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青泽九鹤

2、第 2 章

　　驾云的人一脸惬意，嘴角勾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疾风过耳，云影一闪。槐央随意甩甩被风吹乱的袖子，挑着眉毛看着某个不负责把殿内事务一并交给侍女，自己打着寻《九天星辰图》的幌子，实则准备好好下凡游玩一番的星君，悠悠调侃：

　　“我瞅着，星君那《九天星辰图》丢得倒是颇合心意嘛。”

　　被调侃的某人狠狠瞪他：“好你个槐央，本君那《九天星辰图》弄丢难道不是你的过失？本君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个儿跑到本君面前来了。”

　　槐央大呼冤枉：“喂！北辰，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当时可是你亲手把《九天星辰图》拿出来的，虽说我并无多加阻拦，但你也不能把过失都推给我吧。再说，你现在不是正好可以借着寻《九天星辰图》下凡吗？如若不是这个缘由，你家小侍女才不会轻而易举把你从紫微垣放出来吧。”

　　北辰哼了一声，心下寻思：可不是吗，要不是《九天星辰图》弄丢，夕婵可不会这么容易让她出殿，虽然走之前也是颇费了一番口舌，但这结果是可观的。想想殿内那些让人脑瓜子疼的杂琐之事，不由感慨，这《九天星辰图》丢得实在是让人……欣慰。

　　槐央撇撇嘴，看着某个表情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的星君，忍不住戳了戳她脑瓜：

　　“得了，别在那儿乐了，赶紧走吧。万一你家小侍女又有个什么事找你，你可就走不了了。”

　　“还不是你火急火燎跑过来拦着本君陪你唠嗑，耽误本君时间……怎的？你莫不是想大老远过来给本君作个伴？”

　　槐央拢拢袖子：“可不是！你好不容易从紫微垣放出来一回，下回还没个定数。这不我也闲着没事儿做，不如与你一起下界游玩一番。总归那《九天星辰图》弄丢也算我一份，我在你旁边做个帮手兼酒友，于你而言，岂非美事一桩？”

　　北辰表示赞同：“甚好，本君正缺个陪酒的。看仙君这般丰神俊朗，本君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丰神俊朗的仙君撇着嘴，不客气地赏了她一个白眼。

　　两道云影从天边闪过，巷子里走出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

　　高的那个理理衣袖，不紧不慢从身上摸出一把折扇来。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矮的那个一把抢了过去。

　　那人被抢得措手不及，轻哼一声，却也没伸手抢回，一副看似无争的模样。

　　抢到扇子的人得意极了，转过身去，闲闲地扇了两扇。没得意过两分钟，忽然手头一轻，扇子又被某个伺机而动的家伙抢了回去。

　　气急败坏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巷子:

　　“槐央！你这个一肚子没好水儿的木头精！”

　　另一道声音跟着急了:

　　“什么木头精？我乃南海仙山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而化形的槐树仙是也。你怎么能拿木头与我相提并论？”

　　话音还没落，刚刚还站在眼前的人一晃没了影儿。

　　“北辰你这家伙……你回来听我把话说完！哎，站住……你回来……你……哎……你倒是等等我啊。”

　　已至傍晚，残霞渐隐，夜幕初降，月上寒天。

　　相较于天宫的清冷，人间的一片繁华喧嚣让北辰颇有新奇之感。她本就是个不喜清冷之人，天宫虽也繁华，亦冷得无情。高处不胜寒，那种孤高之寒，实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夜色愈浓，华灯初上，街道两边的小摊不时传来叫卖声声。

　　“好一派人间烟火！”北辰的眼睛亮得发光，笑意止不住从里面溢出。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味地挨个儿看摊上摆着的新奇物件。

　　槐央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微微勾起嘴角，无奈地摇摇头。北辰自己概是不知，现在的她就像个得了蜜糖的孩童，笑得简单，满足得也简单。全然没了北极星君的架子，虽说不上惊艳，但她笑得太纯粹，不经意间，就能把别人的目光牢牢吸引过来。

　　看着周围不时飘到北辰身上的目光，又看了看某个毫无所觉的人。槐央心想，他们初来人间，还是低调些好。

　　免不得一番口舌之争，最终以醉江楼为诱饵，连哄带骗，才把某个逛街逛得兴致高昂的人从街市上拉走。

　　醉江楼，坐落于江渚之上。景致独特，当然最有名的还是那儿的美食。北辰他们过来正赶上吃饭的时辰。

　　彼时醉江楼里座无虚席，一楼大堂觥筹交错，桌上珍馐美食传来阵阵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食客们推杯换盏，大快朵颐。

　　槐央拉着北辰径直走向顶楼。

　　相较于楼下的喧哗，顶楼的雅间颇有几分清雅之意。竹帘环绕，丝竹悦耳。坐在靠窗的栏边，听涛声翻涌，看月色皎然，阵阵江风袭来，让人心生惬意。

　　槐央对挂在一旁显眼位置、上书招牌菜的竹签视而不见，随口报出几个菜名，示意小二备菜。

　　对槐央打断自己兴致一事尚有介怀，北极星君轻哼一声：“怎的？槐央你小子不给本君逛街就罢了，连请本君吃饭，也不舍得给本君尝尝这儿的招牌？”

　　槐央轻笑一声，以手扶额，状似愁苦：“这可如何是好？看来星君一个不满意，小仙就要遭殃了。”

　　北辰嘴角一勾，还是端着一脸严肃：“若是本君不满，可要治你个大不敬。”

　　菜已上桌，菜色别致、小有意境，北辰夹了几口，也算清雅入味，不由多夹几口。

　　槐央观她神情，故作一声长叹：“看来这下星君没机会治小仙之罪喽。”

　　北辰也不应声，只闲闲地夹一箸菜，再细细地嚼。

　　从醉江楼里出来，已是月上中天。

　　酒足饭饱，北辰惬意地眯眼，感受夜风中夹杂的江水的气息。忽然听到醉江楼里“哗啦”一声，伴随着人的尖叫，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出。

　　北辰想着这事不归她管，还是交给人间的官衙去办，却又听到有人在嘈杂之中喊了声：“妖怪！”

　　她和槐央对视一眼。

　　槐央拍拍北辰的肩，稍显慎重：“先去探探虚实，看那妖怪实力如何。动静不宜过大，以免扰了人间清平。”

　　“我自有分寸，你多加小心便是。”北辰颔首。

　　“咦？这回不自称‘本君’啦？看来星君这是对槐某关心则乱啊。”

　　北辰瞪了他一眼：“休要贫嘴。”皱起的眉头却因这句欠扁的话舒缓下来。

　　醉江楼里有些混乱。闻有妖祟作乱，人人自危。

　　尖叫声是从四楼的雅间传来的，北辰他们进去便见到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瘫坐在靠窗的地上，眼神怔怔的。靠门的位置倒了三个人，两个身着官服的老头和一个丫鬟。两个老头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像是中了邪，丫鬟早已晕了过去。

　　北辰先走去两个老头身边，手指朝他们眉心一拂，两人立即停止抽搐，昏睡过去。然后拍拍丫鬟的脸，捏着人中，把人唤醒。

　　哪知丫鬟神志不清，醒后看到北辰，大喊了一声“妖怪”，又把自己吓昏了过去。

　　身后传来槐央的一声轻笑，北极星君的脸黑了。

　　北辰走到瘫坐在地上的贵公子身旁，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

　　唔，这皮肤看起来蛮光滑的，还有一身红衣，衬得这人微扬眼尾挑出了一番妖魅之气，倒是一副好皮囊。

　　“喂，我说北辰，你够了啊。这人都瘫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觊觎人家的美色，到时候把人吓着，又以为你是妖怪了。”

　　“一边儿去，”北辰把他推到身后，转头问那男子，“你该是看到妖怪往哪儿跑了吧？”

　　那人猛地一抖，突然回神一般，看着北辰和槐央，一脸茫然，北辰又重复一遍，只见他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他，他好像是朝着那个方向跑了。”

　　北辰听了，转身看槐央，朝门口努努嘴：“听到了吧。”

　　槐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会是要我一个人去追妖怪吧？”

　　“那不然呢？”

　　北辰笑得一脸奸诈。

　　“槐央，你不会是因为本君不在你身边就怕了吧。啧啧，你可是名扬四海的南海槐树仙哪。”

　　某人勉强转过脑袋，脖子一扬：“哼！小小妖怪，本槐树仙怎会放在眼里？北辰，你就等着那妖怪被我抓回来吧。”

　　说完朝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哀怨地朝北辰看了一眼，语气忿忿不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就是想跟这公子独处，把我支开后趁机调戏人家！”

　　北辰目视槐央走远，回头朝那红衣公子勾唇笑笑：“公子不必理他，想必公子此番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先喝杯茶压压惊吧。”伸手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茶递过去。

　　待红衣公子端起茶杯的瞬间，北辰突然出手，折扇带着强大的仙力，直逼他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