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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吃坏东西 ...

  •   顾王两人在船舱里说闲话,王也行说这单家一门果然是慷慨豪迈的好汉,说话做事都十分敞亮。顾宗茂不以为然,鼻孔里直冒冷气。

      王也行见两人话不投机,恐怕又说恼了,于是闭嘴不再谈话,低头看见船板上单家送的包裹,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一包簇新的银票,剩下的还有新衣服和吃的东西。

      他两个清贫了这么久,忽然见到这样多的银子,都一起开心起来。顾宗茂当即放下了对单家的成见,把银票抓在手里,吐一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来,一面数一面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王也行看他这样,也觉得有趣,说:“我今天总算见识到见钱眼开的样子了。”

      顾宗茂没听清,说:“什么?”又埋怨道:“哎呀,又数错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专心致志地把钞票数完,往手里一拍,睁着眼睛说:“整整两千两的银子!若是在以前,这些钱也不算多,现如今我见了这么些钱,真是欢喜的忘乎所以了。”

      于是又把那一包银子拿过来,嘴里说:“好沉。”解开来一看,更添欢喜,原来是一堆金灿灿的元宝,摸在手里一估摸,每一锭都有五十两,总共是十锭。顾宗茂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一口,然后细细一看,笑道:“这是真的。”

      王也行笑道:“快别叫外人听见了,我都替你骚的慌。你也是京城第一的贵公子,怎么好像没见过钱似的。”

      顾宗茂叹气道:“你哪里知道,京城第一公子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平民百姓只知道吃饱穿暖,小富即安。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从小就生长在权利与富贵中,所以比平民百姓更知道钱权的好处,也比一般人看得更重。”

      下了船后,两人依旧回到原先住的客栈,几天没有回去,不知道店老板会不会把两人的行礼扔出去。

      来到客栈门口,那店老板见了他俩,犹如见到两只活凤凰似的,欢天喜地地迎上来道:“两位客官总算是回来了,可等死我了,有位京城的官爷要寻两位,说是一天不见你们回来,一天不走。”

      他们俩听见这样说,都是一惊,转身就要走,忽然从楼上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哥,王姐姐,怎么就要走吗?”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从楼上走下来一位锦衣华服面容英俊的少年,身后亦跟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僮仆侍卫。

      这样一群俊美华丽的年轻人出现在这种小地方的客栈,自然引得一群人啧啧称奇,都是钦慕艳羡的意思。

      这少年是顾宗茂的三弟顾宗源,是个性情活泼的少年,跟王、顾两人的交情也很好,两人松了一口气,寒暄一番,于是回房间叙话。

      顾宗源一声大哥一声姐姐地叫,十分亲热。又问他俩在路上有什么见闻,又说:“要不是爹娘拦着,我也想跟你们俩一块儿游历呢。”

      说的两人都笑了,王也行料想他们兄弟俩有些私密话要说,寒暄了一阵,就借口出去买点心走了。

      她离开之后,顾宗源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立刻消失,深深地看了顾宗茂一眼,说道:“大哥,娘为了你的事情,生了很严重的病,你不要回去看她吗?”

      顾宗茂心里一沉,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说:“我若是回去,她怎么办?”

      顾宗源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咱们兄弟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这番话俨然是当年顾宗茂的做派,这段时间,顾宗茂并不是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身为一个男人,他不能出尔反尔。毕竟当初是他主动要带王也行离开的。

      顾宗茂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不说话,顾宗源站起来道:“好吧,我奉父亲的命令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要抓你回去。只是替父亲向你传一句话。”

      顾宗茂抬起头。

      顾宗源慢慢地说:“父亲决定在九月初五祭祖的时候,当着族人的面宣布,将你在族谱上除名,由二哥宗昌继任成为顾家的嫡长子。”

      顾宗茂犹如受了雷击,失声道:“不,父亲不会对我如此绝情。”

      顾宗源道:“父亲说他对你很失望。他从小把你当成他的继承人来培养,对你寄予了厚望,但是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你身上肩负的责任和重担,也放弃了身为顾家长公子的荣耀和地位。”

      外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顾宗源微笑着转过头,正看见王也行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袋子食物。

      顾宗源笑道:“我看看姐姐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王也行从袋子里拿出绿豆糕、板栗、瓜子等一些街面上能买到的零嘴。虽然这些粗劣的食物并不能引起顾宗源的兴趣,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每样都尝了一点,然后很客气地离开。

      “爹娘都很关心你们过得怎么样,现在看到你们很好,他们也会很高兴的。”顾宗源走的时候这样说。

      王也行目送他离开,回来之后跟顾宗茂说:“你从前说你家是很开明的家庭,我那时还不相信,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不但伯父伯母宽宏大量,连三弟对咱们也还是跟从前那样客气。”

      顾宗茂心里苦笑一下,心想,大家族的恩怨情仇是不会写在脸上的,那些开明仁慈的形象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王也行刚才出去游逛的时候,看见外面灯火如昼,一问才知道本地今晚上要祭祀水神,非常热闹,水面上也停了许多花船,笙箫琵琶的音乐沿着水面传过来。她见顾宗茂情绪不高,就鼓励他出去玩玩。

      顾宗茂起初不愿意去,王也行道:“我想吃码头边做的石凉粉,多加薄荷叶那种,你出去走一趟,顺便给我带一份吧。”

      顾宗茂说:“我不去。”

      王也行笑道:“真不去吗?码头上有很多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呢,水面上画舫里坐的也都是漂亮的流莺歌妓。”

      顾宗茂听了,还是坐着不动。王也行拉开抽屉,抽出一沓约莫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里,说:“去吧去吧,花不完不准回来。”

      顾宗茂就笑着出去了,王也行又说:“我先把话说清楚,你去看看热闹,喝两杯是无妨的,不准跟小姑娘来往,碰一下都不行。”

      顾宗茂说:“那这钱我可花不完。”

      王也行说:“我不管,哪怕你扔给叫花子呢。”顿了顿又说:“我的石凉粉要现做的,多加薄荷叶,不新鲜的我不吃。”

      顾宗茂一面走一面说知道了。走到大街上,他的脸上渐渐显出忧愁的面容,此地距离京城约莫八百多里,骑上快马不眠不休也要七八天,要是现在出发回去,是能赶在祭祀之前劝父亲回心转意的,要是再迟两天,一切都晚了。

      顾宗茂一向都以顾家大公子的身份出入社交场合,谁敢不来奉承巴结他。这次他跟王也行出来,虽然说是要浪迹天涯,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父母能够屈服并且接纳他们两个,而不是彻底地断绝关系。

      顾宗茂一面走一面深入到繁华热闹的街道,只见灯红酒绿、语笑嫣然、珠环翠绕、纸醉金迷,好一个温柔销金的所在。虽然他已经久不来这种地方,但听见那嘤嘤呖呖的揽客声音,顾宗茂眉头一展,很自然地走进去,好像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

      他手里有的是钱,到了这里就摆出一掷千金的豪气,果然引得那些姑娘老鸨们将他恭维得密不透风,使出全身的本领来孝敬他。到了这时候顾宗茂才重新体验到了旧时在京城那种高高在上的生活。

      一直玩闹的半夜顾宗茂才出来,那伺候的姑娘本来要留他过夜,顾宗茂很坚决的拒绝了,又问她,附近有没有卖石凉粉的。

      姑娘眼看赚不到过夜费,态度就冷淡了一些,说:“也许街角有卖的吧。”就走了。

      顾宗茂走在街上,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旁人爱的都是他的钱和地位,只有也行是真心地爱他这个人。他想到这里,就把争名夺利的心看淡了一些。

      街上黑漆漆的,大多数摊贩已经回去了,顾宗茂耐着性子走了一会儿,总算看到一个挑着担子要回去的人,担子上插着小黄旗,上面写着石凉粉、酸梅汤之类的。

      顾宗茂拦住他,叫他卖一碗石凉粉给自己。那摊贩放下担子,十分为难,说已经卖完了。

      顾宗茂嘴里带着酒气,立逼摊贩现做。那小贩不愿意惹事,又没有材料现做,就把担子里仅剩的一份给了他。

      顾宗茂要掏钱给他,摊贩连连摆手说不要了,又说:“这是中午做的,这会儿不大新鲜了,不过味道还行。”拿出一张干净的荷叶,把石凉粉倒上去,捏住四个角,递给了顾宗茂。

      顾宗茂点点头,提着荷叶回去了。到了客栈,王也行早就睡着,又被他叫醒。顾宗茂把石凉粉倒在一个碗里,说:“我跑了几里地才买回来,你必须吃完。”

      王也行打着哈欠说:“有劳。”闻到他身上有酒气,不禁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又回来得这么晚。”

      顾宗茂是酒醉之人,当即就恼了,睁着眼睛说:“你管的着我吗?”复又叹气道:“你不知道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你不知道。唉,你不知道。” 嘴里嘟嘟囔囔的。

      王也行听他这样说,好像对于两人私奔这件事情颇有怨言,但是他这会儿酒醉了,也不好认真地同他争辩,就扶着他回去睡觉了。

      回到屋子里,王也行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起初还觉得甘甜可口,后来渐渐觉得有些酸味。这种东西是夏天做的,若是放置久了,很容易滋生细菌。王也行觉得这东西可能不大干净,就直接倒到窗外的花盆里了。

      躺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她隐约觉得胸口微微地疼,起初也没有在意,后来心口一阵翻涌,她急忙跑出去,就在走廊上的痰盂里吐得稀里哗啦。

      王也行知道是吃坏了东西,料想吐出来就好了,擦完了嘴刚躺下一会儿,复又跑出来吐了一阵子,连午饭都一起吐了出来。

      如此来回竟有四五次,后来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胃里只是痉挛抽搐。王也行刚平静了一会儿,又觉得肚子刀扎似的疼痛,连忙抓起草纸去茅草。毕竟她是女孩子,虽然自己觉得身体不大好,却又不好意思叫人,如此跑了四五次茅厕,只觉体内空荡荡的,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王也行将自己收拾干净,才去敲顾宗茂的门,过了半晌,顾宗茂出来。王也行说:“我吃坏肚子里,又吐又泻的。”

      顾宗茂虽然很瞌睡,但还是很紧张,摸摸她的头,问她现在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王也行虚弱地一笑:“这会儿感觉好一些了,明天再请吧。”

      顾宗茂点点头,扶着她回房间休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又去外面找了一个干净的马桶放进来,叫她不必往外面跑了。

      王也行见他眼睛半眯着,好像困得不行,就说:“你回去睡吧。我本来自己也可以的,但就是想让你关心我一下。”

      顾宗茂温柔地笑了笑,要走的时候,王也行又扑在他怀里抱住他。顾宗茂说:“那我今天不走了吧。”

      王也行就松开了他。顾宗茂也不多纠缠,又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才打着哈欠离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吃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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