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婚事》樵牧

11、第 11 章

　　萧郡主站在原地并未立刻上马，只沉默地将赵嬛澈的背影看了一时，然后又回首望了望身后的裴府大门。

　　“小叔叔，”她往萧靖瑜的边上凑了凑，想了想才迟疑地开口，“你有没有觉着这个晋阳侯似乎有些眼熟？”

　　萧靖瑜瞥了她一下，神色郑重，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像一个人”。

　　闻言，萧郡主不说话了，良久才皱着眉点头：确实像，神态举止，通身气质都像了十足。

　　二人又各自对视了一眼，当下都不再说话，翻身上了马，追上前去。

　　到了赵嬛澈跟前，萧承砚打马与她并肩走到一处。

　　“澈儿，”将赵姑娘瞧了一时，她才试探着开口，“你今日见了晋阳侯觉着怎样”？

　　“人很好”，赵嬛澈正笑吟吟地将路边的摊位览看着，偶尔遇到喜欢的还下马去买点小玩意，见问，只这么随口答了一句。

　　“你觉着眼熟吗”？萧承砚小心翼翼地又问一句。

　　这回赵嬛澈倒是将目光收回来，奇怪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这个”？

　　萧郡主心头一跳，不由地将秀眉高高挑起。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赵嬛澈这厢又乐呵呵道：“我一见着他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天我才回京，在茶楼门口等祖父的时候遇到一个人，见我一身脏兮兮的以为我是乞丐，还给了我一角银子。现在想想恍惚是他的模样”。

　　赵姑娘说着又挠挠头：“但是又不敢确定，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也是个很好看的，在京城中这般模样的应该也不多吧……如果真是他，那他还真是个惜贫怜弱的好人呀”。

　　说着赵嬛澈抿抿嘴，然后拧着眉头望向萧郡主：“这事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萧承砚瞪着眼睛愣了许久，然后才挥挥手：“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除此之外呢，有没有觉得恍惚像什么人”？

　　赵嬛澈瞅了瞅她表姐和小舅舅的脸色，忽然就来了兴致，喜滋滋地将脖子伸过来讨论：“像谁？你们觉着像谁”？

　　小舅舅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像我！像我！跟我一样风度翩翩，俊美无俦，玉树临风……”

　　他的亲外甥女很嫌弃地留了个白眼给他，然后一拍小黑的屁股当先跑了。

　　萧承砚坐在马背上不觉间叹一声，又将眉头很艺术地拧成波浪形：

　　小叔叔和她都觉得像，那就是真的像。赵嬛澈觉得不像，就只能说明那人在她心里仍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在她眼中都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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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瑜这次回京还有许多萧王府的故旧老友需要去拜访，便未同两个丫头一道回国公府。

　　两个丫头兴致又好，东街西市地逛了半天才回家。

　　到了国公府大门前，忽遇一金苏翠幄的香轿缓缓从对面而来，正停在国公府大门前。

　　近前才见那轿子甚华丽，帘子上以银线暗绣垂丝海棠，轿厢两壁刻镂金花，四角垂坠金珠。

　　轿子两边跟随着众多丫鬟仆妇，见轿子落下，便上来打帘，掀帘之间，叫人隐隐觉得有香风袭来。

　　赵萧二人本已经跨进了门内，见状忍不住皆驻足回望过去，好奇是谁这般气派。

　　却见先后从轿中下来两个女子。

　　当先一人着鹅黄春衫，身材较小，容貌寻常。

　　后头那个却叫赵萧二人惊得合不拢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形高挑，体态玲珑。粉面光华，气韵高贵，打眼瞧去叫人怀疑神女下了巫山来。

　　——来的正是赵家四姑娘赵清玥和五姑娘赵清璇。

　　姐妹俩才下轿子来，便有丫鬟仆妇簇拥上来。赵清玥矜持地扶上丫鬟的手这才款款往门内走来。

　　赵萧二人仍呆呆地看着她，越到跟前越叫人觉得这女子美得笔墨难画：额间细描着花钿，口上浅涂着胭脂，眉似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横波，玉蕊娇花般的容颜叫人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赵嬛澈嘶了一声，细细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竟觉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完美。

　　然而——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厮？”

　　忽如其来的呵斥声叫赵萧二人恍然回神。

　　再望去，却见两姐妹在在众人拥簇下已经跨了进来，见赵嬛澈二人戳在门内，直愣愣地盯着她们看。赵清璇当先怒了，大声斥责：“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你们那脏眼睛看我姐姐？想被打断腿吗”？

　　赵清玥也将眉头皱了皱，神色颇不悦，但她自来矜贵，对于这些下等人，她连多看他们一眼都觉自降身份，当下便冷着脸准备吩咐人将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小厮拖出去。却又忽见她那五妹妹往前走了两步，将戳在门内的两个“小厮”细细打量了起来。

　　“你是……赵嬛澈”？赵清璇不可置信地将赵嬛澈瞧着。

　　赵嬛澈不理她，只皱眉与萧承砚耳语：“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歪脖子，你的歪脖子”，萧承砚小声提醒。

　　“哦”，赵嬛澈摸摸自己的脖子，就说嘛她明明装扮得爹妈不识，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叫人瞧出来的。

　　赵清璇拿那帕子捂着嘴怪里怪气地笑了一番，这才掐腔拿调地问：“三姐姐做这幅打扮，是打哪里来呀”？

　　赵嬛澈没有立刻回答她，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问：“你是”？

　　赵清璇愣了一下，以为赵嬛澈挑衅，当即将眉头竖起来了。

　　却不知赵嬛澈是真认不出她！

　　“那是你五妹妹，”萧郡主扶额，无奈地又与她咬耳朵，道：“你才回府那天还在酒宴上闹过的”。

　　“哦，五妹妹是吧”，赵嬛澈哦了一声，然后撇嘴一笑，对她的“五妹妹”道：“我打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赵清璇将眼睛瞪得浑圆，没想到赵嬛澈众目睽睽之下便这么不给她脸面。

　　而那边赵清玥此时正好越过众仆妇下人，袅袅婷婷地走到赵嬛澈跟前，噙着矜持笑意，对赵嬛澈二人缓缓道：“是三姐姐吗？那这位该就是嘉禾郡主了？当天三姐姐和郡主才回府，清玥就该去见的，奈何这几日清玥身子不大爽利一直没能起得了床，礼数不周还请姐姐和郡主不要见怪。”说着又款款地朝二人行了个平辈礼。

　　赵萧二人不理她，各自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身朝里走去，她们可不耐烦跟这些假模假样的人虚与委蛇。

　　赵清玥愣了一下，一时间还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清璇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就朝赵萧二人追去。

　　“三姐姐既不叫我问从哪来，那三姐姐可猜猜我们今日去了什么地方”？赵清璇从来看不惯赵嬛澈，不过仗着她舅舅的势从来肆意妄为，竟全不将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的放在眼里，大家都姓赵，凭什么她惯做高人一等的模样。于是每见到她就忍不住想找她麻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嬛澈：“三姐姐可知道我们今日去了何处”？

　　赵嬛澈大步朝里走，连个眼神都欠奉。

　　“我们今日去七宝茶楼听书了”，赵清璇却并不气馁，反而得意道，“三姐可知道从前，那晋阳侯时常会陪我姐姐在那茶楼里听书”。

　　赵清玥正被赵清璇拖拖拽拽地往前走，全无仪态，正恼怒着，闻言，怔住了，没想到赵清璇竟说这个，于是适时的便脸红了一下，小声责备：“阿璇，你别说了”。
　　。
　　“哦”？赵嬛澈本还不理会，倒是萧承砚来了兴趣，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将这两姐妹瞧了一眼：“这么说今日，你们出门是跟那小侯爷听书去了”？

　　赵清璇被噎了一下，从前确实时常能在那茶楼见到裴侯爷的，但是不知为何这两日里她们却接连扑空了，只是在赵萧二人面前她不想落下面来，于是将脖子一梗：“那当然了，从早上到下午，侯爷陪了我姐姐一整天”。

　　这回连赵嬛澈都要笑了，她饶有兴趣地朝赵清玥望去，却见这姑娘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一味低着头，粉面透红，不胜娇羞。

　　这般诱人容色，怕只要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的，赵嬛澈不经在心中感慨，若不是自己横插一脚，她跟那裴侯爷倒真是登对。

　　既然自己要跟那侯爷退亲了，不如再将他们凑一起，也算对那晋阳侯的补偿？

　　赵三姑娘好说话，萧郡主却不好说话。

　　她顿下脚步来，嗤笑着看向赵清璇：“晋阳侯陪了你姐姐一整天？居然说出这般话来？这就是名门闺秀的教养？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明目张胆地去会男人，你们好意思拿出来当众说嘴？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

　　萧郡主完全忘记，严格上来说她们自己今日也算是去会男人的，并且她们今日已经去退亲了，她只将纤纤玉指指上赵清璇的脑门，“怎么，你觉得她勾引自己的姐夫还是件很光荣的事是不是？要不要我去拿个锣来给你敲一敲，给你宣扬出去，好全了你姐姐的名声”。

　　赵清璇气得面皮都青了，将颤抖的手指指向赵萧二人，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尖利的声音来；“要不是赵嬛澈这个贱人抢了我姐姐的婚事，今天轮到你们站在这里教训人？贱人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配跟我姐姐比”？

　　“你骂谁呢”？赵嬛澈一把拉住暴怒的萧郡主，将她拉到后头去，自己上前两步，淡淡地看着赵清璇的眼睛，又问了一句：“你说谁贱人”？

　　“就说你，”赵清璇气得失去了理智，不顾赵清玥的阻拦，直骂到赵嬛澈的脸上来，“你就是个贱人，你们整个萧王府都是贱人，这么多年来压着我爹升不了官，压得我娘抬不起头来！今天你又来抢我姐姐的婚事，你说你是不是贱……啊！”

　　一句话还没骂完，赵嬛澈从腰间抽出马鞭甩手便狠狠地给了她一鞭子。

　　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能抽在脸上，祖父看到会难受。

　　春日里衣衫本就单薄，当即嗤啦一声便被抽烂了，不过片刻，赵清璇的肩膀便渗透出血色来。

　　赵家小姐从来娇生惯养，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哪里能经得这般疼，当即便蹬蹬往后连退几步，尖叫出声，若不是身后丫鬟们扶着，怕是要摔倒在地。

　　赵嬛澈缓缓地将鞭子在手心里绕了几圈，然后笑吟吟地逼近几步去看她：“看来你娘那天打你的一巴掌还是没叫你长点教训，那么我今天就叫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招惹的”。

　　说着她半抬头，将站在原地面色惨白的赵清玥也瞧了一眼，然后冷笑：“你们打量我长得美呢，就以为我脾气也很好是吗？告诉你们，我脾气躁的很，没事别来惹我”。

　　赵清玥整个人都傻住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这幅尊容居然也敢当着她的面说自己美，不知道全天下的美人在她赵清玥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吗？

　　赵嬛澈可不理会她在想什么，只施施然站起身来，最后撂下一句话来：“今天我心情好，只赏你一鞭子，叫你以后见到我都躲着点，要是以后还敢这般不识趣，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尽管试试”。

　　说完，她不再看那姐妹二人，转身同萧郡主携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