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台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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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年轻人皆是一副顺从姿态，各自答应。斐斐正低着头走路，忽然听到布莱恩和鄢择在后边嘀咕着些什么，回头一看，那两少年又恢复正常，不声不响地赶路，不禁心下好生奇怪。
她故意放缓脚步，不让足音干扰听觉，过了一会，果然听到布莱恩窃窃私语道：“你看到了？”
鄢择也同样小声答话：“千真万确。”
布莱恩一阵沉默，又不断发出噗嗤声，似在憋笑：“……不错，不错。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
鄢择好像有点无语，斜了他一眼，而后道：“这就是所谓的‘作用’？”
听他口气略带嘲讽，斐斐心下更觉奇怪。但布莱恩毫不生气，反倒几乎憋不住笑声，捂着肚子低低地“哎呦”喊痛，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乐不可支。
到底哪里好笑啊……？斐斐莫名其妙地扭过头，那俩少年感应到她的视线，立即干咳两声，又正经起来，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模样。斐斐脸色不由得一黑：你俩不是死对头吗？什么时候成了说悄悄话的好朋友了？
而且还单独把我排除在外！！
不过，斐斐并没有真的赌起气来，也就是有一点点郁闷罢了。她直觉是这话不该让她听到，而不是鄢择故意避开她说。毕竟，鄢择从初遇之时，就已经一直对她照拂有加，这样的人，还得要求他什么呢？
见他俩装傻，斐斐也不多问，当即转身回去再不多看，一边跟在氯化银身后乱走，一边踩着晨光思索。只可惜想来想去，愣是没能找到症结所在，自己一个人在那纠结了半天。
此时太阳才从地平线上抬起半圆，大都市的地表道路上不见人影，仅能看到少许飞船滑行的黑影。斐斐确定了东西南北，观察着太阳的角度和植被的种类，心想道：“这还是在北半球。”
鄢择不一会也走了过来，跟在斐斐身后道：“咱们怕是到了南边。”
“是，”斐斐也轻声回应，“树种都是常绿的，茂盛程度也高。”
凯拉就隐匿在这里。
两人默默对视，眉目间神色皆是一凛。接下来到底会面对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斐斐瞅着氯化银的背景，悄悄比划：“趁还在路上，联系一下雨季？”
鄢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立即退到后方操作。斐斐替他望风，同时阻挡氯化银的视线。说来奇怪，这氯化银似乎根本不怕他们逃跑，一到咖啡馆，便命人解了绳索，昨晚同出一舱，又呼呼大睡毫不设防，现在下了飞船，也不担心他们逃跑，仍是慢悠悠地列队前进。难道，这堂堂的“市长大人”，还没有最基本的防备之心吗？
斐斐也只是随便想想，她不是“铁钩”成员，不了解氯化银为人，但感他并不愚笨，微有怀疑而已。可能，他身上带了别的什么东西，既能防身，又能阻碍他们逃跑，因此有恃无恐吧。
四人穿过一大片树林，来到城区内部。此地并没有那么发达，大抵类似于此前的破败区，斐斐左右看看，建筑风格杂糅一体，东西并存，并不如来处统一整齐。不过，也挺顺眼就是了。
鄢择脚步放缓，无声无息地贴了过来，将斐斐尾指一拉。斐斐立即凝神，听他说道：“雨季接了。已经通知了这边警方，正在往此处赶来，让我们继续保持谨慎。”
知道已经确定了他们的方位，斐斐心里顿时轻松许多。她正要说话，鄢择又道：“拿到‘棉花珍珠’的事，我也告诉她了。”
“怎么说？”斐斐紧张起来，又问。雨季训练他们之时，完全没提及过药物一事，偷药完全是斐斐自己决定的。但是，没有提前报备就做这种危险之事，会不会挨一顿训？斐斐心里完全没底。
“她很惊讶，但夸我们做得很好。”鄢择笑了笑，仿佛也在夸赞她。斐斐不由得耳廓一热，心道：“奇了怪了。本来以为要被骂多管闲事，怎么会变成做得很好？”
“不必奇怪，”鄢择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她本人就是这么个性子。不听指挥，特立独行。若是她不赞成，那才奇怪呢。反倒是卢灯吓了一跳，说我们胆子太大不甚妥当什么的。”
斐斐听着微微点头，想到他们两人如何争执，脸上重又露出笑意。布莱恩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抱臂走着，不时发出啧啧声。
氯化银终于被他们身后的动静搅得回过了头，训斥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了老实呆着吗？聊什么闲天？”
不转身则罢，他一转身，斐斐顿时觉察出不对劲来。氯化银本身肥肥胖胖，走路缓慢，经常是脸红脖子粗，现在反倒脖颈惨白，嘴唇与双腮处一片轻薄的绯红，一双小眼睛也水雾弥漫，组合在一起，看着诡异非常，恶心程度更上一层楼。
斐斐看着他那张脸，差点直接呆住了，好歹记起不能让他发现，迅速一抹脸，又成了没有感情的人质。鄢择答应了一声，解释道：“我们不过是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不会坏事的。”
“那也不行！”氯化银圆睁双眼，颊侧红得几乎有些不正常了，“眼下是在凯拉的地盘，必须小心谨慎为上。如果被她知道你们没按要求送来，要了我的小命怎么办？我可担当不起。”
鄢择似笑非笑，退了几步回到队伍中。斐斐只觉氯化银情况有异，联想起布莱恩与鄢择之前的对话，心想道：“难道是‘棉花珍珠’起效果了？”
这可奇也怪哉。因为违禁药大多是精神类，让服用者感觉良好，或者剥夺人体五感，用作控制。氯化银作为市长，专享的“棉花珍珠”怎么还能令其脸红发热，难不成是他们用量不对？
斐斐想来想去，只觉无法揣测，便集中注意力盯着氯化银看。他走路步速似乎慢了些——虽说先前就有够慢了，身体似乎也在发热，他甚至脱了外套拿在手里，一边还腿软似的直抖。
好在这些情况不甚严重，对行走没什么影响，斐斐略一皱眉，回想昨晚之事有何差错，又想不出。如此，只能认定这是少剂量的“棉花珍珠”起了药效，让氯化银全身发热，血气翻涌。
穿过几条小道，斐斐看到地上出现火车道的遗迹，有些好奇，正要细看，就听氯化银在前说道：“我们快到了。”
斐斐一惊，立即直起身来。此地先前大概是个小火车站，后来改建，已经撤掉了。可以看出，火车站先前带来的集聚效应已经消失，杂草从道床细缝里密密长出，已经连作一片，看不出足印了。走出车站范围，周边居民大多早已搬走，只剩空房孤零零地站着，看着颇为萧瑟。在这萧瑟的居民区内，斐斐看到了一所剧院。
剧院傍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外表落魄已极，门楼上的金色大字掉了两个，“剧”字还坚/挺着，“院”少了半边，歪歪倒倒、摇摇欲坠。一阵风吹过，洞开的两扇大门“吱呀吱呀”响了两声，扬起团团灰尘与沾了灰的烂蛛网，飘飘扬扬，显然此地长期无人经过。此前，斐斐一直以为凯拉不说躲在五星级酒店，少说也是隐蔽些的居住区里，没想到堂堂犯罪组织尊长，竟然缩在这么个荒凉悲惨的地方。
不过，要说藏匿，确实也是没处可说，甚至几近完美。因为这种地方，平时根本没人会来，就算有人来了，也能很快地发现，然后迅速转移逃脱。氯化银在门口站定，把外套重又穿上，正了正领口，才道：“我们进去吧。”
虽然不需要，但斐斐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鄢择跟在她身后，同时悄无声息地握住她手，帮她平复心神。斐斐回过头对他一笑，几人便踏着满地灰尘，拨开蛛网，鱼贯进入了这间危险而平静的剧院。
正门进入之后，侧边便是一间小屋，用来售票。斐斐偷眼望去，里面也是满布尘埃，根本无法住人。鄢择警惕地观察四周，此时微微牵动她手，示意她向楼道尽头看。
那边当然就是剧场了，不过这所剧院有两层，因此剧场门口旁边，还立着一道楼梯。而阶梯之上，赫然留着一串清晰的脚印。
而且，是女人的脚印！
一路都是高跟鞋印，并且朝向楼下。这就说明，足迹主人并非外来者，而是从楼上下来窥探的。
斐斐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跟在氯化银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脚印，慢慢上楼。鄢择同样避开，布莱恩则踩着鄢择的脚印走，似乎不欲留下太多痕迹。很快，几人转过短短的阶梯，上到二楼。
二楼楼梯间是一道窄窄的长廊，左侧写着“洗手间”，右手写着“道具室”，中间则和一楼一样，是一间宽大的剧场。枣红色的木门紧闭着，两人对视一眼，只见氯化银缓缓上前，没有敲门，而是出声呼唤道：“凯拉大人，您在吗？谨遵您的指令，我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来了。”
大门似有感应，顿时自动打开。斐斐下意识地握紧了鄢择的手，两人一齐向内望去。
越过大片大片殷红的观众席，亮着暖色灯光的舞台之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黑发雪肤，蛛网长裙，网隙辐射状由上到下增大，软软地垂在莹白的肢体上，看那人身形是个女子。她直直望着大门，忽然极轻极缓地勾起一个笑。
“可真是让我久等了，小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台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