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杜小草

4、104

　　吸血鬼13氏族，传说中是该隐与女魔夜妖莉莉丝的13个后代，是现代吸血鬼的始祖。13氏族的家谱，可以追溯到13世纪，那是吸血鬼开始活跃的年代。其中有一些家族的姓氏，例如黑氏和季连氏，完全独立于人类存在，也就是说，以这些字为姓氏的人，全部都是吸血鬼。13氏族就像吸血鬼中的贵族，意味着高贵的血统，也掌握着权力，BS中的高层，有一半以上的职位被13氏族的人占据着。13氏族发展到今天，势力大小不一，既有人丁兴旺、势力庞大的集团，也有季连一家这样已经没落了的家族，不过托季连一的福，13氏族中还没有完全消失了的。
　　13氏族围坐在一起的景象，已经有一个多世纪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还是父亲代表季连家出席，13张选票决定鹰派和兽派谁来掌权，结果没达成和平共识，然后战争就爆发了。这次又是什么事，能让13氏族齐聚在此？
　　季连一想走了。他应付不来这种大场面，要是给父亲丢脸，还不如这时偷偷地溜走。但是他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季连先生，”这位是刚才在门口检查请柬的黑风衣，俯视季连一如同监狱长俯视囚犯，“请您尽快入席。理事长很快就要来了。”
　　这下季连一完全没办法了。他在黑风衣的指引下坐上了写有他名字的席位，这是才发现，那位名叫米苏的红裙美女，米氏家族的继承人，就坐在他的斜对面，正在低头浏览手机。不过此时季连一已经没有心情欣赏美女了，他发现其他家族的代表全都盛装出席，穿着笔挺的西装或者礼服，再低头看看自己，格子衫牛仔裤，大学理工男的标配。坐在席位上的人，但凡是家族代表，都佩戴着家徽，黄铜制的徽章醒目地挂在胸口，象征着家族的身份和地位。而他们家的家徽……家徽……那种东西，貌似早就让他拿来垫试管架了吧？
　　大门突然敞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黑风衣鱼贯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看这阵势，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季连一还在琢磨家徽的事，突然间席位上的人都纷纷站起来了，他吓了一跳，也赶紧站了起来。
　　一位穿银色西装的老者在黑风衣的簇拥下从大门里走了进来。之所以说他是老者，是因为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而大多数吸血鬼，根本活不到头发斑白的那一天。然而这个人器宇轩昂，神采奕奕，单看面容完全看不出年龄。
　　BS最高执行理事会理事长，唯一一个存活至今的BS创始元老，同时也是米氏家族即将退位的家主，米恭。这位老者在黑风衣的保护下穿过人群，径直坐上了长桌尽头的首席。
　　人群安静地注视着他落座，然后突然爆发出掌声。季连一紧张得不得了，也下意识地跟着鼓掌。
　　“恭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朗氏家族的继承人朗劲风，这个人一身褐色西装，身材跟门口的那些保镖差不多，季连一觉得这个人有点要作死的节奏，“听说这次会议是您召集的，想不到您真的大驾光临，真是说一不二啊。您已经多年不过问时局，我还以为下次见您，就得是您的追悼会上了。”
　　季连一吓了一跳。想不到会议还没开始，就有人冒出这种狠话。原本就严肃的会场里气氛更加压抑，各位代表都眉头紧锁，那位美丽的小姐尤甚。她今天代表米氏家族出席会议，想来这位理事长是她的父亲吧？听到朗氏这么不敬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好像都想冲上去干一架了。季连一心里大叫不会吧不会吧，这都没开始就如此剑拔弩张，一会儿开始了还不得掀桌子啊？早知道是这么不和谐的会议他就不来了，要是能找个机会溜走也好啊！
　　可是理事长完全不为所动。他抬眼看了一下朗氏，然后慢慢地解开西装的扣子，露出里面的夹克和衬衫，然后把脱下来的外套都发递给身边的侍者。“是啊，好不容易才决定要来的，”理事长的声音浑厚沉稳，“要知道，对付你们这帮熊孩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季连一听到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桌子上的人，除了他之外，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继承人或者BS高层，而这位理事长居然管他们叫“熊孩子”。不过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就连朗氏也不说话了，气氛竟然还稍稍缓和了些。理事长摆摆手，示意席上的人落座。
　　所有人都坐下了。站在后面的侍者走上前来，手捧黑色的瓶子，为每一位与会者面前的玻璃高脚杯斟满鲜红的血液。在首席的正后方，挂着一个黄铜大钟，钟的表面已经斑驳了，在灯光的照射下光芒四散。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人从席位上起身，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木槌，扫视了一周会场里的所有人，然后郑重地、缓慢地在黄铜钟上敲了三下。
　　“好，”敲钟的人说，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我们的会议正式开始。衷心欢迎各位的到来，特别感谢13氏族的家主或继承人，感谢各位今晚重又聚在一起。我是本次会议的主持人，BS最高执行理事会时事与政策组组长，慕文阁。首先，作为会议传统，请各位共同举杯，敬伟大的先祖。”
　　所有人都把酒杯举起来了。盛满鲜血的酒杯，想一朵朵盛开在手里的玫瑰，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出妖冶的深红色，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腥气。这些看上去文质彬彬、身着最高档的人类的打扮的吸血鬼，在这一刻终于全部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不管他们看上去与人类多么相似，有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们需要吸食人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季连一看着自己的酒杯，有点恍惚。他有多长时间没吸人血了？记不清了，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也许几十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告诉自己，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些红色的东西，只要一粒药，就可以解决他的一切需求。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种甜腥的气味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戒掉了，可是当他真的面对这样一杯液体时，他却有种已经饿了很久的感觉。
　　他咽了口唾沫。说不想喝是骗人的，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从某种沉睡中苏醒过来，在渴望这种久违的味道。开玩笑的吧？自己已经保持了这么长时间不吸血，大概都可以建立一个世界纪录了吧！难道今天，因为这个该死的会议，他要破戒了吗？
　　可是季连一已经没有选择了。其他家族的参会人都已经喝了，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真是的，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他打破了自己的承诺……这还真是一次罪恶的会议啊！
　　季连一猛地一仰头，整杯液体被他一口气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