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22、第 22 章

　　何继明买的烤猪蹄儿的确好吃，一连几天过去，易诚都还在心里念叨着那个味儿。
　　咸香麻辣，肥而不腻，早知道应该问问何继明从哪儿买的。

　　易诚正这样想着，扭头点开微信，便看到了陈佑铭女朋友杨霁前一天晚上发的两条朋友圈：
　　-什么天杀的网红烤猪蹄，就一个路边摊，六点跑过来排队，到现在九点多了还没吃上！！！
　　三十分钟后又发了一条：
　　-真好吃，排那么久就一个字，值！
　　配图分别是一张排着长队的照片和烤猪蹄的超大高清特写，定位显示就在绣花厂那片区域。
　　易诚随手评论了一句：巧了，昨天刚吃过，的确挺好吃。

　　瘫在电脑桌上睡得如痴如醉的混沌哥听到动静，悠悠从睡梦中醒来，转眼就蹿到了易诚脚下，在他裤脚一阵猛蹭。易诚往猫粮盆里看了一眼，中间那块儿被舔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旁边一圈儿猫粮。
　　“行吧，今天也让你开开荤。”易诚随手拎了袋全新的冻干打开，往盆里倒了不少。
　　闻到香味儿，混沌马上雀跃得不行，非常识相地先在易诚手上连拱带蹭地腻歪了一遍，这才转头去吃冻干。易诚看到它尾巴后面长出来的毛，心想着，也是时候再带混沌去剔屁股毛了。
　　长毛猫就这点不好，后面猫稍微长点儿就需要打理。

　　当年何继明她姐那里，就有两只长毛，也不知道何继明后来有没有这么麻烦地折腾过。

　　易诚终于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便看到陈佑铭回复了他的评论：可不是好吃么，五点半一下班我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硬生生地等到她下班过来接棒，我才又赶回公司继续加班，结果连口热乎的都没吃上。
　　易诚：下次你俩换着排，再去试试。
　　陈佑铭：别了，这种苦我可不想再承受第二回。不过师父，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跟这种风了？是泡面不香了，还是老李家包子腻味儿了？
　　易诚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最后还是关掉微信，直接把手机扔在了旁边的副驾上。

　　因为忙于工作，他鲜少自己去跟风折腾研究这些新鲜的吃的或者玩儿的。
　　没时间，也没精力，渐渐地就没了兴趣。
　　在厂里，就跟着蹭大锅饭，在公司，就跟着蹭外卖，着急忙慌地吃两口就继续工作。
　　反正什么都能吃，就是时间长了，什么也味儿也尝不出来。
　　以前都是陈佑铭几人吃着什么不错了，再给易诚随手捎俩回来，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美食荒漠易诚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等易诚到了绣花厂，点开手机一看，老洪徐映杨霁三人都齐刷刷地在下面跟着回复：什么，易哥你竟然吃过？！
　　徐映更是无比八卦地私聊发了消息过来：易哥，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去吃的？和谁一起？
　　没等到易诚的回复，徐映又开始发表情包进行轰炸。
　　易诚：大早上的，不用上班？
　　徐映：高总还没来呢，趁机摸会儿鱼。别想转移话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我把这个惊天疑点发给陈佑铭和老洪一起研究探讨。
　　易诚：客户给买的。
　　徐映：为什么是客户给你买，不是你给客户买？也不对啊，送客户还带买烤猪蹄儿的么，也太上档次了吧。
　　易诚：爱信不信，我一天到晚待厂里，别乱传我谣言。真好奇，要不你找老徐打听打听？
　　徐映连续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过来：我要真去问了，老徐能马上敲锣打鼓地昭告天下，我这是对你心怀不轨。

　　易诚懒得搭理她，拿着手机下车的时候，想了想又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临近四月底，轰轰烈烈的倒春寒彻底结束，易诚抬头看向天空，都觉着似乎比前段时间亮堂不少。时间不过才八点，转眼就已经天光大亮。温度适宜，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易诚绕到厂区背后，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儿，这才来到包子店门前。

　　“哟，易哥。”老李两口子看到他来，马上咧着嘴笑了起来，伸手去抬蒸笼，问道：“还是一样，仨肉包？”
　　“还是肉包，不过给我来十个先。”
　　“给华总他们带的？迟啦，她刚才就已经来过了。”
　　“不是给她带的。”易诚想了想，说：“给客户带的。”
　　“哟，客户啊！那我给你多装俩，你嫂子刚学的新手艺。”老李一边说着，便把蒸笼里俩小黄人模样的馒头给一起放了进去，说：“也就是档次差了点儿，但现在不管男女老少都可喜欢这个了，你要晚来一会儿，说不定都没了。”
　　“那行，谢了啊。”
　　“客气啥，我听说你现在出来自己单干啦？唉，挺好的，给人打工哪有自己挣钱那么舒心，而且你以前也太累了。还是这样好，我看你现在气色都好了不少。”
　　易诚付了钱接过袋子，笑着说：“你们什么时候不卖手艺卖嘴皮子了？这夸得，硬生生把我从无业游民给夸成大老板。”
　　“哪儿是耍嘴皮子，就是觉着吧，你现在气色比以前好太多，眼里都有光儿了。”
　　“当然，以前帅，现在更帅。”

　　啧，眼里都有光儿了。

　　易诚把包子扔在办公桌上，好奇地探头往小华桌上而摆的镜子看了一眼。
　　正在化妆的小华当即不耐烦地大喊：“干嘛？怕现原形呢？”
　　“老李说我眼里都有光儿了，我看一眼。”
　　“没光那得是死人了。”小华刚把口红画上，转过头来朝易诚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后视线落桌上的包子上，点了点下巴，问道：“给谁带的呢？吃我给你买的冷的，给别人带热的，热心肠啊。”
　　“给何继明带的。”
　　“给客户带包子，真有你的。”小华说到这儿，才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人老李也没说错，何继明这批订单赶货赶得尾巴都快烧起来了，也没见你对他摆过什么脸色，现在还给人带早餐。是不是跳出越洋之后，见到谁都觉着都可亲可爱了起来？”
　　“高总知道你这么一边挤兑他，一边盛装准备一起出席今天的晚宴么？而且不是一起吃晚饭么，你这么早化妆干嘛？”
　　“我又不是刻意为他化妆。”小华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捯饬自己那张脸，才又感慨了一句：“你跟何继明还真是玩儿得到一起。”

　　“你一个业务，跟个跟单似的，天天往厂里跑。何继明更夸张，堂堂一个老板，也天天往厂里跑。”
　　“这不是明业的订单么，当然得自己来盯着。”
　　“怎么，明业没生产部还是没跟单没业务了啊？”
　　易诚心想：还真是，明业这不是马上就要没生产了么。

　　易诚坐在位置上刚把小华给他带的凉包子啃完，便看到衬衫西裤一丝不苟的何继明走了进来。
　　“吃早饭了没？”易诚问道。
　　何继明视线了不着痕迹地落在不远处的包子上，摇了摇头，说：“还没。”
　　“正好。”易诚把包子递了过去，笑得满脸得意：“尝尝，整片儿园区，都找不出来第二家能比这好吃的。”
　　“当猪蹄儿的回礼吗？”小华在旁边插了一句，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怎么都不想着给我留两个，回来看到垃圾桶里的盒子，才知道你们背着我吃好吃的。听说他们家现在可火了，不排上几个小时都买不上呢。”
　　易诚脸上的笑意几不可闻地凝固了下，随即轻咳了两声，说：“你不是去吃烤肉了？”
　　小华：“烤肉也比不上猪蹄儿。”
　　易诚：“没事儿，至少包子应该能。”
　　何继明咬了一口，笑着说：“嗯，很好吃，不比猪蹄儿差。”

　　“你们俩可真有趣。”小华翻了个白眼儿，说：“一天天的，能不能聊些稍微上点档次的，对得起何总这身衣服吗？”
　　易诚笑了笑，心里那点尴尬被自己压下去不少。
　　何继明：“华总是不是对我这身衣服意见很大，下次我来厂里之前，特地换个衣服再来。”
　　小华：“那是最好，不然你一走进来，我就总觉着我是不是应该把我这小破办公室给装修装修才行。”
　　“那我还得多下些订单才是。”何继明笑了起来，说：“下次有时间再去排队，我给你们多带几份儿。”
　　小华：“不过易诚那份儿就不用带了。”
　　易诚：“啧，凭什么？我客户还是你客户啊，当着我面儿，不合适吧。”
　　“嘁，这是担心何总浪费了。”小华扭头看向何继明，说道：“给谁带吃的，都不能给易诚带，反正他又尝不出来味儿。”
　　“尝不出来味儿？什么意思？”何继明渐渐地皱起眉头，看了易诚一眼。
　　易诚知道接下来肯定又是一大通数落，便转过头去整理码单，当做听不见。

　　“他不管吃什么都觉着一个味儿，倒也不是没味觉，就是觉着什么都差不多。”小华叹了口气，说：“你说，辛苦工作，不就是为了三餐一宿么？连吃饭玩乐都没兴趣了，也不知道他图个啥。”
　　“对折腾吃的玩儿的兴趣，还不如研究给他家猫买什么猫粮来的兴趣大。”
　　“平生除了工作之外，就只剩下三大爱好，老李家包子，泡面和猫粮。”小华笑了起来，说：“除此之外，对其他一概没有任想法，买给他也是浪费。”

　　“我记得你以前，对什么都挺有兴趣的。”何继明看着易诚，突然轻声说道。
　　易诚无所谓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没精力，也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