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吃瓜人

21、第 21 章

　　也许不过须臾也许过了很久，张远峥于混沌中忽然感到胳膊一阵锐痛，回过神面前傅晟辛正关切的看着他，嘴里翕翕合合，似乎再问他怎么了。

　　三魂七魄一点点收拢到一起，张远峥放出一个雪白温和的笑容：“怎么突然成亲实在让人措手不及，我还没给师妹准备礼物。”

　　傅晟辛松口气笑道：“我父亲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所以……”

　　张远峥看不下去傅晟辛脸上甜蜜羞涩的笑容，拱手打断他：“恭喜文会，你们婚事将近我回清乐看看夫子有什么差遣。”说完对着几个衙内公子团团拱手告辞而去。

　　傅晟辛在后边追了一句：“张师兄你还没请假，要不我帮你去请。”

　　不能再失态，张远峥深吸一口气转身拱手笑容节制：“有劳文会。”等傅晟辛应承后才转身举步。

　　郑格麟有些奇怪的盯着张远峥衣袖，他刚才看花眼了，怎么似乎看见陈雁行掐了张远峥左手腕？转过头看陈雁行，陈雁行立刻一副嘻哈样子：“诸位用早饭没，饭厅大师傅早上有鸡蛋饼，那叫一个香去晚就没了。”

　　……

　　张远峥不知道自己怎么微笑走出府学，只是走到大街上时看着人来人往，忽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师妹，对，师妹!张远峥匆匆赶到车马行租下一匹快马，一路狂奔向清乐。

　　近了，近了，村落慢慢清晰可以看清楚树和房屋。张远峥一路奔到村口，看见柳子君家门口那棵高大浓绿的青槐，青槐后边的屋顶散出袅袅炊烟。这画面仿佛刻在骨血里，他知道炊烟下的灶房里师妹正在素手作羹汤。

　　“吁~”拉住缰绳张远峥大脑慢慢清楚，左手腕传来隐隐刺痛，抬起胳膊向后翻看，手腕上边一小片乌紫渗着血点。刺目的痕迹让他更清醒，找师妹做什么，让她痛苦为难吗？柳家现在很好，师娘身体健康，夫子笑颜常开，子闵也有了孩子的快乐。

　　“呼……”深深呼出胸内浊气，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怎么帮到师妹。张远峥静静坐在马上快速理清思路，拿定主意一抖缰绳回自己家。

　　张家是一座小院落，迎面三间泥墙茅草房，东南角一间小茅屋是灶房。

　　黄晚菊正在灶房做早饭，看到儿子回来心里一酸，她明白儿子这会儿回来是知道子君婚期了。笑着迎出来：“为理回来了，没吃早饭吧，娘给你打几个荷包蛋。”

　　张远峥牵着缰绳笑道：“吃过了，娘我想出趟远门你帮我拿几两银子。”

　　“哎”黄晚菊笑着应了，转身眼泪就流下来，她的傻儿子。在屋里扯下布巾擦干泪收拾好痕迹，匆忙从柜子里拿出十两银子，走到院子又是笑颜。

　　“你啊，不是窝在清乐就是窝在府学，出去玩玩挺好，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黄晚菊语音慢慢飘散，她看到儿子脸上风干的泪痕。

　　张远峥笑着接过他娘手里的银子，却并没有说要去哪里直说：“娘不用担心最多半月，儿子就回来了。”

　　黄晚菊呆呆的看着张远峥调转马头要走，在他快出院子时忽然惊醒：“为理，洗把脸再走……”又觉得突兀怕儿子察觉，强行解释“要出门总得干干净净的。”

　　黄晚菊不说张远峥还没有察觉，说了他立刻感觉到脸上皮肤发紧，原来自己哭过？张远峥心里空荡荡疼，垂眸再转身又是平静笑容：“娘说的是。”

　　“哎”黄晚菊应一声连忙奔去灶房打水，进去发现脸盆还在屋里，又跑去上房拿脸盆布巾。

　　张远峥看着一向大气爽朗爱笑的娘慌里慌张，心里酸涩他怎么能让母亲担忧。把马拴在门外树上，再回来脸色平和自然许多。

　　张远峥洗完脸擦干净泼掉残水：“娘我走了。”

　　“哎”黄晚菊眼巴巴看着儿子却无能为力。

　　张远峥转身出门身单影孤，黄晚菊没忍住：“峥儿，别让娘担心。”担忧的声音让张远峥停下脚步，呼口气他还有娘有责任，转身笑道：“忽然有点饿想吃娘做的荷包蛋。”

　　“哎，哎”黄晚菊心里一松，笑容自然出来“等会啊，刚好娘新买了白糖，给你做糖卧鸡蛋。”

　　柳家灶房里王秋娘赶柳子君：“囡囡快出去，仔细烟熏眼睛磨粗手，再说婚期这么近你赶紧去绣嫁妆。”

　　好在南北不同，北方不讲究厚嫁否则满屋子家具都打不出来。即便如此王秋娘还是担忧柳子君赶不完绣活：“不如把那些不要紧的分些让你张婶帮帮忙？”

　　张婶……柳子君心里一惨拒绝：“晒嫁妆那天都是府里官家夫人小姐看，张婶活计怕是不行。”

　　“也是，这十里八村绣活好能拿出手的就咱娘俩，要不咱们雇几个绣娘？”

　　“不必，她们知道我卖过绣品要是雇人会留下话柄。”柳子君清冷如常，王秋娘却上火：“我怎么忘了这茬，要是雇人她们不得学嘴说咱们分不清轻重!”

　　柳子君看她娘急的不行劝到：“没事，咱们把面上的绣出来，其它以后慢慢弄。”

　　也只能这样，王秋娘心里火烧火燎推着姑娘出灶房：“你抓紧时间去做活，先把两亲家衣裳……说到这里又猛想起亲家奶奶“还有傅老夫人的活计做出来，别的等娘做完饭帮你。”

　　确实有很多活，被褥嫁衣还有认亲礼，柳子君随她娘意思走出灶房，拐上月季夹道时往门口看了一眼，心里没来由惆怅：师兄你在哪，知道子君婚期没？

　　隐隐吸一口气没有停留，柳子君向自己屋里走去，身后一骑从门外闪过，张远峥看到师妹背影。

　　柳子君回屋拿起炕上绣活，一块四方大红绸上绣了大半牡丹。她不想绣鸳鸯，牡丹也不算错。

　　中午三省提着一个竹篮过来给柳子君，说是少爷让给的，里边有傅晟辛那次打包的所有货品。他说这些成亲后可以赏给体面下人，或者认亲时给本家孩子。

　　这些送的及时，让柳子君省下一些辛苦。

　　柳家彻底忙起来，除了做饭父子两包了家里所有杂活。柳母请村里全乎人帮忙缝出一摞摞被褥，嘱咐可靠木匠做出一副副大红台架，抽空手里就不停的给姑娘绣东西，作为专职绣娘她的手艺比女儿更好。

　　院子里常有人来或帮忙或请主意，更多的是来瞧稀奇——农女嫁给官家子，攀关系的——都是泥腿子猛不防出了个金凤凰。

　　柳子君用新嫁娘的‘羞涩’挡住所有人，只在屋里做针线。有时候她会停下针，隔着窗户向外看，其实能看见什么？一层白纸只能看些恍惚的影子。

　　张远峥在一个平常的日子忽然出现，当院子里响起他问安的声音，柳子君惊的站起来。

　　“师娘好”熟悉温和的声音里夹着一点嘶哑，不注意听不出来。

　　“远峥啊”接着柳母喜洋洋的声音响起“有些日子没见你今儿休沐？”

　　“不是，听说师妹婚期将至，远峥特来恭喜。”

　　听不到外边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声离东稍越来越近，柳子君当机立断坐下拿起绣撑。张远峥推开半掩的屋门，看见师妹正坐在炕沿刺绣。

　　“师兄”柳子君起身微微屈膝，张远峥点点头把两扇房门开到最大。柳子君继续坐在炕沿，张远峥则拉开椅子坐到条案旁。刚坐稳柳子君忽然想起没给师兄倒茶，起身告罪去厨下取热水。

　　师妹也乱了阵脚，张远峥苦笑留恋的目光扫过屋里角角落落，似乎要把这一切刻进心里。眼光扫到炕上绣了一半的大红嫁衣眼睛被刺了一般，转头发现条案上六棱菱花镜。

　　师妹就是在这里对镜理云鬓，修长手指轻轻抚摸边缘棱角，听到屋外响起师妹脚步声，连忙双手放在腿上重新坐好。

　　等柳子君斟完茶坐下，张远峥开口：“这些日子愚兄打听了些傅家消息，你听听看。府衙傅宅如何周五姑娘应该给你说过，没什么要紧。现在要紧的是三年一迁快到了，华安布政司右参议将告老还乡，傅万两位同知正在明争暗斗抢这个位子。”

　　柳子君慢慢静下心细听，为了自己将尽的义务，她认真了解过官级职能。布政司是省府职能所在，如果能从府衙进到布政司……柳子君立刻理出三大好处：

　　一、到布政司就有希望向一方大员迈进，掌握一省行政。

　　二、右参议是从四品，四品五品是朝廷大小官员分水岭极难迈过，四品可以直接荫子为官。

　　三、如果做出成绩可以直达天听，就有机会空降中央，庇佑几代子孙。

　　柳子君明白这其中的争抢必然水深火热刀刀见血。

　　“傅万两家抢这个位子各有优势，傅大人官声好，宫里有一个据说比较受宠的长女荣美人。万家宋夫人好结交有贤名，她曾是华安布政司从三品左参政夫人的婢女，被送给万同知做如夫人”说到这里张远峥顿了一下。

　　“谁知不到三年好好的原配夫人病死了，她被扶正。”

　　……柳子君意会‘好好的……病死了’

　　张远峥看着柳子君说道：“所以万家有左参政支持，府衙要对付的只有宋夫人，她以大师批命为由压着先夫人唯一女儿万大小姐不予婚配。”

　　好结交有贤名，柳子君嘴角流出一点讽刺冷笑，很快又消失不见，似乎只是眼花。

　　“还有濮南傅家……”

　　柳子君惊愕的看向张远峥，半月未见原来师兄为她去了濮南!

　　张远峥在濮南才明白，为什么傅博渊要不顾门第请御医送珍药，替傅晟辛求娶师妹。原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法阻止这场婚姻。

　　“濮南情形几乎病入膏肓……”

---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淡定几乎没感觉的女主，其实是个大杀器Orz
打滚求收藏ヾ(≧O≦)〃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