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别墅》小别墅

1、第1章

　　小别墅
　　2018.09.19
　　第1章 争吵
　　孩子回来的周末，都是忙忙碌碌。
　　老公长年在外工作，现在更是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只有靠我自己照顾孩子。这几年，孩子读初中住校，我也过得空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十分懒惰，胡乱应付一下，不饿肚子就可以。下班回到家里，只有我。有时候，在沙发上先躺一会儿，打个盹。一觉醒来，窗户里吹来凉风，没有开灯，家里一片黑暗，内心充满了孤独和失落。结婚后，一直陪伴我的是孩子，感觉是母子相依为命。孩子住校的日子，我除了在家里打扫卫生，洗洗自己的衣物，就是玩手机，追剧。有时追剧追到晚上一两点才睡觉，追得牙龈肿痛天天泡西洋参喝。偶尔跟邻居去江边走走路，也没有想过要去打打牌搓搓麻将。
　　等孩子周五晚上到家，家里便热闹、忙碌起来。买菜、做饭、洗衣，还要用心地学习做些小点心。这一次，我给孩子做了豆沙馅的烤面包，还剩下大半的奶油。每次烤箱里做出来的小点心，都不是太令人满意，但是也总是吃完，我也乐此不疲。周日晚上，我用剩下的奶油继续做了一些戚风蛋糕，放在冰箱里冷藏。第二天早晨上班时，顺路把蛋糕送到哥哥家。
　　车子开到哥哥家楼下，妈妈下楼把蛋糕拿到家里放好，说要去菜场买点肉和豆腐，晚上做菜饼吃。我送她去菜场。
　　车上，妈妈告诉我，昨晚，哥哥嫂嫂又吵架并且动手打起来。妈妈已经睡着了，被惊醒。侄女吓得直哭。他们打得很厉害，被妈妈拦下来。妈妈说：“你哥哥太小心眼，旧事重提，还在对嫂嫂以前谈过朋友的事情耿耿于怀。哥哥的手上很多地方被嫂嫂抓破了皮。”我十分惊讶地说：“哥哥不是明天早上要出门去旅游吗？大热天的，穿着短袖，手上抓破了皮，这个样子，单位里一起去的同事看到了会怎样想啊？”“是啊，吃过晚饭两个人都还好好的，在整理出门要带的衣服，半夜就吵起来了，唉。”妈妈长长的一声叹息，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妈妈是坚强的，虽然心中无奈，也没有太忧愁。妈妈下了车，叮嘱我下班去吃晚饭。
　　哥哥和我一直是妈妈的骄傲，我们出生在农村，从小努力读书，哥哥考上了大专学医，我考上了师范，毕业后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农民的家庭，培养出了两个孩子，做父母的很欣慰。可是，成家后，我们好像都让妈妈失望了。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妈妈交代我们兄妹说，她不喜欢瘦小个子的儿媳，也不喜欢矮个子的女婿。妈妈叫我们眼睛长长亮。可是，我们偏偏都找了她不满意的对象。哥哥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被人称为美男子。我呢，虽然不是美女，长相也过得去。妈妈对儿媳和女婿外貌上的不满意，也可以理解吧。这些年，我们兄妹的婚姻都不幸福，特别是哥哥，变得越来越难相处。妈妈对他经常叹气，也偷偷流了很多眼泪。父母的晚年生活，大概要被儿女拖累了。
　　或许，嫂嫂心里十分恨她的那个同学。记得很多年前，在父母家里，嫂嫂和哥哥吵架之后，嫂嫂朝地上扔坏车钥匙，跑到村外的公路上想乘车回县城的家。我紧跟着跑出去追她，最后被我劝回来。她哭诉，在一次朋友聚餐上，她的一个同学，当着一起去的哥哥面，问嫂嫂怎么没有跟原来的男朋友结婚。世上竟有这样的同学，也是嫂嫂没有料想到的。我也感到十分诧异，想不明白，她的同学为什么会提这些往事。是口直心快，还是故意说的，只有这个同学自己心里清楚了。嫂嫂说，当天晚上，哥哥就像审问犯人一样，要嫂嫂把跟前男友在一起的事情说清楚。哥哥嫂嫂婚姻的矛盾，从那时起，埋下深深的隐患。
　　我没有再问嫂嫂那次聚餐，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大概，已经是多年前了吧。他们夫妻的关系，越来越不亲密，我似乎找到了一部分原因了。我也猜不出，哥哥心中还有哪些解不开的结，对嫂嫂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他曾经很疼爱嫂嫂。妈妈经常说起，在老家的时候，只要吃饭时间到了，哥哥就叫嫂嫂“好来吃饭了”，可是他从来不会叫爸爸好来吃饭了。现在，那样的恩爱已经不再有了。
　　听了嫂嫂的哭诉，我忽然记起有一年，嫂嫂跟我说，他们睡觉的时候，在床上吵架，哥哥的一根肋骨被她踢骨折了。他自己是医生，知道肋骨被踢坏了，去配些药吃，让身体慢慢地恢复。有一次，哥哥感冒咳嗽。她看见他想忍却忍不住咳嗽的时候，非常痛苦的样子。嫂嫂大概看了心疼和内疚吧，才会悄悄地跟我说。哥哥一直没有跟家人提起这些。如果是我，也不会说吧。我想象不出，他们要吵得多凶，才会到肋骨都被踢断的地步。我的父母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对嫂嫂怎样的咬牙切齿。这件事情，从此埋在了我的内心深处。后来，好多次听到嫂嫂说他越来越喜欢喝酒，喝醉的时候，喜欢寻点事情出来吵架，骂她“婊子，滚……”种种不堪入耳的话语，成了他的口头禅。
　　他们隔三差五的争吵，似乎比我自己的生活更让我痛心。
　　下班后，我去哥哥家吃晚饭。小区里停满了车子，绕了两圈，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拐角处。走到楼下，碰到刚放学回来的侄女，一起上楼。侄女瘦瘦小小，两条笔直的腿细细的，皮肤微黑，长得像嫂嫂。走在楼梯上，她轻声说：“爸爸妈妈昨天晚上又吵架了！说要离婚，爸爸这个酒鬼，最好不要回家。”
　　我问她：“为什么要吵架?”她说：“爸爸看到妈妈的手机里有一张集体照，照片上面有她以前的男朋友。妈妈还有他的微信。”我想，哥哥肚量是太小了，这些事情都这么计较。可是嫂嫂为什么还要有前男朋友的微信，难道是忘记了那次聚餐了。无法想象，哥这样思想保守的人，满脑子嫂嫂和前男友曾经亲密的情景，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折磨。难怪他越来越贪酒了。
　　走进家里，妈妈已经煮好了稀饭，凉在那里。见我们到家，她马上开始煎菜饼。妈妈做的菜饼味道很好，菜馅清清爽爽，咸淡适中，辣乎乎，油而不腻，饼皮酥松喷香。妈妈有一手好厨艺，只可惜我没有好好地跟她学习，都四十几了，都是等着妈妈做好烧好，现成吃吃，连包粽子也没有学会。我和侄女先吃，吃好还要赶着去老师家辅导功课，她的数学比较弱。正吃着，嫂嫂到家了。她一脸疲惫，十分瘦弱。
　　她在一所中学里当老师，每天上班早出晚归，特别辛苦。用妈妈的话来说，嫂嫂是早上天黑出门，晚上天黑回家。妈妈来帮忙照顾侄女，平时烧烧饭，洗洗衣服，搞搞卫生。哥哥休息的日子，或是周末，妈妈回老家，爸爸一个人住在老家。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多，再过半年，等侄女小学毕业，妈妈可以安心回老家，和爸一起安度晚年。
　　嫂嫂的身体瘦弱，妈妈多有微词。说她年纪轻轻，可是身体这么弱。今年下半年，嫂嫂脸上开始轻微浮肿，发痒，说是身体免疫力下降引起的。每次去哥哥家的时候，嫂嫂都牢骚满腹。说哥哥一点都不关心她的身体，从来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好像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我相信嫂嫂说的话。
　　哥哥旅游的时候，经常发微信给嫂嫂，说回来马上跟她离婚。那段时间，嫂嫂大概对离婚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跟侄女都进行了交流，决定母女相依为命。如果哥哥一定不肯，要争取女儿的抚养权，嫂嫂交代侄女，以后跟我住。有这样一个贪酒的父亲，嫂嫂并不放心把女儿让他照顾。
　　旅游回来之后，嫂嫂说，哥哥暂时不再提起离婚的事情。医院可能要提拔他当副院长，他不想让离婚的事情影响了前途。有一次，哥又对我说:“这次提拔当副院长的事情，基本上要定下来了。”现在，半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定下来。想必，他又是非常失望。
　　暑假的时候，单位里进行一年一次的体检，嫂嫂被查出子宫不太好。她平时经常肚子疼，而且感觉肚子有点增大，所以她内心开始焦急。体检医院建议她去市医院复查。之后，查出子宫里有多个囊肿，还有一个不明阴影物。医生说从片子上也看不出来这个不明阴影是什么，建议尽快进行微创手术，把囊肿和阴影物切除，然后进行化验。
　　暑假接近尾声，很快就九月份开学了，手术的时间要延迟。嫂嫂打算把手术时间定在十月的国庆假期里。这样，大家都放假了，可以有人照顾。
　　哥哥似乎并不关心嫂嫂的身体，对于嫂嫂内心的焦虑一直很冷漠，平时几乎不过问手术的事情。嫂嫂问起手术的时间安排，他也都是强调自己上班忙，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她。
　　对于长在子宫里的囊肿和不明阴影物，只有嫂嫂自己才会担心害怕。旁人也只是同情，爱莫能助。很快，国庆假期结束了，但嫂嫂的手术还是没有做。她说仿佛感觉到囊肿在子宫里日益增大，不明阴影物也朝恶性变化……期间的身体疼痛和精神上的痛苦，那种不被关爱，或许还有丈夫的嫌弃，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吧。
　　哥哥内心深处不再爱她了。否则，怎么会对她这般冷漠。他是一名医生，更增加了嫂嫂对他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