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就好》浪风逐流

2、触动内心

　　酣战一晚的结局就是第二天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去上课。
　　刚刚在位置上坐定准备把书掏出来准备自习，就发现许韵清踏着干练的步伐走进教室，不幸的是，高跟鞋的“哒哒”声反而加重了铺天而来睡意，在跟自己的眼皮子斗争了几分钟后，再也支撑不住的陈正耶终于向瞌睡缴械投降。
　　记不得睡了多久，正到梦境香甜的地方，突然感到头上传来一阵阵零碎的疼痛，但她实在太困了真的连头都懒得抬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在短发丛中撩了撩，想要驱赶这种不适，可间隔没多久又感到一股相同的疼痛在头上蔓延。
　　这下终于清醒过来了。怎么这么过分！再这么打下去不傻才怪！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陈正耶猛一抬头却发现讲台上的许韵清满脸戏谑地盯着自己，手中还在熟练地掰着粉笔，那一截一截清脆的断裂声在安静的教室分外清晰。一些同学见状纷纷回过头，有部分好事者甚至绷不住开始窃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看热闹的人，但是关心你的人也同样不会缺席。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前排女同学偷偷转过头对上陈正耶的目光。这件事情不发生还好，发生了就会产生“蝴蝶效应”，突如其来的惊喜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只见这女同学硕大的脸盘嵌着坑坑洼洼的“陷阱”，用曾经某位女同学的话说，真是一盆水泼上去恐怕都没有多余的水流下来，还有那藏在鼻梁中那几颗白得发亮的疙瘩，真有种立刻拿针给她挑破的冲动。
　　“同学，有事？”陈正耶这样是彻底清醒了，一脸木讷地看着前座转过头面对自己的那个女生，其实倒真不是看不起人家，只是人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这是人的本性。
　　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赶紧转移视线的陈同学却用眼角余光瞟到女生扭捏地把身子向前倾过来，掩住嘴巴小声提醒道：“老师在讲课，你认真些。”说罢便红着脸扭过头去。
　　陈正耶愣了半晌，脸色非常复杂，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男同学把脸环在手臂里，时不时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噙满了笑意，因为不敢出声，脸憋得通红。呵，这些人就是这么虚伪，想笑就得痛快地笑出来啊，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安静的教室气氛莫名诡异。
　　讲台上的许韵清挑了挑眉，对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正耶，早被掰成一节节的粉笔在她手中兴奋地跳跃，好些随时都要成群结队涌过来。
　　“马萌萌，以后坐你身后的陈正耶再睡着了，你就负责叫醒她，知道了吗？陈正耶，马萌萌是我们班上第一名，你要以她为榜样好好向她学习听见了吗？”许韵清话落，那个憋笑的男生再也忍不住了，终是“噗嗤”一声破了功发出了杀猪般的狂笑。
　　原来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同学叫马萌萌，只是她的名字和长相实在是太不相符了。陈正耶看着坐在前排的女生发起了呆——壮实女生梳得高高的马尾在眼前摆来摆去，晃得眼睛生疼。
　　“刘大成，去后面站着！不喊你回位不许坐下！”许韵清的早自习以男同学罚站宣告结束，待到这个名叫刘大成的男生回到座位后发现陈正耶又开始新一轮的睡觉旅行，顿时生出了一些亲切感。
　　作为以后的同桌兼战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他打听了下陈正耶的成绩——两人分别包揽了全班倒数第一第二的宝座，没由来生出的巨大亲切感顿时淹没了自己，想到彼此以后就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以后得好好套套近乎。
　　刘大成抬起手正准备拍醒陈正耶想唠嗑几句，只见坐在前面的马萌萌又偷偷转过身打量着熟睡的陈正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上课铃响了，第一节是化学课。看着陈正耶熟睡侧脸发呆的马萌萌赶紧用手推了推陈正耶便慌张地转过头去。
　　“嗯？”一头雾水的陈同学被人莫名其妙地推醒，茫然环顾四周寻到老师才发现上课了，索性直起身子无神地看着马萌萌的后脑勺发呆。
　　这个班的化学老师是一个“慈祥”老太太，虽然身材精瘦矮小，但是却拥有一双无比凌厉的眼神。她扫了扫讲台下的众人，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会分班有些人会学文科，如果不学理科也请你们不要捣乱，安静地睡觉就行，本来你们普通班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不指望你们学出个什么名堂来，你们只需要安静地待到毕业就行。”话的杀伤性极强、侮辱性也极强。
　　虽然有人心生不满地私下嘀咕几句，但谁让自己成绩不好呆在这里呢，也只能默默忍受着来自老师一波一波的降维式打击。
　　不捣乱就行，还可以睡觉，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趁化学老师转身的瞬间，陈正耶快速腾出一爿舒服、适合睡觉的领地，然后找了个比较舒适的睡姿很快进入梦乡。那名男同学正陷入难兄难弟的情怀，一时情不自禁搭住了陈正耶，“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叫刘大成，你以后可以叫我大成，以后就跟哥一起，哥从马萌萌的手中罩着你”，说罢就赶紧捂着嘴笑起来。
　　又被吵醒的陈正耶白了刘大成一眼，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狠狠拍了下来，冷漠地瞅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兄弟，也不需要谁罩，坐你身边也不是为了跟你套近乎，是我想清净不想被人烦而已。”这话换做是别人估计是气不打一处，但对于死皮赖脸、油嘴滑舌的刘大成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他被陈正耶一通怼也不气恼，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同桌，以前在学校念书大家都瞧不起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陈正耶主动坐过来，即使不做朋友，但是有个人主动走向自己，内心还是非常感动。刘大成瞧着马萌萌偷偷回头看了看陈正耶，不由得挺了挺身，轻轻咳嗽了几声，羞得马萌萌像受了惊吓的兔子，满脸通红地把脖子扭回了原处。
　　就这样在刘大成无声的“保护”下，陈正耶美美地睡着觉直到下课。一觉自然醒来的感觉真好！虽然心里不说，但她觉得刘大成这个人还算挺仗义的，起码从肯帮她放哨这一点来看，这个男生还算值得讲几句话。
　　快活似神仙的日子直到某一天中午便戛然而止。那天也是个适合睡觉的日子，只不过快到下课的时候一向闲来无事的年级主任突然心血来潮开始了即兴巡查，正当他满意得沉浸在学生们认真学习的氛围中，突然发现正在酣睡的陈正耶。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下班级铭牌，然后回到办公室一个电话将许韵清“请”了过来。
　　“许老师工作也很认真啊，我很理解偶尔也有几个害群之马不好管教。”听到“害群之马”这个词，许韵清的脸色有些难看。年级主任突然话锋急转指着许韵清，“许老师阿，你还太年轻，教学经验不足可以理解，但是学校只要分数！要是今年这届学生你再带不好，就不要当班主任了，做个任课老师好了。”一番凭空而来的指责让许韵清捏着书本的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年纪主任找许韵清发难的事情被路过的老师尽收眼底，这件事一会儿就在班上传开了。
　　当陈正耶暗自庆幸没人找自己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许韵清一连几天没来上课。
　　课间的时候年级主任亲自打电话喊她去了趟办公室。帮忙开门的主任满脸笑容、语气亲切，“小陈啊，你爸爸还好吧？你好好上课，下次不要睡觉了。”陈正耶瞧着年级主任和之前对待许韵清简直判若两人，深知这种特殊对待的背后定有自己父母运作的身影，内心充满鄙夷。
　　年纪主任又捡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最后陈正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处罚，只是在遇到许韵清想要打招呼的时候，却换来后者的直接无视，陈正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她“哒哒”的走路声比平日更重了些。
　　本来是自己睡觉反而没事，作为班主任的许韵清反而遭受无妄之灾，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人，陈正耶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给她道个歉。在观察了几天后，陈正耶终于在教师办公室堵到了刚好下课的许韵清——一身好看的包臀职业套装将她的玲珑身材凸显无疑，白皙的皮肤衬托着那精致的脸显得更加清秀漂亮，陈正耶内心深处突然“咯噔”一下，心中渐渐泛起了细小的涟漪。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陈正耶后，许韵清抬眼看了一下她，放下双手语气冰冷地说：“进来吧。”
　　跟在她后面的陈正耶内心有些发怵，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漏了不少。许韵清放下书本，拍拍身下的粉笔灰，也不理陈正耶，戴上放在一旁的眼镜开始批改作业，陈正耶看着戴着素边眼镜的许韵清心下一动，直直盯着许韵清发呆。
　　“老师对不起。”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陈正耶首先开腔，准备好的一大串腹稿最后只化成了这三个字。
　　许韵清取下眼镜，抬眼看着陈正耶，旋即重重叹了口气，“陈正耶，就算你不是为了别人，也请你为了你自己好好学习吧，未来的路是你自己的，任何人都帮不了你，我不知道你家里背景如何，多有钱，但是你只是你，也请你为自己而活。你回去吧，若是日后你想睡觉就去睡吧，我也不会管你了，记得离年级主任远些，那个人有点，嗯，就那样吧。”许韵清转过身，不再多言。
　　陈正耶只觉得心里很堵，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