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深呼吸》ohu

2、第 2 章

　　李知临考完了期末考，和以前一样领完作业背着书包回家了。这次没人来接他。以前是张年年会开车在学校门口等他，这次李英一早去公司了，没法接他，只是出门前让他把背不回来的书放门卫那儿，李英晚上回来顺便去取。
　　这是张年年没在家的第三天。
　　李知临在这三天里只见过李英两次，第一次就是那次李英送他去学校，第二次就是昨天李英回来带了烧麦和螃蟹粥。烧麦是第二天的早点，螃蟹粥是今天的晚饭。
　　李知临看到那张字条了，他心里好害怕，他知道爸爸也很害怕，因为他看到爸爸那晚坐在那哭了。
　　李知临也不明白妈妈怎么就走了，他问过李英妈妈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了，是因为我不听话吗。李英只摇头，沉默。
　　李知临很疑惑，很不安。
　　就这么稀里糊涂考完了期末考。

　　收拾完东西，回到家，张年年还是不在。
　　三天的时间，没能让他学会太多。他没法照顾自己，在李英不在家的情况下。但他很想学会做一些什么事，这样要是哪天张年年回来看到他能做那么多事那么能干，兴许就再也不会走了。
　　李知临真的想她了。

　　假期过得好慢，李知临几乎不和颜睿出去玩儿了，就算颜睿跑到他家楼底下喊他他不答应，打电话也不接。颜睿来了三次，李知临都不出去。“刘备都三顾草庐呢，我又不是刘备，李知临也不是诸葛亮，哼，不找他了。”第三次，颜睿气鼓鼓地回去了。
　　李知临每天窝在家里。李英还是很忙，没法天天回来给他弄饭。李英雇了做饭阿姨，每天中午晚上来做饭，其他事不用做。
　　他早就把作业写完了，五年级的题他也不觉得难。反而是不太理解每次假期最后几天颜睿都要找他借作业抄，假期一两个月呢这么点作业怎么颜睿还做不完，做不完作业还来找他玩。尤其是颜睿算数学题抓耳挠腮的样儿，真像一只猴儿。
　　这个假期快结束的前几天颜睿一样背着书包有来李知临家找他了，这回李知临开门了。
　　门开一半，颜睿贼兮兮地朝里望了一眼，“你家没人吧？”李知临点点头。按老规矩，李知临给颜睿抄作业，颜睿得请李知临喝一个星期汽水。颜睿主动提出来可以再加一包辣条，李知临欣然答应。
　　颜睿自己进了李知临房间，轻车熟路把作业翻出来。李知临还是那么给劲儿，工工整整，整齐的作业更好抄了。
　　颜睿吃过中午饭来的，下午六点还没抄完。做饭阿姨来煮晚饭了都还没抄完，颜睿就留在李知临家吃了晚饭。
　　今天李英不回家，中午他打电话回来告诉李知临的，还说买了李知临惦记好久的那款乐高。李知临想等颜睿抄完作业再邀请他过几天来家里和他一起拼。
　　颜睿写作业的时候像猴儿，吃饭倒是安安静静，估计是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妈妈不准他吃饭的时候瞎搞。
　　“怎么你妈没回来，刚刚那个是保姆啊？”颜睿不知道张年年走了。事实上李知临谁都没说过，这个假期除了颜睿他谁都没见过。
　　李知临没想好要不要告诉颜睿，他倒是不怕颜睿说出去，这猴儿虽然喜欢跳，但嘴还是很严的。
　　还是说吧。
　　“我妈走了，她好像再也不回来了。”李知临埋头边吃边小声地说。
　　“啊？”颜睿也懵了，他不知道“走了”是那个“走了”。
　　“离家出走那种，期末考前几天走的，我爸没告诉我为什么，我猜他也不知道。”
　　“哦......”这个时候颜睿的表达能力直线下降为0。他没见过这种事，对他一个小学生来说妈妈离家出走这种事不仅闻所未闻，更像是灭顶的灾难。
　　“你前几次来叫我我不想出去，是因为我怕我妈回来了我不在家，我想在家等着她。”李知临扒了口饭。
　　“没事儿。”
　　李知临疑惑地看了一眼颜睿，他只有在徐老师训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安静。但他隐隐约约也能明白，颜睿怕说太多会让自己难过。
　　“其实我没那么难过了，我爸中午说他买了那个乐高，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到时候你来我家咱俩一起拼。”
　　一听乐高颜睿马上来兴趣了。“那个我记得好贵的，你爸对你真好。到时候你记得喊我啊，你直接打我家电话，我踩着风火轮马上就来。”
　　吃过饭李知临把碗收了放水池里，他想和颜睿再说会儿话。
　　“你作业抄完了吗？”
　　“英语还差17页。英语也太多了，谁出的练习册这么厚一本，我写得手快断了。”颜睿皱着脸抱怨。
　　“那你继续在这抄还是拿回去抄？”
　　“不抄了，明天再来你家。前两天我舅妈给我买了几本漫画，我明天带来咱俩一起看。我想看火影，咱们接着上次的看，你没趁我没在的时候看吧？”
　　“没。”李知临把上次他俩一起看的那张火影的碟拿出来放DVD机里。那是他和颜睿一起在学校门口摆摊的大叔那买的，两个小学生舔着冰棒，咬牙用零花钱买了几张。颜睿他妈妈不让他看这些，李知临拿回家也藏在他书架后面。
　　两人看到九点多了还意犹未尽，但颜睿不敢太晚回家，上次十点才回家，一推门进去他爸他妈已经在沙发上并排坐着等着他了，他都能看见他妈头上的熊熊怒火。
　　他家离李知临家没多远，颜睿走走停停也只要十多分钟就能到。
　　“明天我早上来，你早点起给我开门啊。”
　　颜睿怕李知临睡懒觉又听不见门铃。上次就是这样，那天他起了个早来李知临家找他玩。张年年大清早就出门办事，李英也去上班了。他在李知临家门口又是敲门又是按门铃，等了半个小时都没人开门，害他坐楼梯上睡着了。李英上班折回来拿资料，看颜睿靠着门口睡着了，才把他领进来。颜睿怕李知临的家长，准确的说因为他那个老妈，他害怕所有的家长，心里看到就犯怵。这种成年人带给小学生的阴影还真是奇奇怪怪。等李英拿完资料走了，李知临才醒，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给颜睿气坏了。噼里啪啦对着李知临一通说，先是表达了自己大清早在门口按门铃没人开门的愤怒，然后是李英把他叫醒的小小惊吓，最后对李知临表达了强烈地谴责，这才算完。
　　自从那次之后，颜睿来找李知临要么打电话，要么在楼下喊他，反正李知临家在二楼。
　　“不要太早啊，我怕我起不来。”
　　颜睿无语。

　　第二天颜睿10点才从家里出来，李知临还是让他等了十几分钟。

　　假期的最后几天李知临和颜睿一起混过去了，他俩把那几张碟看了两遍。
　　李英回来了一次，带着那个李知临期盼很久的乐高。李知临高兴地说谢谢爸爸。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没有李知临和张年年那样亲密。李英时常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短的几天，长的就是一两个月，从李知临有记忆开始时就是这样。李知临不太清楚他爸的职业，只知道李英认识电视上的明星，这些还是电视上放到陈白阳的广告和电视剧时张年年告诉他的。
　　“这是你爸爸带的人，爸爸和他一起工作。”张年年这么说，李知临以为李英也是明星。
　　“那怎么没在电视上看到过爸爸？”
　　“爸爸不上电视，他只是和这些明星一起工作。”张年年用最通俗的说法解释，李知临其实半懂不懂。
　　李英在李知临的记忆里其实不太稳定，没规律地出现在家里。每次李英回来，李知临想的不是爸爸回来了，而是爸爸又要走了。
　　李英不知道他在他儿子心里这么模糊，甚至都没怎么意识到他和儿子之间并不像其他家庭的父子那样亲密。早早就做爹的他就算已经当了十多年的爹，也不太明白父子之间本该是怎样的关系。他知道李知临从小就没别的小孩那么粘人，男孩子嘛，不粘人应该也正常的。
　　何况他的工作性质没那么稳定，朝九晚五的情况很少，特别是刚开始那会儿，陈白阳的工作和生活基本都要他安排，还没助理的时候他就是助理。

　　自从张年年走了之后，李英没在家的话家里就剩李知临一个人。李英回去的频率高了些，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父子的对话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很快开学的日子的到了，和颜睿拼的乐高还差一点没拼完。小学生都不乐意开学，尤其是颜睿那种小学生，学校对他来说很无聊。不仅要上课做作业，漫画也得小心地看，不然被发现了老徐会没收。
　　颜睿在班里有个死对头，叫张一天，个头比颜睿小的男孩，听颜睿说他们是在一次大扫除的时候结下的梁子。
　　张一天小小的一只，自从和颜睿不对付之后，就喜欢跑老徐办公室告老师，而且不说别人的事，只揭发颜睿。颜睿恨得牙痒痒。
　　李知临对这事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看颜睿和张一天斗挺好玩儿。而且相比颜睿，李知临可算是个大大的良民。毕竟对于乐意借作业给别人抄的学霸，在小学生和老师的眼里地位是很高的，前者是因为有作业可以抄那就是个活的大腿，后者是因为哪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乖宝宝？
　　李知临很听话，爸妈的话还是老师的话都乖乖听着。唯一有点小想法的就是对英语老师，哪个小学生喜欢上课干巴巴的老师呢？科学老师每次上课都要说一说他在大学研究的易经，对小学生来说这东西可玄可稀奇啦。科学课好玩儿，科学老师讲的易经更好玩儿！

　　六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来得很快。
　　作为学校里最大的孩子，六年级的小学生们都有一种熬出头的感觉。在小学和中学里甚至大学里好像都是这样，刚入学的freshmen熬到了最高年级，就成为了最大的那一批学生，虽然这个年级并不代表可以多做什么，但是心理上就是有种本人最大的高高在上感。
　　同时作为最大的孩子，要面临升学的问题了。
　　对于小学生来说其实升学的意义并不太清晰，对于初中的生活很模糊。小学生颜睿想继续和李知临绑定在一起，但李知临作为一个学霸的选择面小学渣颜睿是比不了的，颜睿难得能想清楚这一点。
　　颜睿有点暴躁的老妈最近发现颜睿放学回家写作业不磨蹭了，还知道买课外习题做。李知临最近也发现颜睿的异常，叫他去小卖部买辣条都要墨迹一会儿把题做完再走。
　　李知临索性也不早走了，陪着颜睿多坐一会儿把作业做完，有时候还会待到门卫大爷来赶人了才一起撤退。
　　回家路上就买两根冰棒边舔边走，听颜睿说他妈最近不吼他了，还总是露出慈祥的笑，搞得颜睿头皮发麻。
　　小学生的努力见效很快，这次期中考颜睿跻身全班前20名，把老徐高兴的，张一天打颜睿小报告也不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