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美人》蹦蹦跳跳糖

3、第 3 章

　　直到最后戚远和戚宁一个人也没出现，只是次日派人送来了百两黄金和一句轻飘飘的“节哀”。
　　流光本就是个孤儿，是从小被清夫人捡来养大的。当戚家来的人，尤其是为首的小厮一脸不屑的把黄金送到舞凤楼时，清夫人气的直咬牙，两拨人几乎要打起来。
　　李乐清站在楼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楼下的喧闹，目光清冷。
　　沈长风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挑事。
　　出于许多原因，尤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他都应该多照看着她。戚家如今的态度的确是蛮不讲理，她又会些武功，难免她会一时冲动做出螳臂当车的傻事来，所以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跑来这里看着她。
　　李乐清忽然开口道，“许多年前，阿爹也是这样，无辜枉死却要被这些无知的粗鄙小人折辱唾骂。”
　　沈长风一愣，伸手就要拦她，她却已飞身下楼。刚刚一脸傲慢的把钱甩在桌子上的小厮，忽然发现面前站了个漂亮至极的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那姑娘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耳光清脆，喧闹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你……”
　　“啪。”
　　小厮刚刚抬起脸说了一个字，瞬间脸上又多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大堂更静了，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手滑了。”她淡淡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威压。她果断的把一张银票拍在小厮的胸口，“滚吧。”
　　小厮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自然是怒火中烧，抬手就要打她，却被她轻易抓住了手指。
　　她手上轻轻用力，指骨折断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中显的尤为清脆。
　　李乐清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一身素衣都压不住她的妖媚之气。她压低了嗓子道，“滚！”
　　小厮忽然认出来她就是前些日子把自家少爷迷的念念不忘的乐清姑娘。别说打人了，这姑娘这算杀了他，少爷大概也不会有多介意，更况且他今天本来就是来赔礼道歉的。
　　李乐清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放下东西就立刻赔着笑退出去了。
　　沈长风一脸无奈的下楼，伸手把她的烟枪递给她，开口道，“你何必非要惹他们家的人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就是来招惹他们的。”李乐清接过来，深吸了一口烟，轻轻的吐出气来。
　　沈长风压低了声音，“你这样迟早会被认出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那来啊。”李乐清语气淡漠道，“我已经是孤身一人了，还怕什么。”
　　沈长风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要这样。”
　　李乐清的眼神瞥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他，他才反应过来，有点手足无措的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既然知道了这些事，就肯定不会不管……也不是，我只是想保护你，不管是因为什么……”
　　“因为喜欢我吗？”李乐清忽然凑近道，“沈长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沈长风愣愣的呆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是因为我太好看了所以把你迷傻了吗？”她的眼角又流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妩媚来。
　　沈长风的耳朵瞬间就热了，一向清晰的脑袋也有点断片，有些慌张的结巴否认。
　　她看着他否认的样子笑笑道，“我知道了。”她微微眯着眼，看向外边的阳光，“但是沈大人啊，和红颜祸水沾上边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语气意味深长。

　　清夫人因为流光的死伤心不已，关门谢客了好几天，沈长风是唯一一个例外。
　　其实他最近状态很不对，连他的小厮都发现自己主子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发呆，那赤裸裸的目光看的他几乎崩溃。
　　沈长风烦躁的把还没有整理好的资料扔到一边，想去抓顾云生一起出去喝喝酒。
　　可他去了顾府才被小厮委婉告知顾云生惹怒了顾老爷子被禁了足，不方便见客。沈长风才想起来，顾云生的确好久都没有来找自己了。
　　只好脚步一转，又回了大理寺。

　　天色黑的越来越早，到舞凤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月光轻柔的倾泻到人间，带着一丝丝属于秋天的凉意。
　　李乐清不像流光刚死的时候那样时刻紧绷，一幅随时都要蹦出去杀人的样子了。沈长风进去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素衣正在给自己倒酒。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见他坐下，倾过身子就要给他倒酒，被他挡住了。他拿起桌角处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李乐清毫不介意，很开心的与他碰杯，一口喝干。她挑着一双桃花眼娇媚的冲他笑，带着万种风情。
　　他轻轻啜饮着茶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还是李乐清先开口，直截了当的挑明说，“我是陈年的女儿陈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她没等他开口回答，就径直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酒气倒不是很重，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飘过来勾着他的嗅觉，像味道的主人一样。
　　李乐清继续道，“抄家那晚，得到了往日朋友的消息，早早地就准备离开的时候，阿爹本来可以跟我们一起逃走的，可他没有。他说他不相信他半辈子的好友会害他，他要留在那里，让他给个说法。”
　　她苦笑一声，说，“真是天真啊。可是他的好友不仅想杀他，连他的妻儿都不肯放过。我和阿娘一路被人追杀，流落江南找到了阿爹好友才得到庇护，可终归到死还是要背负着罪人恶名流落外乡。阿娘临终前叮嘱我，此生不得入京。她希望我能过我自己的人生，安稳也好，漂泊也罢，只是不要为仇恨而活。”
　　沈长风点了点头。他一直来这里守着她，就是因为不希望她为了报仇蒙蔽了双眼，白白搭上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
　　李乐清又倒了一杯酒，狠狠地喝掉，眼神清亮。她说，“我答应了她，却还是入了京。”
　　沈长风感觉哪里不对，却忽然发现自己浑身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猛的看向那个紫色茶壶，心中一凉。
　　她是装的。
　　她知道自己是来拦着她的，所以一直装乖巧装听话，但其实一直没有放下报仇的执念。
　　从她的家破人亡，到流光的死不瞑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从入京的那天起，不论成功与否，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
　　沈长风感觉脑袋越来越沉重，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看见她眼神悲伤，却温柔的冲他笑，他忽然想起来了初见陈大人的时候，陈年也是这样坐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的温柔好看，却是不一样的明朗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