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玉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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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坐在马车里，溪沙毫无知觉倚在柳成林身上，柳成林一手揽着她保持稳定。
尽管心中急如油煎，可是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所幸药王谷离得不是很远，两天两夜就到了。
药王谷坐落深山，山谷中奇珍异草不在少数。林羽摸了一下一棵长得好看的花，指尖乃至整个手掌迅速变成黑色的。
这花自卫性真强，林羽心虚背着手藏起来若无其事。
走过一垅垅奇花异草，柳成林抱着溪沙在药王茅草屋门前停下，“求药王救救内子。”
“救不了救不了啊……”药王悠悠的声音从茅草屋内传来。
“您都没有看，怎知救不了？”
茅草屋“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精神镬烁的老头，他身穿天青色袍子，头发全白，眼神明亮。
老头会让人生出一种信心来，他能治好的我的病人。
“我怎么不知，她是中了蛊毒。这种毒，同当今四皇子中的一模一样。”老头捋捋胡子。
老板眉头一皱，事情也远超他当初的设想。四皇子怎么会也中蛊毒？
“那个小姑娘的手我倒是可以治一治。”药王手点了一下林羽的方向。
林羽再不藏，蹦跳着过来了。
药王笑呵呵，掏出一根针要往林羽手上扎。
林羽迅速缩回手，目光警惕，“你干嘛？”
“老夫扎三针，你这手就能好。”
林羽虚张声势，“老头你骗人的吧，我跟你讲我哥很厉害不怕你。”
说着林羽指了指沈云澈。
药王看看是一个年轻的道士，笑得更开心了，“你试试便知。”
林羽再次伸出手，药王依次在林羽手上扎上三根针，银针像滴管一样吸满黑色，林羽的手恢复正常。
“好神奇啊。”林羽来回把玩手，“谢谢你~”
“先别谢我，看诸位非富即贵。”药王接着道，“我可不白救人。”
有所求那就简单了，柳成林道：“不知您要什么才能救内子？”
“年轻人听不懂话吗？救不了救不了。”药王不甚耐烦。
“据在下所知，四皇子至今仍是好好活着。”柳成林坚持道：“为何可救四皇子而不可救内子，药王可否解答一二？”
药王语塞，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药王一甩袖，生气地转身，“救救救，能救，你上那玉山给我取来解忆花，我便救你这小娘子。”
说罢关上门，任凭林羽他们怎么敲门也不回应。
老板对于上山兴趣缺缺，找了附近客栈住下，盛东也跟着他。柳成林雇了丫鬟照顾溪沙。
柳成林在溪沙床头，温柔拨开溪沙的头发，“放心吧，我来救你。”
林羽、沈云澈陪着柳成林去玉山找花。
*
眼见着玉山越来越近，愈发巍峨。待到行至玉山山脚下，却找不到上山的路。
想询问一下附近的村民山路何在，不见玉山附近有人。
三人围着山，找了一处相对而言不陡峭的林子开始往上攀爬，沉默且沉重的氛围。
正午时分，流出的汗不能帮林羽散热，灰尘与枯叶黏在她的脸上，头发丝贴在脖子里，脖子痒极了。她又累又渴又饿，柳成林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沈云澈牵着林羽往上爬，他比林羽还要累一些。
神啊，救救宝宝吧！林羽在心里发出呐喊，我想喝水吃东西！
也许是真的有神仙听到了她的祈求，忽而不再用攀爬，山平整得像地面，穿过林子，竟然是一大片湖泊。
山风吹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凉爽的带着湿意的风抚慰了林羽的疲惫。
她冲到湖边掬起一捧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水好甜啊！林羽又掬一捧。
喝还洗了把脸的林羽舒了一大口气，仔细一看湖里，竟然有鱼！喝了鱼的洗澡水的林羽兴奋地大喊：“沈云澈沈云澈！抓鱼抓鱼！”
身后的沈云澈颠颠地拔出流光剑，拿它削了枝桠做成叉子状。
数年未逢敌手的流光剑：……
想当年流光剑晋市无鬼不知无鬼不晓，沈家大少爷提剑出门哪只鬼不得心肝抖一抖，干没干坏事都得自我反省一下。
现在，嗯，削树枝挺快的。
沈云澈拿着削好的树枝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叉了几条鱼。
林羽眼见有吃的，开心地鼓起了掌。
吃烤鱼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林羽跟沈云澈去林子里捡干燥的树枝，柳成林早年吃不起饭常去捉一些鱼与柳老夫人两人勉强充饥，处理鱼的事他自然而然接手了。
“沈兄，流光剑比我往常剖鱼用过的刀都好用，是一把好剑。”一手血往棍子上串鱼的柳成林道。
拿湖水洗剑的沈云澈：“流光剑陪我数十年，确是我心中最好的剑。”
流光剑：……我谢谢你。
这个鱼很大鱼刺少且软，简单烤一下美味异常。林羽不敢相信她竟然吃了两条！吃多了会胖的！
沈云澈见她因为吃多了郁闷，蹲下来来安慰坐在草地上的林羽；“妹妹不要纠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才能长高高哦。”
林羽心想也是，捏捏了沈云澈的脸，滑腻的触感让她收回手后不自觉捻两下，“谢谢哥哥。”
林羽时不时突袭，沈云澈不想让她看到他害羞，强梗着脖子假装看风景。
“那是什么？”
蹲下来的沈云澈身上一道光晃了林羽的眼，林羽问。
沈云澈掏出玄心明镜给林羽看，柳成林不自觉也靠近，他对镜子感觉亲切异常。
林羽头一次见柳成林露出热切的目光，她递镜子给柳成林。柳成林接过镜子抚摸，熟悉的触感与重量，花纹也似见过，对了，反面还有璟飞拿三昧真火烧出的一点印记。
柳成林翻过镜子，八卦纹路中间有一点火烤花的印子。
璟飞是谁？柳成林问自己。
柳成林沉默地还镜子，拍拍身上的灰，“走吧。”
林羽怀疑她花了眼，刚才一瞬间柳成林的身影变透明了一下。
在沈云澈接住玄心明镜后，遥遥不可见路的林子出现了石阶，直通山顶，蜿蜒至天际。
看到出现石阶，只有林羽开心，飞快地冲到石阶上，回头朝二人招手，“快来啊，这会儿好上山啦~”
柳沈也别无选择，迈上石阶。
柳成林在石阶上一阶一阶往上走，仿佛要踏开迷雾。石阶边上的一花一草，均是似曾相识的模样。
沈云澈睁大眼睛，这景色……
三人上百十余阶后有一个凉亭，柳成林驻足，仿佛看到一个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坐在石凳上。
小男孩趴在石桌上来回划拉四方块的薄片东西说：“哥哥，我想去这里玩。”
男子一直单手托着更小的黑色四方块薄片于耳边说话，他看一眼男孩指的地方，之后熟练地拨弄，过一会他放下了耳边的四方块，对男孩宠溺道：“机票订好了璟飞，下个月初，一定陪你去玩。”
又是璟飞。
男子回头继续与耳边的薄片说话，柳成林赧然发现，男人同他长得一样。
柳成林回顾过往的生活，确定他不曾失去过记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往石阶上走，一颗树引人瞩目。那是一颗千年树龄的树，它已撑不起粗壮高大的树干，垂垂老矣，勉强活着。
刚才那个男孩出现在树上，得意地说：“哥哥来抓我啊。”
“快下来！”树下的男子蹙眉，语气严厉。
男孩却不听，待到他呆够了下来，迎接他的是跪祠堂与一天禁食。
可最后到底没舍得让他一天不吃饭，男子还是让人送了饭。
……
每走一步，就有柳成林不曾记得的事情浮现。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柳成林额上出现大滴的汗珠。
柳成林按住太阳穴，头痛欲裂的他无力单膝跪地，发出忍不住疼痛的呻吟。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哥哥，明天上学你送我好吗？”
“好。”
……
“成林，切不可操之过急！”
“爸，顾不了那么多了！”
……
“贺成林，为我所用吧！”
……
一张张脸庞，一句句话语，是他的记忆。
柳成林想起来了，他是贺成林，贺璟飞是他弟弟。
他不愿为朝日宫所用，被朝日宫宫主杀死以后魂魄游荡天际，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进入到这本书里，此刻才想起一切。
换而言之，在这里生活的三十年全是虚妄的，母亲是假的，皇上也是假的，曾欺辱他的人是别人写好的剧本。
当时他未消散全凭对朝日宫的未灭的遗志，而现在他只剩残魂，再对朝日宫做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他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不如当年直接散去了，便不会有如今这么纠结的意外。
念头刚一出现，柳成林的身影逐渐变淡，越来越暗淡，透过柳成林可以看到他身后的景致。
！！！
林羽一秒反应过来，柳成林心无所愿要消散了。
她可以回去了。
她想回去，但不是现在。
怎么可能有人一直执念执着数十年，只在山上逛了一下就没有执念了。
明明这个人……
这个人……刚才还是一起吃烤鱼的伙伴！
蓦地柳成林的脚边抽出一枝新芽，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约一尺高的时候开始吐蕊，一朵层层叠叠的花绽放了。
——是解忆花！
林羽上前摘下解忆花，扯住柳成林的衣袖，“柳成林你醒醒！看这朵花，溪沙还等着你救！”
“想想你的心愿！你的亲友，你不想再见他们一面吗？”
亲友……？他有亲友吗？假的三十年何谈亲友？
罢了，罢了。
柳成林越发透明，沈云澈开始冷静地往外蹦名字。
“贺岚山、贺璟飞、贺琪祥、贺之源……”
在一堆名字里，柳成林准确地听到了贺璟飞三个字。
璟飞啊……
约定好送学他却失约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起码……再见一次璟飞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玉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