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江湖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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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越承担喂鸽子的重任也有段时日了，知道星期五向来吃得很养生，没想到动起真格来居然这么凶残。
怕就怕鸽随其主。他再抬头看去，只觉得邵时景不苟言笑的表情也格外阴森，再开口时语气略怂，“那……那以前的字条上写的，也是要她拿剑谱么？”
因那“剑谱”二字，邵时景关上盒子的动作稍有停滞，“你们的计划，不必告知我。”
“……我们？”
俞越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哎你这人。我跟他们计划什么啊。”
再一想他起初说的“你想跟她一道也无妨”，俞越知道他是误解自己跟纪灵瑶一伙，当即无奈道，“你想什么呢，我刚是去跟她说散伙的好吗。”
“不必勉强。”
邵时景却平淡道，“你既知道我不会有好下场，另觅出路自保也是对的。我不会怨你。”
“诶你这人？真是。”
俞越突然来气。
他爱交朋友，也重情义，自然最听不得这种超级见外的话。简直是在激他发火，“咱俩是什么关系啊，我什么样你不知道？你越哥是那种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人么？”
邵时景道，“我们刚认识不久。”
言外之意，关系不深，你是什么人我也并不了解。
俞越气得想笑，“那依你说，我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你大可以提早弃暗投明，我不会拦你。”
像是早已经考虑过这问题，邵时景不急不缓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登船许可，送你出岛与……与那些人汇合。”
他没有具体地了解过，不知俞越所说的正义一方都是些什么人，索性用“那些人”代替，言语中似有不屑之意。
“在岛上你是安全的。日后在岛外再遇见，我也不会动你。”
邵时景道，“但你与之为伍的那些人……我不会手下留情。这样安排你该满意吧？”
俞越听得心里发凉。
眼前这人，神态如常，语气理所应当，显然是一早就这么打算好了。没跟他商量过不算，界限分明，根本想过把他当自己人看。
“像你这样没有朋友的人，不懂得什么是友情和义气。”
他冷冷道，“我的日后，就不劳少岛主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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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越气得一晚没睡好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是为你好”表达得这么不受他待见，想发脾气撂几句狠话，却又好像是自己理亏——毕竟邵时景语气虽然欠揍了些，说的却都是实话，没说错什么。
但…这也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吧？
俞越想着，心里总觉得莫名憋屈。颇有点“我为你背叛师门，你却枉我一往情深”的感觉。
憋屈得很。
这晚他负气跑回房间闷头睡觉，看得狄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次日早晨狄阳醒来，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正默默对窗发呆，不由得更觉惊悚，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啦？”
俞越发出失眠后的叹气，“我有点抑郁。”
“哎呀。”
狄阳皱了下眉毛，继续小心地问，“那早饭要给你加个咸鸭蛋么？吃饱了会开心些。”
俞越：“……”
聊情绪呢，就知道扯吃的。
跟这么单纯的人聊天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吃不？”
“吃。”
他一抹脸，哀怨道，“我要吃俩。”
“……”
吃了早饭喂完星期五，又是每日的自由活动时间。
近来俞越都是练完剑招后逛去药池蹭午饭，但今天他心情不佳，决定不去药池，出门前告诉狄阳不必准备自己午饭。
“那你午饭还回来吃么？”
狄阳问，“可是要去给咕咕挖饲料？稍等一等，我给你带两个饭团。”
“昨天刚去挖过，它还有得吃。今日我就随便走走，也不用带饭了。”
俞越没什么胃口，想想岛上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去过的，随口问，“我能去山上转一圈么？上山的步道看起来挺不错的。”
“最好别去。”
狄阳提醒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上面住着谁？”
“不就是你们岛主么，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俞越经他两次三番地劝诫，反被激出一身反骨。恰逢小脾气还没消，没怎么想便大言不惭道，“我就想去转一圈。今晚要是不回来，明日去替我收尸得了。”
今日没有练剑，俞越径自出了门，往山脚下走。心不在焉地往前，比平日里的速度要慢得多，走到日上三竿才隐隐看着了药池的影子。
邵时景的药池就在山脚下。他没打算进去，一鼓作气地闭着眼走过院门，一只脚踏上上山的石阶。
山道上传来一阵清澈空灵的歌声。
纪灵瑶背着半满的药篓下山，恰好撞见他在山脚，“啊”了一声，侧过身飞红了脸颊，“俞……俞越哥哥。”
“纪姑娘。”
俞越看见她，只觉得前一晚没睡好的头疼都一齐涌了上来，勉强招呼道，“采药？”
“嗯。”
她小声应了。卸下背篓抱着，将自己的收获指给他看，“这是三蝎草，这是云英花，还有羊肠根……我想着，少岛主或许会需要。”
前两天在药池打杂，他恰好听邵时景说过配药的方子里缺一味羊肠根。俞越皱了下眉，问她，“你很常为时景采药？”
“倒也谈不上‘很’……”
“他可收你这些份心意？”
“他，他收的啊。”
纪灵瑶莹白的小脸更红了个透，“我猜他是需要这些的。为他收集药材的药侍时常不够尽心，有我帮忙会好一点。”
俞越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当下敛了神色。刚要说些话缓和气氛，却见她将手中药篓一推，抵到自己胸前，“既然你在，那就请你帮我交给他好了。”
“我不便随意进出药池。你们如今要好，想必你是能进去的。”
俞越拿着药篓愣了一愣，看她欲说还休的模样，脑海中有灵光划过，“时景……你……”
你挺喜欢他啊？
《逍遥剑》里的感情戏沿用了最经典的两男争一女套路，书里最牛逼的两个男人，一正一邪，都对女主一见倾心，进而争得死去活来。
——这两个牛逼男人之一就是时景。
而书里导致两个人争得死去活来的原因之一，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纪灵瑶的心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
俞越心想，怪不得他能跟金手指男主角平分秋色，原来是这时候就已经占了先机。
“俞越哥哥，你昨晚说的话，我已认真想过了。”
纪灵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见他沉默，以为他在介怀前一晚的事，遂鼓起勇气率先坦言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少岛主既对你有恩，那恩将仇报的事咱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其实我也不大理解，为何师父要将我派到岛上来，却又不闻不问整整三年。”
她脆生生地说道，“但在这过了三年，有些事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忘忧岛并非外界所言，恶人横行，是血铸的地狱。这里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外界也并无差别。”
“我想这之间必定有天大的误解。于是写了纸条将信鸽放飞，好向师父问个清楚。在收到回信之前，我都不会去动少岛主的东西。”
她说到剑谱，眼中仍旧诚恳透彻，并无贪婪渴望之意，反倒别有一番向往。
“倘若误会都解开，咱们也不必与忘忧岛对立了。俞越哥哥，你便随我回了师门，重新做我的师兄，好不好？”
她年纪不大，阅历尚浅，说话间带着想当然的天真意味。俞越心知她师门之中情况复杂，与忘忧岛的纠葛恐怕并非一两句“误会”可解。但看她殷切期盼的目光，也说不出狠心打击的话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自然是好的。”
他叹气道，“但重入师门的事，我怕是做不到了。”
纪灵瑶欣然道，“不怕，届时我必定会替你努力向师父求情的。”
小叙片刻后，俞越抱着药篓目送她离开，心情有些奇怪。
他看到过纪灵瑶的人生，知道她迟早会遇到另一个男人，并与其齐心协力，在她如今的心上人胸口捅个窟窿。
聊天中俞越能感受到她的亲近，也能猜到从前在门中两人师兄妹时该是感情很好的。他并不讨厌纪灵瑶，甚至对她的信赖和信任有些愧疚。却因为提前的剧透，对她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那个未来将会惨死于她手上的人，是他的同桌。
俞越每次想到这个，心里都闷得难受。自己觉得不安之外，也完全不能理解邵时景无动于衷的态度。
他明明已经那么厉害了，如今又有自己这个剧透小帮手在，占得了先机，起码得想办法做点什么吧？
俞越没再往山上去，却也拉不下脸去药池，就抱着药篓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一路上边走边反省自己。
或许是他太爱多管闲事了，才会觉得这么郁闷。
或许邵时景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没想过要跟他商量而已。从昨晚情形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他说要跟纪灵瑶一派划清界限也好，说他不会背弃朋友也罢，想来邵时景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因为压根没当他是朋友啊。
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
俞越撇了撇嘴。走了半日，肚子有些饿了，他随手往药篓里扒拉几下，从里头摸出一捧颜色红润油亮的果子来。
这果子他听狄阳介绍过，叫丹霞杏。成熟后果皮会变红，若是满树挂果，远远望去便如霞光一般。滋味酸甜又多汁，眼下这季节也合适，正是吃它最好的时候。
丹霞杏似乎没有入药的用途。这一捧果子，也不知是小姑娘的零食，还是顺便带给她心上的小礼物。
女主角也是，女神也是，俞越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都对邵时景情有独钟。
偏偏是对这个莫得感情的人，情有独钟。
这么一想就更郁闷了。他赌气将果子在袖子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大口。
……酸。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江湖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