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72、出关

　　王也行客客气气地站在男子面前，款款施礼，然后说：“这位小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这时候近距离地看他，发现他确实有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和一双清澈的眼睛。

　　男子说：“请问。”

　　王也行道：“湖蓝这个名字……”

　　男子立刻说：“我确实不认识什么湖蓝，不好意思，如果我认识的话，我没有必要瞒着你。”

　　王也行并不气馁，继续问道：“那么你的轻功是谁教你的？”

　　男子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王也行一听有眉目，立刻来了精神，诚恳道：“如你所见，我的轻功路数跟你是一样的，咱们师从同一人。而这个人，跟我交情莫逆，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也没有亲近的人了。烦请小哥告知我他的下落，我绝不再纠缠你。”

　　男子听她说的真诚，也很受感动，但还是坚持说：“我不能告诉你，抱歉。”转身竟走了。

　　王也行眼看谈判不成，又害怕好容易找到一条线索又断了，几步走上来扳住他的肩膀，往后面一拉，打算把他擒拿住。

　　按照往日她的经验，没有人能避开她这一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男人竟然灵敏地避开。

　　王也行一招扑空，紧跟着后招就追上来了，她这时候心急，也使了十成十的力道，招招都直击男子的要害。然而男人从从容容地化解了她的进攻，末了后退几步，跳出圈外，重新打量王也行，说道：“姑娘，好俊的功夫。”

　　王也行累的满头大汗，也没伤到男子一毫，她自出师以来，可以说是纵横天下，没遇到过对手，今日不提防遇到一个硬茬，不禁焦躁懊恼起来，一张秀气的脸涨得通红。

　　眼看男子转身走了，王也行鼓着腮帮子跟在后面，既然自己打不过他，那就一直跟着，直到他愿意说出湖蓝的下落为止。

　　男子走进客栈，订了房间和饭菜，店老板弯腰请他上楼，见王也行跟在他后面，忙退让到一边，然后说：“这位是尊夫人吗？”

　　男子头也不回地说：“不认识。”

　　王也行说：“我要住他的隔壁。”

　　店老板笑了笑，开客栈的整天见些奇闻异事，也就习以为常了。

　　当天夜里两人各自安歇不提，第二天刚亮，男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收拾东西，提着靴子光脚出门，到了楼下才穿上靴子，结算了房钱，出了城门，一直往西走了。

　　王也行白天劳累过度，第二天睡到天色大亮才起来，她一睁开眼，就晓得不好，从床上跳起来，踹开隔壁房门一看，果然已经没人了。她忙胡乱收拾一番跑下楼往外面跑。

　　店老板拦住她：“姑娘，还没结账呢。”

　　王也行忙慌手慌脚地找钱，店老板笑着说：“别追了，人都走俩时辰了。”

　　王也行掏出个银块扔到桌子上，又说：“不用找了，请问老板，他往哪个方向了。”

　　店老板把银块放进柜台里，笑着说：“往西。”

　　王也行点点头，看店门口拴着一个毛皮光亮的小毛驴，就说：“这毛驴卖吗？”

　　店老板摸摸胡须，说：“这个不卖。”意思着还想敲她一笔。

　　王也行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他，快步跑出去，一刀砍断了缰绳，翻身上去，抖动着缰绳，朝西疾驰。

　　好在西面是官道，只有一条路，倒也不至于追错方向。快到中午的时候，王也行看到田野旁边一棵高大的杨树下面，男人正坐在地上，左手拿着饼，右手拿着牛皮水袋，吃得很逍遥自在。

　　男人看见王也行追上来，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这个女人简直没完没了。他把干粮放回行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正色道：“这位姑娘，我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你要是再这么纠缠，可别怪我讲出不好听的话来。”

　　王也行从毛驴上下来，一手拉着缰绳，立在树荫下面看四处的风景，全然当做没听见。

　　男人说：“我看你也是个良家的姑娘，身大袖长，怎一点不知道害臊呢？你老追着我一个男人干什么。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也听明白了了，你再这么追我，我可要怀疑你的动机了。”

　　王也行说：“你把你师父的名字告诉我。”

　　男人没好气地说：“我没有师父。”

　　王也行点点头，说道：“那么我就跟着你，直到你肯说为止。”

　　男人被气笑了，说道：“你真是狗皮膏药。”

　　男人心里想，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耐性，我且胡乱往西走下去，看她能跟到几时。

　　两人一前一后，总隔着五六百步的距离，有时候住客栈，有时候露宿郊外。有好几次男人以为自己甩开她了，结果没高兴多久，又看见她不紧不慢地追上来。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眼前的景色渐渐不同于中原了，两人出了通往西域的最后一个关口，守城的官兵叮嘱他说，出了这个城关就是外族人的地盘了，西域气候恶劣，语言不通，万事小心。”又看见后面的王也行，忙招呼她跑快一点，然后说：“这是你的家眷吗？”

　　男人苦笑了一声：“是我的影子。”

　　王也行快步追上来，守城的官兵又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万事小心，一定要结伴而行。西域沙漠里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孤魂野鬼。”

　　王也行抬着疲倦的眼睛四处一看，只见天地宽阔，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偶尔有一两颗伶仃的小草生在在石头缝隙里。

　　王也行在舆图上见过西域的地貌，乃是一片蛮荒之地，万万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地走到了这里，她张了张嘴，嘴唇干裂到出血，冷风吹到脸上，犹如小刀片一样。此刻中原地区夏天刚过，还是炎热的天气。

　　胡天八月即飞雪，果然如此。王也行心想。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长时间的跋涉已经把这个清秀的小姑娘折磨的容貌沧桑，身形瘦削，男人心想，这是个驴脾气。

　　王也行干巴巴地说：“能给我喝一点水吗？”她只顾赶路，没有带水囊，而男人的干粮和水都准备的很充足。

　　男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很硬气的吗？你要是渴了，掉转头回去，那里有的是水和食物。”

　　王也行不再说话，把嘴巴抿得紧紧的，省的浪费体力。

　　男人似乎有非常充分的出行经验，天黑之前，竟然找到了一个游牧的族群，这个族群约有一百多号人，女人小孩在家制作食物，男人外出放牧打猎，随着水草迁居，到一处就搭上帐篷。

　　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些牧民十分热情，给两人准备了食物和羊奶。那些女人还给王也行准备了水洗脸，给她把头发疏通结成辫子。

　　他两个也暂时放下了恩怨，开开心心地跟牧民在一处生活做饭唱歌，王也行给她们银子，她们并不要，因为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