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江湖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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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阳：“……”你认真的吗。
我少主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你从前学过写字？”
他看出俞越确实有些底子。虽然并不扎实，但对于刚拿起毛笔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多加练习会更好。”
“嘿嘿，是吧？”俞越意外地被夸了一句，便又立刻嘚瑟起来，“我也觉得其实还有救。你看啊，这一撇，还有这个竖勾……”
“《归去来兮辞》第三段默完了吗？”
“好的马上。”
“……”
狄阳默默地退回了门口。
两人的书案并在一起，书架在邵时景那边。俞越想看什么书又懒得站起来时，需得请他递一递。邵时景干脆把那架子上一排的书册全拿下来，摞在了他眼前。
这也是俞越此次回来后发现的新乐趣之一。那些书架上看似是装订好的书册，拿起一翻却有半本是白纸。而前面有字的部分，是邵时景凭记忆默下的公式和例题，有些还附上了各种自己推演变化的题型。各科分开各占一本，字迹工整干净，条理清晰。
新学期的册子还没写满。俞越望一眼架子的第二排，心知那应该是上学期的默写笔记。
他曾听秦冉说过，邵时景原先在1班时就是学神级人物，门门第一，次次第一，每个科目都是满分或接近满分。
很恐怖。坐他身边，拉低平均分的人永远都会是你。
转班时班主任费了好大的劲儿留他。但1班是不实行“走读生可以只上一节晚自习制度”的，再加上每个周二都得迟到，未免时间久了引人注目，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到了3班。
然后跟本学渣做了同桌。
俞越心中感慨，看他在纸上推演公式，默写单词和古诗文，其实都早已熟记于心，不过是随手解闷。便也不怕打扰他，拿道数学题问他解法。
邵时景平常是个冷场怪不会聊天，但到解答问题时却能滔滔不绝，知无不言，甚至还能给他拓展一二。
讲得比班里老师好多了。俞越每每茅塞顿开之际，总还不忘吹两句彩虹屁抱下大腿。
虽然邵时景不怎么给反应，但谁不喜欢被夸呢？料想他心里应该也是听得开心的。
这夜刚解完一道题，院门被人急急敲响。狄阳正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刹那被惊醒，立刻小跑去查看。
见到院门口的人时，不由得呆了一瞬，“……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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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灵瑶深夜到访，形色焦急匆忙，像是一路奔过来的。
她小口喘气，一双杏眼微微湿润，看着他开口却道，“俞……俞，俞越哥哥在吗？我找他有事。”
“……他在呢。”
狄阳心下失落，却也还是以她的事为重，“你别急，我去叫他出来。”
俞越正沉迷学习难以自拔，听到纪灵瑶来找时心里一紧。
他之前总躲着这姑娘，除了是要给狄阳创造条件以外，还怕她搞不清状况泄露了两人的身份而招来祸端。因此尽量不跟她独处。
这次回岛他还没跟纪灵瑶打过照面，几乎忘了她在这里的重要身份，还有似乎跟自己牵扯不清的渊源。
邵时景放下笔，偏头看向他，静静地不置一词。
“……我要出去一下。”
明明也没干什么坏事。被这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俞越却总觉得心虚，跨出门槛又回头跟他补了一句，“回来跟你讲嗷。”
纪灵瑶在门外焦急地踱步，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去，“俞……”
“啊我知道，是单姨交待的那事么？”
俞越扬声截住她话头，挡住狄阳探究的目光，拉她到一旁，“走走走，我们去那边慢慢说。”
纪灵瑶跟着他快步往远处走，避开狄阳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个细细的小竹筒来，“我头一回收到这个，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竹筒上带着线，像是被绑在什么东西上运过来的。俞越小心地旋开竹筒上的盖子，倒出一卷纸条。
纸条上写着：“速取剑谱，携至栖云山庄。”
果然是为了剑谱。
听了邵时景的科普，俞越已经知道这岛上遭人觊觎的东西是什么，自然也能猜到自己和纪灵瑶潜入这里的目的。只是眼下见纸条上语气催促，似乎跟她所说的“头一回收到”不太相符。
他心里诸多纠结，辗转过后，终究是叹气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不怕暴露身份么。”
纪灵瑶道，“我在这岛上举目无亲。唯独见到了你，便也只信的过你。”
“连单姨你也信不过？”
“她……她不知道，我上这岛，动机不纯。”
“纪姑娘，我有句实话要跟你说。”
俞越诚恳道，“从今往后，你怕是连我也不能信得过了。”
纪灵瑶被他这声“纪姑娘”唤得一愣，“你……是要叛变么？”
“谈不上叛变。”
俞越道，“我在岛上遭了难，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能认出你来已是勉强，再多便委实记不起了。既不知与你同门时发生过什么，也不知自己身负怎样的重任。”
“我清楚记得的，只有前几日醒来时景救了我一命，至今也待我很不错。如今要我恩将仇报与他作对……实在是难为我了。”
这一条，俞越也是谈话间才想到的。
他还没有想认真考虑过以后自己的归属问题。按理说是该投向正派的——不管从生存几率还是公道正义来说，都更合适些。
但这毕竟只是理论上的打算而已。几番变故后，他算看清了形势，也已将邵时景纳入朋友的范围。义气使然，即使知道他身份危险，也绝对干不出背叛朋友的事。这才是既定的事实。
再说，他总觉得这中间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相信邵时景会真的变成反派。
有哪个反派会跟皮卡丘一起睡觉啊。
“看在往日我们同门之谊，我也不会将你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方才引开狄阳便是为了这个。但日后若两派对立起来，我却也无法站在你们那边。”
俞越道，“因此往后再有什么消息，你也还是不要告诉我为好。免得泄露了风声。”
他语气诚恳，近日以来又确实对自己诸多避让生疏，纪灵瑶心中已然信了五分。再看向他手里的纸条时，颇觉孤立无援，“那么你，你便连师门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抱歉。”
俞越将纸条递还给她，苦笑道，“但我已经连自己的师门是哪一门都不记得了。”
这等欺师灭祖的话说出来，即使他再想起自己来自哪里，师门都不能容他了。
“你便只当……只当，你的俞二师兄已经死了吧？”
说来残忍，却是事实。俞越不想蒙骗她，只能咬牙道，“我已经是个全无内力的废人，其实也帮不了你许多。往后，你只能……自己小心谋划了。”
“这，这……”
纪灵瑶后退两步，眼眶刷地红了，不由得落下泪来。
她满心不安，深夜前来寻求帮助却遭受如此打击，一时间泪湿眼睫，梨花带雨，十分令人怜惜。
“除了这事，平日里要是有什么用我帮忙的地方，还是尽管开口。”
俞越有心安慰，却又觉得无能为力。只得待她情绪稳定后，就这晚见面的事对了口供便各自回去休息。
狄阳还站在院门口等着。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担忧道，“纪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隐情？”
俞越轻咳一声，按照刚才跟纪灵瑶对过的说法告诉了他，“下月中秋节，我们商量着想给你家少主备个礼物，她心急来问我想法。”
“这事原本是秘密来着，你先别告诉时景。到时才有惊喜。”
狄阳恍然大悟，“你这番好意，少主必然高兴。”
唉。
见他轻易就信了这临时编撰的说法，俞越心里浮起微妙的罪恶感，拍拍他的肩膀一同回主屋里去。走到一半又有些迟疑，对他道，“我有些话想跟时景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狄阳本觉不妥。但看离平日休息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心想或许两人是有悄悄话要说，便也不再推辞，“那你们有事便来叫我。”
“知道。”
俞越一人进了屋，神色有些为难。
对于自己可能活在某本书里这件事，邵时景比他预料中更不以为然。不像他对岛十分好奇总是问东问西，邵时景只在看到他写的纸条时问过两句，之后便再也不提了，似乎对自己的命运不甚在意。
纪灵瑶身份的事他也还没提起过。按说既然选了要跟同桌站在一边，是应该讲剧情和盘托出的。但他刚才看那姑娘万般无助的模样，却不由得心软了——担心要是就这么直接戳破她的身份，说不定她会被扔去试药，或者直接被岛主煲汤。
邵时景依旧一脸冷静，坐着看他为难。
自进门起，俞越纠结的表情他都看在眼中。听到纪灵瑶来找时心里便已有了预料，当下淡淡道，“你想和她一道也无妨。”
“……啊？”
俞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早知道她的身份了？”
邵时景不置可否，却起身到书架暗格底下拿了只盒子出来。手指勾起盒盖上挑，啪地一声打开。
里面全是刚刚在院外见过的小竹筒，有十数只之多。
俞越心下了然。怪不得看到那小纸条上语气诸多催促，原来是长久得不到回复，前信都被截了下来。
过两秒，又觉得毛骨悚然。
不动声色地累计了这么多，他该是早就发觉纪灵瑶有问题了。那姑娘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掉了马甲，如同脖颈上架着把隐秘的刀。刀锋何时会亮出来，全凭他的心意。
俞越问，“这些信，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邵时景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着冷光，配合毫无波澜的语调显得格外阴森，“往常飞来的鸽子，都被星期五咬断了脖子。”
他说“咬断”两字时，似乎语气更重。俞越忍不住一抖，“你这是……什么魔鬼咕。”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江湖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