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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顾之困倦地揉了揉眉心,他刚连轴飞了欧洲六国,现在只想休息。可惜……
      “顾少爷,我刚才说的您听见了吗?”律师的声音专业又冷漠。
      没听见,顾之很想回答,但病床上的父亲,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允许他在这种场合,做出任何不符合顾家独子身份的事情。他只能点点头,挥手示意律师继续。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到顾之手里:“根据顾老先生立的遗嘱,您必须在六个月内安排这项发掘工作,而且参与人员只能是包括段清酌在内的五个人。等发掘工作结束,您便可以正式接任瞻前集团董事一职,顾老先生名下的股份,也都会移交给您。”
      顾之听到段清酌的名字才有了些反应,强打起精神翻了翻律师递过来的材料,然后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举着父亲指定的五人名单连声质问:“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学教授,一个博物馆收发室职员,一个偶像女团王牌,还有两个失业人员,这个人员配置,还不允许加人?我爸爸是故意想让我无法继承遗产,还是想让这五个人死?”
      律师推了推眼镜:“这是顾老先生的遗愿。”
      “如果我不接受会怎么样?”
      “根据遗嘱,瞻前集团将被拱手出让给最大的竞争对手宇宙实业。”
      顾之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着圈,五个月前,已经在非洲参与无国界医生项目四年的自己接到电话,他的父亲,瞻前集团总裁顾家轩突发脑溢血,亲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岌岌可危,从小照顾自己的管家王叔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几乎是在求着自己不要任性,赶快回国。
      于是他只好匆忙结束手中的项目,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没有一秒钟的停歇,在过去五个月的时间里,快速清除集团内蠢蠢欲动的老一派势力,以一己之力接过父亲基业。
      别人都道顾家新的掌事人比老人更狠,殊不知顾之这五个月来付出了什么,放下陪着自己多年的手术刀,强迫自己学会谋算人心,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拼死维护着父亲的成果。可是结果,在他以为无愧自己,也无愧顾家轩的时候,顾家轩提出了匪夷所思的遗产继承要求。
      “我知道了,谢谢夏律师。”这是身为顾家人的顾之,唯一可以做出的回答。
      送走律师团,顾之一个人坐在顾家轩病床边,墙上的仪器显示那个老人还有心跳,但也只有心跳。
      顾之凑到父亲耳边:“我要不要也跟着去古墓里看看?”
      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节奏依然。
      “或者我就不接受了,把您的瞻前集团送给宇宙集团吧。”
      顾家轩的心跳乱了。
      顾之自嘲地笑笑,确实,对顾家轩来说,常年不回家的儿子,怎么比得上自己亲手打造的帝国。
      顾之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顾家轩,和记忆里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真是可笑,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让您死,不想让您哪天醒过来,发现没有了瞻前集团。
      走出病房的顾之恢复了人前一贯的冷漠,他面无表情地把材料递给跟一直守在门外的王叔:“去查查这五个人有什么关系。”

      一周后。
      城东庙街。
      城东庙街是这座城市很有名的旅游景点,又名算命一条街。百米长的大街上布满一个个两三平米见方的铺头,摊主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奇装异服,但中心思想异常统一,我们是上天的宠儿,我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五行八卦风水塔罗牌,你的人生,我们全都知道,你的困惑,我们都能帮你整得明明白白。
      顾之找段清酌很是花了点时间,他的铺头靠近街尾,市口一般,不过靠着一副好皮囊,成功吸引了不少女性客户。顾之走过来的时候,他正架着副算命先生专用墨镜,装模作样地摸上了美女客户的小手。
      “你命里,是有老公的,还会子女双全。”段清酌把妹子的手摸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开口,语调低沉撩人。
      坐在对面的妹子听到这话很是开心:“真的吗?那我老公帅不帅?”
      段清酌把墨镜轻轻往下一拉,露出一双桃花眼,要笑不笑地地看着对面:“我帅不帅?”
      妹子看清段清酌全貌,两眼嗖得放光,盯着他花痴了足足一分钟。
      “帅……”
      她是熟人介绍过来的,来之前就被打过了预防针,段清酌身为庙街街草,算命算得没一次准,但长得特别帅。
      所以!
      不要计较算命结果,找段清酌就是为了舔颜!
      妹子拉住段清酌的手:“那我们.……”
      段清酌目光灼灼地看着妹子。
      一直冷眼旁观的顾之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非常有必要阻止天真少女误入歧途,大步走过去往两人中间放了一沓人民币,看起来有小一万。
      “你的时间到了,麻烦让让。这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段清酌抬头看到顾之,张大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倒是妹子看到钱,眼睛噌地发亮,比刚才看到段清酌全脸时,还要亮上千倍万倍,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收下人民币,无情抛弃段清酌:“段师傅谢谢你啊!我先走了!拜拜!”
      终于意识到客户被一个很久没见的老同学撬走的段清酌瞠目结舌地望着妹子飞速远去的背影,刚才那个特别娇羞,几乎就要以身相许的人呢?为什么他的颜值,会比不上一万块的人民币!现在的女生都怎么了?!
      更闹心的事情还在后面,用实际行动告诉段清酌现在女生怎么了的顾之已经坐了下来,一身名牌和庙街的大环境格格不入,但行为举止却很是坦然,坐在塑料的小板凳上也不显局促,他冲段清酌笑笑,自然而然地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段清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会忘记。
      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算命师,段清酌还是先放下私人恩怨,敬业地拿出个塑料罗盘,展现出服务业从业人员该有的素养:“算什么?”
      顾之从来没见过一个算命师傅的装备这么简陋,嘴角微抽:“这个罗盘……九块九包邮的吧?”
      段清酌大手一挥:“八块九。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说,我还有其他客人呢。”
      顾之挑眉,指了指身后,原本还等着的零散客人,已经全被他用钱打发了:“今天我包场。”
      断了客源的段清酌倒不觉得遗憾,毕竟现在坐在对面的男人是个非常有钱的大爷,他换上人见人爱的笑容,讨好顾之:“包场费算你便宜点,十万。”
      顾之朝他扯扯嘴角,理都不想理,直接进入正题,从怀里掏出个文件袋,慢慢推到段清酌面前:“想清楚了来找我,你有一周的时间考虑。”
      没敲到竹杠的段清酌撇撇嘴,打开文件袋草草翻了几页,突然神色慌张、鬼鬼祟祟地看了下四周才压低声音对顾之道:“盗墓?犯法的。”
      顾之啧了下:“什么盗墓,这么难听,我们是去考察,古墓在我家新疆的牧场。”
      “不去不去。”段清酌连声拒绝,“就算这次正规得不能再正规,去古墓?你们这些门外汉,以为有几个钱,多找点人,就能为所欲为了?墓里多危险?僵尸、怪物……还黑不溜秋的,你没概念的话,可以去找点盗墓小说好好学习下。”
      顾之也不着急,用手指在桌上画了好几个圈,画到段清酌都不耐烦了才开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牧场,这次考察的古墓,在阿拿山旁边。”
      段清酌表情凝固了。
      他知道顾之一直知道,阿拿山,是自己的软肋。
      “你故意的?”他问顾之。
      顾之两手一摊:“不是,是凑巧。你看这桩买卖,靠近阿拿山,你专业也对口,我呢,又忘不了我们三年同窗的……”
      “停停停,”段清酌连忙打断,他可不想旧事重提,但阿拿山的诱惑实在太大,段清酌沉吟片刻,不要脸地提出另一个方案:“老实说,你家的那个古墓,我不感兴趣。能不能这样,到了那里之后咱们兵分两路,你去你那个什么古墓,我去阿拿山,但是中途的开支,都你们顾家包了?”
      顾之忍不住笑,这么多年过去,段清酌还是这么会精打细算。他轻轻扒开段清酌拽着他的手,摆事实讲道理:“不能。首先,阿拿山你明着进不去;其次,好好看古墓的地图,你会愿意的。”说完了的顾老板站起身:“走了,一周后见。”
      谁知没走几步,昂贵的西装被人拉住衣角,刚刚还严词拒绝不为金钱所惑的段清酌笑得谄媚:“顾老板,古墓的事情再议,但这次的算命费先给付了吧?十万!不不不,一百万!”
      顾之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给钱,连忙点头,然后动作极慢地把手伸进裤兜,又极慢从兜里摸出张一百,拍到段清酌胸口,头也不回。
      段清酌捧着那张百元大钞难以置信,打发客人给一万,给我就一百?说今晚包场,结果就一百?
      顾老板虽然年轻,心却墨墨黑。
      最最可气的是,黑心商人好像百分百肯定段清酌会参与一样,屁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好歹三年的同窗。段清酌看着顾之的背影默默抱怨,全然忘了刚才是谁打断了叙旧的话题。
      他细细收好顾之给的、极其珍贵的、只有一张的毛爷爷,坐回自己的小铺头继续翻材料。那个什么位于顾之家牧场的古墓,根本不可能诱惑到珍爱生命的他,他的注意力从来都在阿拿山。
      那是他父亲出事的地方。
      二十年前,段父受邀参与了阿拿山古墓的发掘工作,考古队一共二十人,都是当时最顶尖的科研人员。因为经验丰富,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段父的工作甚至可以提前两到三天完成。但就第七天,也是段父最后一个工作天,考古现场出现不明原因的大面积塌方,塌方当时正在墓室中进行清理工作的考古队瞬间被活埋,无一逃出生天。
      段清酌记得很清楚,那时还年轻、还健康的母亲带着年幼的自己千里迢迢赶到事发现场,得到的结果却是政府已经封山,所有人不得进入。
      这一封,就封到了现在。
      阿拿山至今都是新疆的禁地。
      同时被封的,还有关于那场事故的所有文字、影像记录,这几年段清酌费尽心思,却从没有得到一点可用的消息。
      顾之这次给他的是参与阿拿山考古工作的人员名单及每位成员的分工,段清酌匆匆扫过纸上二十人的名字,父亲的名字“段如渠”就算时隔多年,也依然让他觉得心痛而刺目。
      把所有材料彻底研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段清酌才起身收摊,那张印有父亲名字的纸被细细折好,放到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还有很多疑问,要顾之解答,还有很多事情,要到现场一探究竟。

      顾之到家天色已暗。王叔准备好了晚餐,有顾之最爱的黑鱼汤和山药泥。
      顾之胡乱塞了几口,就迫不及待问道:“前几天发出去的邀请,有回应了吗?”
      王叔点头:“少爷您的心理战很成功,目前发出的三封邀请函全部得到确认。就差您今天亲自去邀请的段清酌。”
      顾之点点头:“段清酌肯定会来,他要去阿拿山。这样的话,人手先是搞定了。王叔麻烦您再把五个人和这座古墓的资料给我拿一下,我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王叔担心:“少爷,您先把饭吃完吧。”
      顾之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吃饭,不好意思地朝王叔妥协:“好,先吃饭。”
      饭后,顾之顾不上休息,一次又一次反复确认了所有资料。直到午夜时分,结束了全部工作的他捧着王叔给他热的牛奶走到窗边,从窗口望去,父亲所在的私人医院灯火通明。
      “前几天我还和您开玩笑,说要不我去古墓里转转,结果,爸爸,我怕是真的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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