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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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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呆了一地木鸡!
赵嬛澈高举的巴掌一时忘了收回去,张大了嘴,以一个似要登高一呼揭竿起义的悲壮姿势定在了原地。
然而,还没完!
这厢还未等她回神,原本站在她身侧的继母范氏忽然抢步上前,“啪”的一巴掌重重甩在赵清璇的脸上。
“嘶——”赵嬛澈扯着嘴角龇了龇牙,原本将要收回去的爪子又忘了收,直愣愣地瞪着眼瞧着赵清璇的半边脸渐渐肿成馒头状。
赵嬛澈隐约觉得自己的左脸也有些疼了。
赵清璇被这一巴掌打蒙了,犹自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拎着男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来神。
直到攀在她身上的赵清峻“哇”地哭出声来,她才勉强回神。
“阿娘?”声音抖若筛糠,赵清璇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母亲,只觉得脑子似乎都被那一巴掌扇木了,哽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范氏原就雪白的脸气得毫无血色,瞪着一双美目狠狠地剜了赵清璇一眼,然后从她手中接过受惊的赵清峻,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哄了几声,才抬首对她厉声呵道:“给你三姐姐道歉!”
赵清璇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泪珠已经掉了一地,说话却仍是讷讷的:“道,道歉?”
“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范氏提高了声音,“我平常就是教你这么跟你姐姐说话的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触及范氏冷厉的目光,赵清璇终于控制不住浑身哆嗦起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其实在这个家中,她向来不惧面善心慈的祖父,不惧刻板严肃的父亲,不惧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祖母,真正犯怵的只有这个亲娘。
若在平日里她自是不敢违逆范氏半分的,然而今日!此刻!当着赵嬛澈的面!她就是不想退让!
将脚步钉在原地,赵清璇捂着半边麻木的脸,恨恨地盯着赵嬛澈,似乎打算用目光将她凌迟。
当然,赵嬛澈是不会受她的目光影响的,过了这许久,她才终于将自己举酸了的爪子放下来,本来还想顺手抄一杯酒来喝,好压压今天受的惊,一低头才想起桌子已经被掀了,于是也只得作罢。
转头,见祖父面色太难看了,赵三姑娘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纡尊降贵打个圆场算了,毕竟老头年纪也大了,还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还没等她犹豫出一个结果来,那边范氏见赵清璇不动,于是往前逼近了两步。
赵清璇以为又要挨打了,这才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不情不愿地对赵嬛澈草草弯了一下膝,然后猛地转身哭着就跑出去了。
范氏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又是一副笑脸对着国公:“爹,我叫人将这里收拾了,再给您上一桌酒菜吧。”
老国公不语,只疲惫地点了点头。
下头的人手脚很快,一刻功夫便清扫完毕,又摆上了热热的一桌酒菜。
老国公扶着桌沿慢慢将身子窝进了椅子中,然后朝范氏挥挥手:“我跟两个丫头喝酒,你带峻儿也下去吧。”
范氏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抱着赵清峻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还细声安慰犹自抽抽搭搭的男童,不一会儿便哄得他破涕为笑。
望着范氏渐远的背影,萧承砚叼着酒杯站到赵嬛澈身侧,伸出胳膊捅了捅她的腰,幽幽道:“您这个继母好厉害呀。”
赵嬛澈扯扯嘴,不置可否,只从她手中将酒杯夺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看向老国公。
老头正窝在椅子中,半垂着大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见赵嬛澈和萧承砚望过来,老头咧了咧嘴,挤出一脸笑意,干巴巴道:“从前打仗,军帐议事的时候也有吵翻天的。每到那时啊,只要我一把将桌子给掀了,那些个小兔崽子就乖得跟孙子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老国公乐呵呵地问,“今儿这个怎样?可还够威风?”
笑完,忽然又呛了点风,开始呼哧呼哧地咳嗽起来。
“老爷子宝刀未老,风采不减当年!”萧承砚伸手给老国公拍背顺气,笑得齁甜。
国公接过赵嬛澈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压下了咳意,闻这一言,颇受用:“许久不见,砚丫头竟还是这般嘴甜。”
完了之后,国公将茶盏放下,大手一挥:“两个丫头都坐下吧,今儿我们爷三好好吃这顿酒!”
这一头闹了半晌,赵嬛澈才终于吃上了晚饭,那一边,赵清璇却趴在自己的床上将另一边完好的脸也哭肿了。
伺候在她房里的丫鬟也受了无妄之灾,一个个全都被罚跪在院子里。
范氏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一路拧着眉来到床边,见赵清璇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便伸手拉了拉被角,却没能拉动。
“阿璇,”范氏放柔了声音,“出来吧,我给你拿来了饭菜,出来吃点,不然夜里要饿的。”
赵清璇不出声,裹成蚕蛹的被子却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范氏脸色微沉,默了一瞬,她伸手用尽全力一把将被子掀开,果见赵清璇趴在里头泣不成声。
沉沉地叹息一声,范氏慢慢将她埋在臂弯里的脸掰过来,哑声道:“教过你多少回,在你三姐面前一定要收敛性子。她有萧王府撑腰,你跟她硬碰硬是讨不来好的。”
赵清璇只闭着眼睛默默流泪不说话。
范氏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清理糊了一脸的涕泪,一边仍耐心劝着:“不是我要打你,只是咱们娘儿几个无依无靠的,在这府中想要度日就必得步步小心,不能叫他们拿到咱们一点错处。当年萧芙的死,你当萧王府就不记恨我吗?你以为阿娘这些年在这府上是容易的吗?现在你祖父还活着,尚还能庇护我们几日,将来却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出神片刻,复又是一声叹,范氏无奈地摇头:“这些年,我教你的,你都学到哪去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叫她欺负到头上来?”赵清璇终于肯睁眼了,只是那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肿成了两条缝,也不大能看出来睁没睁。
抽了抽鼻子,她继续:“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抢走姐姐的婚事?她凭什么?就仗着有个好舅舅?她也欺人太甚!”
越说越激动,赵清璇豁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涨红:“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还不是替四姐姐抱不平,她都躲在房里几天不出门了,今天晚饭也没吃。”
闻言,范氏的面色也有些不好,沉默良久,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罐消肿祛瘀的膏药,挑了一点给赵清璇涂在脸上,然后用指腹细细抹匀:“你四姐姐的事情,再做议论,”说话的语气不觉间又渐渐严厉起来,“只是你从今往后也要长点教训,万不可再如此浮躁!否则,下次我还打你!”
赵清璇瑟缩了一下脖子,她自小最怕母亲这般严肃地教训她,当下也不敢再吭声。
范氏给赵清璇上完了药,又盯着她用了饭食,这才叫丫鬟服侍她睡了,然后提着食盒去看她的另外一个女儿
——定国公府以美貌娴雅名动京城的四姑娘,她真正的掌上明珠:赵清玥。
说起来赵清玥与赵清璇为一母双胞,但却实在不像。
赵清璇酷肖其父赵权,细眼宽腮,扁平眉,容貌上实在乏善可陈。
赵清玥却不同,与其母范氏眉眼类似。
范氏年轻时便是名著一方的美人,如今这四姑娘赵清玥却还要更胜其母三分,生得惊人丽色。
当年,就连太皇太后都曾赞过:世间美者众,逾清玥者无。
更有传言当今圣上曾于醉酒时欲以名花比赵清玥,却不能。言,牡丹比之太俗,桃花比之太妖,玉兰比之太淡,芍药比之太艳,梅花比之太冷……
正因生得过于出众,范氏自来将她视作珍奇异宝,以诗书礼乐仔细将养,养出了通身的才情与气派,每每出现在世家后院的宴会上总能压得满城闺秀抬不起头。
范氏站在赵清玥的门前,看着被烛光印在窗纸上的消瘦身影,心中也是万般痛惜:
即便她的玥儿这般出色,也比不过赵嬛澈有个好靠山,本来已经十拿九稳的婚事说没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