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要我以身相许》阿葵丸子

20、塞人

　　林宓棠不知白宗沛以何种理由让她进宫的，无需多问，她相信此事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他的过人之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似掩不住的锋芒，来势汹汹的在雍安城站稳一席之地，裹挟而来的锐气会让薛家为之生惧。

　　“郡主。”岳嬷嬷疾步匆匆走来，脸色颇为凝重的在她耳边轻语道：“侯府派了人来伺候您，折春亲自领来的，说是待嫁闺中的姑娘不宜太过寒酸。”

　　寒酸......林宓棠抿唇微微笑，望着镜中自己涂朱的红唇，语气讥诮道：“什么话都叫他们说全了，当初图清净，如今又怕寒酸，把折春喊进来罢。”

　　折春是老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除了回乡探亲的程嬷嬷，荣禧堂没人敢给她脸子瞧，哪怕是两位夫人，待她都比寻常下人更亲厚几分。

　　七岁进府便伺候老夫人，如今已十余年，至今未曾婚配，生生熬成了老姑娘，正因如此，她在府里的资历颇深，没人敢挑她的错处。

　　“见过郡主。”折春独自一人进门，盈盈行了个礼，满脸俱笑道：“郡主今日的打扮甚是好看，太皇太后见了必定开心的不得了。”

　　林宓棠把刚戴上的垂金叶耳坠摘了，从匣子里拿出一对细长琥珀色耳坠，她一面偏头戴上，一面转过身笑问：“看来今儿是个吉日，连你都到这寂山观来了。”

　　折春笑了笑：“郡主故意拿奴婢作乐，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老夫人派奴婢给您送人来了。”

　　她讶然地哦了一声，旋即抬起头正视折春：“祖母送了什么人？”

　　屋内的人都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折春朝她迈了一步，拿过她手里的另一只琥珀色耳坠，弯身替她戴上：“从前三夫人掌家，伺候您的嬷嬷丫鬟都是她一人做主的，前儿个老夫人查点了名册，发现伺候您的只有一个嬷嬷，一个丫鬟，顿时就恼了，不仅呵斥了三夫人，还命牙行送了三个家世清白的姑娘，从今往后伺候您的衣食起居，还有两个粗使婆子，让您尽管使唤。”

　　林宓棠颔首轻笑，扬起的唇角让她的侧脸圆润了些，透着少女的可爱俏皮，嗔道：“折春姐姐怎么不帮着劝着些？我这寂山观哪容得下这么多人，况且我素日里清净惯了，突然多出好些人，怕是不觉着方便，反而觉着拥挤吵闹。”

　　“郡主。”折春动作轻柔的转过她的肩膀，望着镜子里的娇贵女子，笑眯眯地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与定北少将军的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雍安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侯府断不能让人笑话了去，想必郡主也是此意。”

　　这番话语气柔柔，但逐字逐句听就变了味儿，思芸的脸色登时变得不甚和悦：“折春姐姐，这话是做下人同郡主讲的么？”

　　“你......”

　　林宓棠手指一抬，挑起的匣盖儿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打断了折春的反驳，精致的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我的意思已经告诉你了，寂山观是清静之地，我们院儿逼仄狭小，容不下太多的人。”

　　折春从脊梁骨缝儿里冒出些许寒凉，她看着面前这张笑脸，好似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嘉荣郡主的性子最软和，是个没主心骨的，她松了松肩膀，满脸堆笑道：“不多不多，老夫人交代了，郡主若是怕吵闹，只留两个也可，一个近身伺候，一个粗使婆子。”

　　林宓棠只笑却不应声，折春趁机故作亲密的凑到她眼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岳嬷嬷年纪大了，找个人替她分担些也好，思芸姑娘迟早要嫁人的，过两年订了亲，在找人替补很难称心。”

　　“我可以不嫁，后半辈子都跟在郡主身边，保证不会叫那些笨手笨脚的人伺候。”思芸昂首挺胸的看着折春，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思芸要向折春姐姐学习，如今年逾二十仍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思芸会以折春姐姐为榜样，一门心思照顾郡主，不做其他想法。”

　　林宓棠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这番话说得真漂亮，连在侯府左右逢源的折春都不知该如何反驳，只笑道：“郡主人美心善，哪儿舍得让你们伺候一辈子，再者做人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多个人伺候，你们也能省一份心。”

　　果然是个人精儿，每句话都说到人的心坎里，把你的顾虑和担忧揣摩的一清二楚，直击要害，不仅要你从了她的主意，还要你对她感恩戴德。

　　前生她从未将折春放在眼里，不过是老夫人留在身边的亲信，谁料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侯府的掌权人。

　　就连眼高于顶的三夫人乌氏都要敬她一声“大嫂”，一个从丫鬟爬到侯夫人之位的人，若没点真本事怎么服众？

　　她不像昭阳长公主地位显赫，也不像谢文怡知书达理，但却是坐得最稳的平阳侯夫人，从谢文怡出事后，侯府的事皆由她帮老夫人打理。

　　可不知怎么就打理到林清茂的屋里去了，以姨娘的身份熬了数年被抬为正妻，一步一步的成了平阳侯府的女主人。

　　“那就如此罢，嬷嬷先把人领进来让我瞧瞧，待会儿还要进宫，别误了要紧事。”林宓棠用指甲抠了些瓷瓶里的雪花膏，在手心搓热覆在脖颈上，透过镜子观察折春的反应。

　　折春舒心一笑，垂下头替她整理衣裙的带子，甚是满意道：“郡主是最体贴下人的，她们跟了您，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等运气换做旁人未必有呢。”

　　“劳烦你转告祖母，我这人脾气古怪，这些年在寂山观养得愈发乖戾，即便她们伺候的尽心尽力，但我若觉得不好，便会把她们送回去。”林宓棠从她手里抽出衣带，黑葡萄似的双眼虽含着笑意，却给人一种震慑般的疏离。

　　“郡主若是不喜欢，只管把她们都赶走，老夫人差她们来伺候您，主要是为着让您高兴的，您若不高兴，那便是她们的的罪过。”

　　塞进去的人就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否则就是嘉荣郡主不识好歹，折春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敢把不切实际的谎话说得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