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心

16、伤逝

　　小艾早早就爬了起来，梳洗完毕，钻进自己位于门后的下格壁橱里，翻检合适的衣服，怎么也拿不定主意。结果打着哈欠刚从卫生间回来的周燕燕一推门，几乎把她关了进去；头被碰的“当”一声，疼的直咧嘴。

　　小艾真不知该穿什么衣服合适。一大早接到恒阳的短信，说今天他父母也会和他们一起去，这个消息非常突然，也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很紧张，尽管以前听恒阳说过他们都是很和气、很好接近的人，但她还是非常紧张。

　　现在，她一手摸着额头上突然鼓起的包，一边对着镜子比量。周燕燕伸个懒腰问：“不是九点半才出发吗？你着什么急啊！”

　　“恒阳爸爸妈妈今天和我们一起去。”小艾开始征询意见：“你看我穿哪件好？”

　　周燕燕兴趣盎然地看着她：“行啊，看来这个江恒阳是动真格的了。你的命真是好的让人嫉妒啊——穿哪件都行，出去玩吗，休闲一点了，不要太做作就行。”她看了一会，无趣地再次睡了过去。

　　等小艾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九点了。接到了恒阳的电话：“我们九点半开车去接你。你在宿舍楼下等着。”

　　“恒阳，我害怕，我很紧张！”小艾脱口而出。

　　恒阳一怔，在电话那头笑了：“怕什么，他们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然后小艾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不属于恒阳的笑声，她更紧张了：“谁在笑啊？”

　　“胆小鬼，是我爸爸妈妈。爸爸说他很和气的，叫你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听了这话，小艾连哭的心都有！

　　“好了，你真不用担心的，见面你就知道了。他们一点父母的架子都没有的。乖，到点准时下来，不要迟到。”恒阳收线了。

　　虽然心里仍然有些担心，小艾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暖暖的关怀，很感动，很感动。

　　九点十分，电话响。屋里现在已经只剩小艾一个了。小艾接起了电话，非凡的声音慌乱而急切地从听筒中穿透过来：“小艾，你现在在哪里？方便出来一下吗？到中建三局医院！快，赶快！”

　　小艾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非凡的声音了：“怎么了？我——我一会儿要出去。”

　　非凡的声音可怕地颤抖着：“小艾，老四和妞妞（老四的女朋友）去武大看樱花，他给妞妞照相的时候，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已经不行了！你来劝劝妞妞吧——快点，我们这些男孩子根本劝不了她！”

　　这个消息，恍如一声惊雷，在小艾头顶炸响！她冲出了宿舍，打车感到了医院。

　　老四已经走了。非凡和两个老师模样的人正站在走廊里说着什么，妞妞坐在长椅上，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已经看不到眼泪了。老大他们围着她，一个个眼睛红通通的，见到小艾，连忙伸手示意她过去。

　　看着妞妞的表情，小艾的心在剧烈地抽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妞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颤抖着的身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里······妞妞突然爆发：“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在那里照像？为什么？是我害死了他！”她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小艾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女孩子，这还是那个和老四在飞驰的摩托车上放声大笑的女孩吗？这还是那个在老四偷香后佯装嗔怒的女孩吗？这还是那个和大家一起顶着枕头斗地主的女孩吗？小艾的眼睛开始模糊······

　　忽然想起了柳原的那句话：“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是那么小，那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还有恒阳的那句：“永远有多远？”

　　······

　　“小艾，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下来？”恒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响起，小艾才记起刚才忘了电话通知恒阳：“对不起，恒阳，我的一个朋友突然意外去世了，我现在在医院里。请替我向你父母道声歉，今天很抱歉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小艾抽了一下发酸的鼻翼。

　　恒阳安静了几秒种，问：“你在哭？是吗？需要我过去陪着你吗？爸爸妈妈这边你放心，我会替你解释的。”

　　“不用了，谢谢！”小艾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感到身边有人轻轻碰了一下自己——是非凡，他递给她一包纸巾。

　　“恒阳，我今天才相信你的话：永远，真的不知道有多远。”

　　“小艾，你不要太难过。你的朋友会永远活在你们心里的，这，就是真正的永远。”恒阳轻轻挂了电话。

　　小艾转身看着非凡——他眼睛已经红肿了——这是一个容易动真情的男孩子啊！

　　“小艾，我——我知道也许不该叫你来——我——”

　　“不，非凡，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感谢你及时通知了我。真的，只是，老四走了，妞妞怎么办？”小艾的眼泪又下来了。妞妞现在被一群闻讯赶来的同学包围着，已经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妞妞会逐渐学着坚强的。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到，就会有失去。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勇敢面对人生中可能会出现的残缺。老四走了，妞妞的人生依然还要继续。”非凡凝视着她，突然将她紧紧拥住：“难过就哭出来吧！”

　　小艾终于在已多日未见的非凡怀中大哭——不知是为老四的离去，还是为自己和恒阳之间充满不可知的未来。

　　她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武大看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