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之花》纳兰佩紫

27、6：命运

　　看到千重也一脸凝重的回来，其他人会意的露出‘果然千重也受不了那家伙’的表情。
　　“怎么样？那个大少爷果然很难伺候吧？”千岁娘娘不屑的晃了晃手腕：“不知道生活艰难、只会败他老爸那点家产的纨绔子弟，咱才不稀罕哩。”
　　“谁刚才说就喜欢姐弟恋啊？”小刘没口德的调侃了一句，千岁提起手提包砸了过去。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千重小声为凌飞翔辩驳了一句。
　　“你们知道吗？别看那孩子貌似挺拽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刚才他说什么‘无论如何都想坐一次试试看’，其实啊，搞不好他没我们想象的那么有钱。”萧千岁摊了摊手：“偶尔包一次机的话，我都能包的起。”
　　小刘也学她的样子摊了摊手：“哎呀，包是包的起啦，你也带着四个保镖包机呢？”
　　“对哦，我都没想到。”萧千岁捂住了自己的嘴，毕竟单看包机出行来说，那个凌飞翔有钱到什么程度很难讲，但出入带着贴身保镖的绝对是亿万富翁才有的排场。
　　“后悔了吧！”小刘看她那副样子，夸张的笑倒在座椅上：“要不要我帮忙再给你们创造点机会啊？”
　　大家闹了一阵，才想起自从千重回来后，那频繁的铃声倒是没找来。正在大家刚说‘那大少爷好不容易消停了’的时候，铃响了……
　　“怎么回事啊，他有完没完啊。”这次就算是辛姐都怒了，准备自己出马搞定，用她的话说，就是‘搞不定也砸晕他’。当然，职业化的笑容还是习惯性的挂在了脸上。辛姐刚打算起身，门就被一个黑衣保镖猛然推开，进来后看见辛姐穿的制服和别人有区别，知道这是带头的，立即抓着她的胳膊拽起来，急切的道：“有没有医务组？有没有急救措施？实在不行赶紧先给少爷戴上氧气罩，他——”
　　没等保镖说完，见多识广的空乘们看到他那焦急的神情，也知道凌飞翔多半是有什么病发作了，纷纷往头等舱跑去。千重跟在同事们的身后，心里却很迷茫：以前没听说过凌飞翔有什么重病啊，而且他体育全能，怎么看都不像是病秧子的说。
　　急忙赶过去的大家一眼就看到，凌飞翔脸色苍白的躺在沙发上，笔挺的西装已经被他压出了数道折皱。他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襟，紧锁的眉头、痛苦的表情，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都有些白的发青。
　　见到这种情况，辛姐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赶紧先给他戴上了氧气罩，然后转身皱眉问向先前跑过来叫人的那个保镖：“他有什么病？你说清楚点。”
　　“少爷先天心脏不好，经常缺氧缺血，但是医生说只要不进行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就没事，少爷天生要强，不仅短跑拿手，还是剑道的上位……”那名保镖的语言表达能力很不错，短短两句话交代的一清二楚，千重也瞬间明白了一切。
　　——我不是反抗不了我爸，我是反抗不了命运。
　　凌飞翔是这样一副身体，却又是那样骄傲的个性，所以他从未跟自己或跟任何人说过他有这么严重的先天心脏病，别人的同情或怜悯，似乎更加让他觉得羞辱。
　　千重看着戴着氧气罩的凌飞翔已经闭目昏睡过去，猛地想起中学时凌飞翔还向自己十足挑衅的下了战书，而当时第一场比的就是百米赛跑还是凌飞翔自己挑选的项目。
　　当时，穿着名牌运动鞋和休闲装的凌飞翔，与穿着家居服还系围裙的自己站在一起，谁都以为是自己吃亏。那时自己并不知道凌飞翔的身体状况，而百米赛跑是无氧运动，天晓得他是为了什么提出这种比赛，他不要命了！
　　他真是一个尊重对手的人。
　　千重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当时，他真的是拼了命的想要赢我吧。
　　还总说别人是笨蛋，谁才是笨蛋呢？
　　为了那些在别人看来都觉得很无聊的事情赌上性命，而且还不止一次。大少爷，你真任性。
　　是的，任性，除了这个词，千重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凌飞翔这家伙，明明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跑来定下百米赛跑的挑战——时隔三年，看到更加潇洒、俊美中透出隐约稳重的他，千重以为他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孩子了，结果他再一次猜错。凌飞翔为了真正在天空中飞一次，又赌上了性命。
　　——你们知道吗？别看那孩子貌似挺拽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刚才他说什么‘无论如何都想坐一次试试看’……
　　萧千岁想起自己那些过分的话就感到异常后悔，平时她骄傲的像个真正的皇妃，如今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或许真的是命运的公正性与残酷性集中体现在了凌飞翔的身上。上天待这孩子何其宠爱又何其残忍，给了他一切值得夸耀的美好：让男女都赞叹不已的俊美容貌，一声令下可以召集千人亲卫队的名门贵公子的身份；可是同时也给了他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母亲早丧，父亲忙着工作，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够回家一趟，而且，因为先天的疾病，注定永远没办法追逐梦想。
　　他只能坐在豪宅里华贵的地毯上仰望天花板，甚至不敢直接面对那让自己心驰神往的真正天空。
　　他只能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自嘲说：我就跟门口那些雕塑一样，是一件豪华的摆设。
　　如果上天给这孩子一次机会让他自己选择的话，恐怕以他这么任性的个性，一定会不要美貌和财富，而选择亲手牢牢抓住梦想，自由的飞翔吧。
　　千重穿过人群，走在凌飞翔身前停下，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看着那张熟睡中的脸。
　　睡着了的他才比较像一个真正的贵公子，漂亮、安静、极端优雅。
　　千重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拼了命也要自己飞一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努力，替你看着天上无边风景，然后全部告诉你，在空中飞翔是什么感觉。
　　对了，你忘了我，所以也忘了这个约定。
　　所以你忘了等着我……
　　我虽然还是不喜欢你那过于嚣张的个性，但是我喜欢笨蛋。
　　你就是个任性的笨蛋。
　　即使你是这么任性的笨蛋，却也是我无可替代的朋友。
　　“都出去吧，我救他。”
　　千重没有回头，淡淡说出这句话。
　　——都出去吧，我救他。
　　听到这个冷静帅气的空少十分肯定的口气，保镖们三分怀疑七分紧张的盯着他。
　　“千重……你有把握吗？你学过医的吗？可是这里没有药品也没有……”辛姐担心的走到他的背后说着，千重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相信我，我可以救他。”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这种大少爷如果在自己的航班上出什么事情，可以说并不比天塌下来的后果轻多少。看凌飞翔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飞机降落，再加上降落时的外压甚至可以使鼻炎患者都忍受不住而流血，何况凌飞翔是心脏有问题。
　　如此看来，的确只能让千重试试了。辛姐带着空乘们退了出去，舱内只剩下那四个保镖。
　　保镖们表面上还维持着职业性的冷脸，但心里却早就慌了神。先不说少爷出什么事他们都离死不远，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小看着少爷长大，更不愿意看着少爷出事。
　　“出去，回头我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凌飞翔，再不走，我不管了。”千重心急如焚之下，扭头冷冷瞥了他们一眼。
　　保镖们彼此交换了意见之后，乖乖退下，舱门关上的那一刻，千重摘掉了凌飞翔的氧气罩。
　　——哥哥、父神……还有罗洁，对不起啊。我的人间修行可能又要重新来过了。
　　虽然我的法术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治病却绝无问题。上一世，我眼睁睁的看着夏组长护在我身前而死却无能为力，我不想再体验这种痛苦了。
　　再也不要有人在我眼前死掉了。
　　尤其这个人更不能是凌飞翔。
　　凌飞翔是我在人间界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他是个笨蛋，但我……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如果放着这笨蛋不救，就算洗净羽翼回到天界，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千重念着治疗类的咒语，握住了凌飞翔的手。
　　微微泛着冰蓝的光芒在他手上游走着，渐渐传到了凌飞翔的身上。
　　凌飞翔微微睁开了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他的手握着自己的，发着漂亮的光芒。
　　好像记忆在逐步整合，渐渐清晰起来。
　　那些自己以为是梦里的事情，还有那个模糊的轮廓，都一点一点的填补了空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以前好像有认识那样一个人，喜欢蓝色和白色，喜欢吃巧克力，喝饮料必喝雪碧，会穿着围裙跟我比赛跑步，抢了我的宠物我还没办法计较，偏偏连肯德基都没吃过，说他一点品位也没有，他还傻傻的笑一笑……
　　凌飞翔的心口像被什么重重击打着，猛然间脸色更加苍白一片，他挣扎着坐起来，极力睁圆了双眼：“是……千重吗？云千重！我想起来了，你是云千重！”
　　“刚醒来就这么吵，闭嘴。”千重专心在为他输送治疗法术，一点都不能分心，虽然早就知道强行将天使的力量输入人类的体内可能会发生某种化学反应，但他也没料到，凌飞翔会突然记得了那时发生的一切。
　　哥哥们，你们抹杀记忆的法术还真是太烂了，连这笨蛋都能想得起来……
　　凌大少却绝不是那种会乖乖听令的人，他先是奇怪的按按胸口，发现一点都不痛后，立即就反应过来是千重在为自己治疗，至于是怎么治疗他也不想知道，所以立即道：“云千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本少爷会忘了你的长相和名字？为什么那次火灾之后你就不见了？为什么没有人记得有过你这么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再也没来找过本少爷！本少爷……”
　　这时千重终于耗尽力气治疗完毕，看着凌飞翔恢复了红润的脸色，很有种想敲他脑袋的冲动。
　　他也真的敲了下去，重重的拍了一下，然后无言的坐在凌飞翔身边，等着自己违反规则的消失。
　　“你打我！你又打我！我爸都没打过我……！”凌飞翔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脑袋，另只手提起了千重的衣领：“说！本少爷问你的话还没说！”
　　“拜托！你这是在做梦！”
　　自己费了那么大劲还赔了一辈子的修行，这人却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纠结之下，千重郁闷的随便给了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