陆敢先、笑得明媚又狡黠的陆敢先、温柔活泼的陆敢先，才是真正的、自由的陆敢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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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陆敢先举目四望。

　　“不是说会在这里等我们吗？”

　　陆敢先可不是十分钟都等不得的脾气，阿雪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敢先心中对荀先生的那一丝丝忐忑。

　　阿雪苦恼道：“主人，你还是不信任荀先生吗？”

　　“阿雪，”陆敢先咽了一下口水，悄悄道，“我和那位荀先生以前关系怎么样？”

　　阿雪：“据我所知，你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一学期都说不满十句话。”

　　陆敢先有些沮丧：“那我们两个人相处岂不会很尴尬？”

　　失忆似乎给陆敢先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就算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认识他的阿雪，他都很难完全接纳，始终与阿雪保持着三步开外的距离。而过于陌生的环境也让陆敢先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神游天外，一路上都在叽叽咕咕地杞人忧天。

　　陆敢先使劲央求着阿雪告诉他更多关于那个荀先生的事情。

　　阿雪也很无奈：“我被造出来的时候荀先生已经来到独立区了，你也从来没提起过他，我对他也知之甚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你再搜刮一下你的信息库，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嘛。”

　　阿雪叹气，依言用了关键词搜索，满足了陆敢先的愿望。

　　陆敢先眼巴巴地看着阿雪。

　　阿雪的机械眼突然亮起了代表着剧烈情绪波动的红光。

　　惊天秘闻，居然是一个惊天秘闻！

　　阿雪语气飘忽，尾音颤抖，“还真有.....”

　　陆敢先有些激动，“说来听听！”

　　阿雪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锁了内容的神秘邮件，发出地址是帝国首都星，他用一种三观尽碎的语气惨烈道：“他暗恋你。”

　　陆敢先面上一片茫然，“啊？”

　　终于反应过来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陆敢先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陆敢先震惊道：“什么证据？”

　　阿雪语气苍凉，“刚刚看到的邮件，一个和你们同班的同学发来的，有没有说服力？”

　　陆敢先头皮发麻，“谁？”

　　阿雪一秒警惕，“无可奉告。”

　　阿雪看着犹如雷劈，神态恍惚的陆敢先，安慰道：“这下主人不用担心荀先生会对您不友善了呢。”

　　陆敢先心如死灰：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好久不见，陆敢先。”

　　有人来了。

　　来人身量极高，直逼一米九，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从陆敢先的角度看，倒是能把他的全貌看的清清楚楚。

　　来人长眉清隽，鼻梁修直，眼睛炯如微云中无法遮蔽的淡疏星焰。他是天生的笑唇，抿着嘴角也能让别人觉得他在微笑。

　　他冲着这边露齿一笑，嘴角上翘，唇珠显得越发饱满而秀丽。浅浅的梨涡少年气十足。

　　他身形修颀，肩宽腿长，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完全发挥了本有的干净清秀，衣袖折了两折，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只是随意地一站，就站出渊渟岳峙的气场。他对上陆敢先呆滞的视线，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五年没见面了，听阿雪说，你失忆了？”
　　荀先生，这就是荀先生？

　　“那就先做一遍自我介绍吧，我是荀问。”

　　荀问抬了抬帽檐，笑了一下，他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低头礼，那对梨涡在陆敢先看来越发清晰。

　　“我可是你的老同学。”

　　“久仰大名，帝国明珠。”

　　陆敢先顿时心一跳，这样的人哪里会暗恋自己，自己暗恋他还差不多，算算时间自己和他有交集的好像只有念书的时候，这个荀先生那个时候要是真的喜欢他的话，谁会拒绝啊？他们俩现在早就已经全垒打三年抱俩了......

　　说起来，阿雪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说不定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另一个老同学就是个恶意搅混水的好事者.....

　　想到这里，陆敢先松了口气，又隐隐地感到了一点遗憾。

　　荀问悄悄地瞅了陆敢先一眼。

　　虽然应了团长的请求，帮忙看护好他这个老同学。

　　但是毕竟是曾经暗恋过自己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感到了一点尴尬，虽然人家已经失忆了，这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尴尬。连过去都全部忘记了，现在应该也不喜欢他了吧。

　　不过他现在好像变了很多，记得学生时代的陆敢先是个沉默的人，也不常笑，甚至有点阴郁。

　　所有人都在变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荀问平静地拂去心中那些老头子似的物是人非的感慨，温文有礼地道：“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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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机跟着荀问到了荀问的住处。

　　荀问一进门就转头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陆敢先。

　　陆敢先接过了水，没喝，只是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阿雪信任你，那么作为他的主人，你也应该是得到了过去的我的信任的，所以我也会给你基本的信任。”陆敢先严肃地说。

　　荀问闻言眼睛微弯：“谢谢你的信任。”

　　“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陆敢先把水杯往桌子中心那边推了一点，“你知道为什么皇帝想对我动手吗？”

　　荀问摇头，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