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五十一 豪饮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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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忠与接言之人一唱一和，唬得这帮太学生们面面相觑，不过短暂的安静之后，更多的质疑声响了起来。
“天子尚未及冠，恐怕朝堂还不是他能掌控的吧。依我看，指不定是哪个看韩馥不顺眼的宦官在皇帝耳边吹风。”
当即有人嗤笑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十常侍之乱后哪还有权势滔天的大宦官，就说天子亲侍，也不过是小黄门而已。”
刘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的李成，他双眼微眯，不敢置言，只恭敬地斟满茶水，“陛下，用茶。”
刘辩接过茶杯，瞧着绿莹莹的茶水，不禁勾起一抹笑，“此处饮茶，怕是会引起酒舍主人的不满。”
若说怀县的酒舍藏匿于犄角旮旯、鲜有人迹，那么洛阳的这座酒舍便是立基于闹市、车马盈门。
然而，这酒舍主人偏偏以“青山”为名，不知是喧市寻宁静，还是天子脚下骛高远。
当日在韩馥住处，他未履约，之后戏志才不依不饶，他这才找了空闲与他“共谈风月”。
甫经过酒舍门口，戏志才就被那“青山”之名吸引，拉着他走了进去。
青山酒舍共两层，第一层便是寻常摆设，四席为一座，前后相隔。第二层则是小隔间，大堂中空处有竹栏围起，隔间就分布在竹栏四周，层叠相依。
有放旷者，如戏忠之流，直接倚在竹栏上，透过大堂中空处，执杯与下层共饮；也有含蓄者，如刘辩，坐在竹帘后的隔间内，独自小酌。
“主人说了，今日不议政事，谈谈上巳事宜。”
见舍中诸生议论之事已渐趋于大不韪，候在一旁的酒佣忙上前叫停，将言论换了个边。
于是，便有“上巳日，宜嫁娶”的风月之言传了出来。
等到戏志才醉得不省人事，他们才下了楼。李成扶着他在前，刘辩揣着双手，悠然自若地落后几步。
岂料，酒舍门口突然喧嚷起来。
“那、那不是王司徒？”
“让我瞅一瞅！好像是啊，莫非我等‘肺腑之言’被有心人说了去？”
“快跑！他还提着剑！”
……
这一哀嚎，酒舍突然拥挤起来，诸生忙不迭寻屦逃跑。有脚踏大小不一栽倒在地的，也不做停留，迅速起身，单脚着屦，赤着另一只脚跑了出去。
李成扶着戏忠，艰难地游走在众人中间，待他回首，却发现天子不见了踪影！
刘辩刚下了两节木阶，就被后面赶着下楼的人推到了一边，摩肩接踵之际，有一双手臂将他护住中间。
偶尔能听到他的一声闷哼，但双臂圈起的小小一隅，让刘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刘辩的视线只达他的颈部，那里线条流利，像是上好的玉脂。
“小郎君可无碍？”
语调戏谑，勾起尾音上扬，刘辩却在他一开口，就听出，这是接戏忠话的那人。
“感谢相救。”
“不必言谢。”
身边已经空荡起来，刘辩背倚着木栏站直身子，眼前的人一扬竹扇，弧度优美的桃花眼带出一抹笑意。
面如皎月，傲然清举。
刘辩定了定神，盯着他眉中痣问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倒也不认生，指了指酒舍的高檐，笑道:“吾乃豪饮先生。”
刘辩:“……”
刘辩虽无语凝噎，但还是和和气气相问:“此名有何深意？”
“诸生皆浅酌，独我豪饮醉。”他眨了眨右眼，韵味十足。
“司徒，今日的客人都在这里了，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酒佣的哀求声不高不低，夹杂着那些客人们叽叽喳喳的抱怨，一并钻入二人耳中。
刘辩已经预见到王允黑成炭的脸色，扯过“豪饮先生”的衣袖，急促道:“先生可知酒舍有无后门？”
“豪饮先生”眸子一缩，好整以暇地收起竹扇，拍了拍掌心，“确有，小郎君跟我来。”
他披着大氅，身姿笔挺，刘辩跟上他的脚步，突然想起那惊鸿一瞥的扇坠来。
那是一块资质上乘的玉璧，雕琢成青山飞鸟的模样，栩栩如生。想来，这“豪饮先生”就是酒舍的主人了，难怪如此有性情。
“小郎君从这下去，可直达另一条街。”他让开身子，竹扇一指，将另一条幽深的木阶展现在刘辩眼前。
刘辩忙拱手道谢，然后“哒哒哒”下了木阶，步履轻快，面含笑意。
谁知刚出了门，眼前就出现了围着的人群，他吓得后退半步，笑也僵在了脸上。
王允配着剑气势汹汹，头上似有阴云密布，低声唤他，“陛下！”
随后，他就被王允拎小鸡似的拎上车辇，李成焦急地替他掀开帘布。
刘辩刚欲进去，却在余光中瞥见，“豪饮先生”倚着酒舍木栏，边饮酒，边朝他挥手。
刘辩:“……”
当晚，刘辩和戏忠二人，被摁头在尚书台加班加点。
戏志才被贾诩灌了“蒙顶甘露”，苦着一张脸收拾各地来的奏疏，刘辩则用笔在竹简上写了无数遍“豪饮先生”，然后用刀剐去，翻来覆去、咬牙切齿，惹得戏志才平空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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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第一个巳日，是为上巳日。
又称春浴日，当日众人结伴去水边祓禊，即举行祭礼、洗涤污垢，以消除不详，祈盼幸福安康。
早在前一天，刘辩就下令诸臣上巳休沐，太学、鸿都门学，甚至是军队都趁此轮休。
一早，李成就给他换了身月白的衣袍，罩着狐毛大氅，还在腰间坠了玉环、玉璧，一动便环佩叮咛。
孙权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刘辩趁势抱起，揉了揉他长了不少的腮肉。
“权儿又胖了？”
孙权眼一瞪，怒道:“才没有！”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曹昂朗笑出声，朝刘辩拱了拱手，“他这些天都和刘豹一起练武，力气是比刘豹大不少，可惜啊，狠度却不够，经常被那小豹子揍肿脸。”
孙权气哼哼，握起小拳头就要揍他。
曹昂这才改口夸他，“学文自然是我们权儿遥遥领先，这机灵劲儿，将博士们都辩得满头懵。”
闻言，李成笑得满脸褶皱，刘辩将孙权送进曹昂怀里，问道:“你父亲可安排妥当？”
“吾父身为执金吾，保洛阳皇城安全乃是职责所在，无论风雨。”他正色应答，刘辩满意地掸掸衣袖。
洛阳背靠北邙山，内有洛水、伊水、涧水、汝水等穿插而过，他们一路赶往广成苑，就见百姓在洛水旁洒水洗涤。
广成苑位于西郊，是一座数一数二的皇家林苑，比北宫的西园还要大上数倍，有草地供骑射，还养有珍贵马匹，更有稀罕花草孕育其中。
“陛下，臣为您奉汤。”
一进广成苑，太常就先凑了过来。他们在广成苑蓄了洛水，促成“曲水流觞”之势，为应和上巳，还特地用兰草加入温泉，形成“兰汤”。
刘辩应允，他当即用兰草沾了“兰汤”，均匀的洒到天子身上，同时还祝唱道:“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
臣工皆携家眷来往，刘辩一打眼，便瞅见吕布的妻女。端庄的夫人抱着个珠圆玉润的女娃和吕布讲话，吕布面无表情，但和女儿玩闹时，眉眼间的柔情还是挡不住逸散出来。
一行人皆沐汤完毕，正要往里走，太常忽又凑了过来。
不过这次，他的身边跟了个螓首蛾眉的女郎。
“这是小女，年初刚及笄，还不拜见陛下。”
那女郎清丽脱俗，伏身向他行礼，一低头美目流转，自成风韵。
应和过后，刘辩未有流连，慌不择路逃了出去。谁曾想，戏志才不知从哪个旮旯跑了出来，见此情此景笑得直不起腰，撞了撞他的胳膊揶揄道:“上巳日，宜嫁娶！”
刘辩白眼一翻，反嘲他:“朕好歹有过姬妾，你呢？”
戏志才得意一笑，“陛下所说的姬妾，不会是被逼入宫的唐姬，以及血海深仇的董姬吧？”
刘辩气急，掬起一捧水就泼向他，戏志才不甘示弱，也掬水泼他，孙权见状，兴奋地拉着曹昂跑过来加入战局。
于是，等一众老臣踏入广成苑之时，就望见当今天子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不禁感慨，天子本来还挺成熟，怎么越来越有像先帝靠拢的趋势。
诸臣对视一眼，暗下决心，绝不能让天子变得跟先帝一样“熊”。
一群“落汤鸡”当即就被拎到行宫换衣裳，尤其是刘辩，换衣裳的时候还得承受王允和黄琬苦口婆心的唠叨。
为了让诸位大臣都有参与的机会，这次的“曲水流觞”可谓是绵延数里，直通鸿池，最后汇入洛水，与四方河水一道流遍全洛阳。
刘辩位首，三公下列，或按官职，或按辈分，一路顺下去，最终，这曲水边可谓是熙来攘往。
小黄门和侍女一同上菜，更有珍罕的美酒瓜果顺着“曲水”而下。
吕布长戟一掀，与张飞丈八蛇矛搅在一块，只不过这次没有虎牢关前决一死战的不死不休。
趁他们愣神之际，夏侯惇大刀一送，将一碟葡萄捞出，抚须大笑。
二人眼睛一瞪，盯上后面的“杜康”佳酿。
再度一齐出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章五十一 豪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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