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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查抄 ...

  •   陈天龙道:“元帅把剩下的战船集聚在一起,决定与敌军决一死战,可是军中流行怪病,很多人上吐下泻连弓箭都拿不起,元帅和几艘战船冲到敌军阵营里面,我们只看到最后元帅的船上都站满了敌兵,其他几艘船全部沉入海底……”
      傅姣芮只是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爹爹岂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他……,”
      她虽然早有防备,但这消息还是太过于惊悚,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此时满心只想着如何证明这人说的是假话,而自己的言语也是混乱无措。
      道:“那钱叔叔呢?他一向文韬武略无所不能的,有他在我爹爹岂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杜叔叔,他也算是军中数一数二的谋士,怎地会这样?他们如今都在何处?!”
      陈天龙道:“钱大人已经率部会朝,可能会到兵部接受讯问,杜大人更是好,据说即将调任到谷城去任总兵。”
      傅姣芮听得心惊,道:“他们都在,我爹爹又岂会葬身大海?”见陈天龙脸色凄凉,立时从脚底一路串上寒气来,激灵灵连打了几个寒战。
      只道:“我不信!!”
      又挣扎道:“你把什么都说给我听听!”

      陈天龙道:“其实弟兄们也没有看见元帅尸骨,我们也是不信元帅死了。”
      傅姣芮听他说这一句,一时心中大喜,却听陈天龙又道:“但海上那么大的风浪,就算是……也自然找不到……”
      傅姣芮‘呯’在桌上一捶,喝道:“你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究竟要做什么?!”
      陈天龙磕了两个头道:“我的命都是元帅给的,岂会说话来骗小姐,只不过当时情况实在复杂,只有等祝统领他们几位亲自来给小姐说了。”
      傅姣芮呸了一声,道:“败军之将,罪臣之女,眼见着就是风云变色了,你这我爹爹身边信任的可靠之人危难报信,却来这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于心何忍?”
      见陈天龙又闭了嘴不说话,心里又恨又气,闭闭眼睛又睁开道:“我爹爹可有什么书信给我?”
      陈龙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来,傅姣芮看果是爹爹的亲笔,匆匆读过一遍,里面写道:
      “芮儿见字如面:
      为父今日大战在即,军中瘟疫横行,然情势所逼不得不战。为父戎马一生自思功劳虽微不足道,然兢兢业业诚心事主,如今虽恐为败军之将,主上仁慈或可赦免一二。何况我傅家军故旧亲朋遍布军中朝野,毁家之难或可避免。如万事不得计议,尔可往京城安王府暂避一时,安国公与我八拜兄弟之交,幼有笑言嘱托,或可投奔,更兼安王府华老太妃对你母亲有养育之恩,从小对你也是十分疼爱,你可以择时投奔,暂避毁家之难。切记!切记!”
      傅姣芮把信从头到尾连读两遍,不觉泪水滂沱。
      陈天龙道:“元帅决战之间嘱咐了小的,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要赶紧把这封信带回来给小姐,让小姐好生防备,朝廷里面历来有个规矩,凡是败军之将,家中一定会被牵连,小姐今日起就要万分小心!”
      傅姣芮此时两眼一阵一阵发黑,伸手托住头觉得额头滚烫双手冰凉,握住桌上一只小小金钗,把手笼在袖子里狠命掐了又掐,尽量不让自己昏过去,吸一口气缓缓道:“如今外面情况怎么样?”
      陈天龙道:“军队现在海港待命,京城派出来的钦差昨日已经到了。”
      傅姣芮低声道:“有人去打捞么?”
      陈天龙黯然道:“我们隔得极远,附近的兄弟们都死了,捞了很多起来,什么都没发现。”
      傅姣芮听他还是一个字没有提自己父亲的尸首,心中又有几分希望,只觉得没有看见尸首就尚有可为,默默点头自思。

      她小时候虽然有一段日子随着父亲去过军中,但后来母亲家中几位长辈来过府里,见她和一个野丫头没什么两样,言语间就和父亲起了争执,说他这般对不起死去的母亲云云。父亲此后就只让她在闺阁中行走,终日所习不过女红针指琴棋书画而已,而她好玩心性半分未改,捉蛐蛐斗草养花跑马都随着自己心意做了,一应太难的功课都让手下两个丫鬟帮自己应付过去。知道的说她懒,不知道的说她不会而已。
      如此优哉游哉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忽然一声晴空霹雳,父亲这棵大树轰然倒塌,从此天无晴日,屋无避雨,傅姣芮此时满心满意里都是茫然一片,更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父亲是绝不可能死了,想了半天才问道:“你说战船起火了,那是东海国的火器烧的么?”
      陈天龙道:“不是,只因为朝廷中有规定,若是将领兵败被俘,全家都要被满门抄斩,所以元帅上船前就叫人在舱底埋下了炸药。”
      见傅姣芮木然看着前面,陈天龙抹把眼泪道:“小姐节哀,元帅是不想让大家不仅没有功劳,还要牵连家人。”
      傅姣芮点点头,只道:“无论怎么说,我爹爹的尸首没人看见,他可能还没有死对不对?”
      陈天龙叹口气道:“小姐,昨天在路上我已经得到飞鸽传信,兵部已经在讯问元帅的下落,以后事情会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听说元帅和京城中几位王爷都有交情,小姐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打探一些消息,不然元帅即便回来了恐怕也难见天日。”
      说罢起身道:“属下不敢久留,就此告辞了。”
      傅姣芮听着外面时大时小的雨声,浑身冰凉,手上几个指甲早就断光了,痛也不觉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知道他要走了,慢慢站起身道:“外面风雨很大,你身上可有足够的银两?”
      陈天龙道:“多谢小姐费心,属下什么都准备好了的。”
      傅姣芮知道如今爹爹不在,自己也管束不了这些人,唯有‘恭谨’二字可用,于是扶着桌子俯身深深拜了拜,道:“风雨太大,我就不送了。若是有家父消息,万望告知!姣芮不胜感激,定日日高香拜祝!”
      陈天龙点点头,傅姣芮拍拍手,紫姜打开门,陈天龙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紫姜进来点香收拾,傅姣芮道:“你出去罢,今晚我不要人伺候。”
      紫姜虽然万般狐疑也不敢说话,退出去关上门。
      傅姣芮浑身早就没了力气,仰头跌在椅子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影影绰绰见府中红光满天大火熊熊,一队兵马冲进来,领头的正是白天来的两名特使,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号令道:“傅青山通敌叛国,把他府中人全部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傅姣芮回身去拿剑自刎,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听见紫姜的声音笑道:“小姐,这都是小孩子的东西,你怎么还留着?”又听见爹爹大声笑道:“我女儿今天也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待爹爹教你射箭。”远远只看见一队一队兵将甲胄鲜明,枪戟如林,自己骑着小白马跟在爹爹马后,依次巡视过去,每到一处,底下总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喊:“所向披靡,虎威赫赫!!”自己跟着爹爹正看得有趣,只听爹爹叹息道:“女孩儿家还是要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今后再也不准来了!”
      几个婆子拿了堆积如山的刺绣过来,自己两只手被刺得满是血迹,痛彻心肺,却还要跪在地下背文,只听得爹爹道:“你好好把书都温习好了,等我回来考你。”
      爹爹的马队慢慢走远,忽然想起爹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慌忙拼命在后面追赶叫道:“爹爹快回来啊!”嗓子里却是发不出来半点声音,正在挣扎,身子被人大力的推了几下,
      耳边有人大叫:“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傅姣芮一恍神,呼一下坐直身道:“怎么?他们来了么?”
      紫姜正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手,见问莫名其妙道:“谁来了?”

      傅姣芮回过神来,见面前案上点了一支蜡烛,烛火摇曳,屋里屋外依旧安静,明白自己刚才是做梦了,苦笑一声,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奇痛无比。
      紫姜道:“小姐,你的手上流了好多血。”
      傅姣芮见手上伤痕累累,衣袖边已经被血染红了,桌边还有些断掉的指甲。紫姜拿了药和绢子过来给她包上,道:“小姐做噩梦了么?我扶你到床上去。”
      傅姣芮见窗外已经泛白,想着这般大事总要去告诉两位姨娘一声,叫紫姜给自己梳头收拾。
      紫姜梳完头问她换不换衣服,傅姣芮这时候清醒了好些,暗道:我若是去告诉两位姨娘,万一问我从何处得知,人多嘴杂万一让人知道了爹爹暗中派人回家报信,岂不是麻烦?如今爹爹不在生死不明,却是最易让人落井下石的时候,她们两人又没有子眷,我此刻岂能什么都告诉她们,反正也不过这一两天了,朝廷自会派人过来。
      于是摇头道:“罢了,忽然头晕的很,你给我把头发拆了,扶我到床上去。”
      紫姜虽然见小姐言谈举止奇怪,也不敢多问,用簪子把头发挑开,再用绢子松松挽了,扶她到了床上躺下,自己蹲在脚榻上给她捶腿。
      傅姣芮躺了一会儿,听着屋檐下水滴响,一声一声格外清楚,窗外玉簪花正透进来细细的香气,远远的案上红烛摇曳,映下些影子在房间里时短时长,此时一切都如流光逝水无处可留,不知不觉泪水滑落了一枕头。

      紫姜在她脚上轻一下重一下慢慢捶着,见她用袖子遮住脸,问道:“小姐觉着烛火晃眼睛罢?我去把它熄了。”起身把蜡烛吹了,回身依旧给傅姣芮捶腿,她捶得十分细心,一下一下的不疾不缓,力道不轻不重。
      傅姣芮慢慢止了泪,见紫姜低头在捶腿,暗想自己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这几位贴身丫头却是和姐妹朋友一般不遑多让,如今她们还蒙在鼓里,万一真抄起家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于是道:“紫姜,你跟了我有十来年罢?”
      紫姜道:“奴婢四岁就到了府上,伺候小姐也有十二年了。”
      傅姣芮道:“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给你打算一下,我今儿问你——你想不想出去?”
      紫姜吃惊道:“小姐你说什么?我出去做什么啊?!”
      傅姣芮苦笑一下,道:“做什么?做什么都好啊!”
      紫姜流泪道:“小姐!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的女孩子,出去只有到尼姑庵里面终老一生,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去处?”
      傅姣芮道:“我多给你些银两,你总有办法自己过日……”
      紫姜拭泪道:“孤身女子拿了黄白之物只有引来虎狼之辈,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傅姣芮怔一怔,想想确实如此——她们既无父母,又没有亲戚收留,出府后确实是无路可走,不由叹口气,忽然想到自己今日也和她们一样成了无父无母,无路可走之人,不由接连打了两个寒噤。

      早饭后傅姣芮就叫了王管家过来,吩咐他好生派人打听城里面有什么消息,又叫他把帐薄地契归拢,并把细软等物都开个单子过来看看。
      王管家道:“小姐,这些东西的钥匙账本老爷是一直给您留着的,只不过小姐一向在这些上面不大花心思,两位夫人又正好得空,于是就都拿了去。现在这细软金银都是二夫人在管,家里田亩地契都是三夫人在管,老奴这就去知会两位夫人一声,叫她们带了东西过来如何?”
      傅姣芮暗道:这却麻烦,她二人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看账本,罢罢,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点点头,王管家回身走了。傅姣芮命丫鬟摆上茶果点心,坐在椅子上慢慢等。不一会儿就听见环佩叮咚,几个侍女簇拥着两位夫人过来,二夫人还是寻常打扮,三夫人却是盛装华服,收拾得香风浓艳。
      傅姣芮起身见了礼,叫丫鬟放了盒子都退下去候着,对两位夫人道:“二娘三娘请坐坐,最近府上可能要有用钱的地方,我们今日就把这些东西都看看。”
      三夫人嗤的一声笑道:“为着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担心我们作私藏了东西!”
      傅姣芮被她说的措手不及,忙低头去端茶,装作没听见。
      二夫人把箱子打开,道:“看就看吧!这些东西都是你爹爹给你留下来的,你瞧过了,我也算有个交代。”
      三夫人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有人来了我们府里,可怜我们这些外人那里得知什么消息,最好还是等着大小姐说两句给我们听听。”
      二夫人把手腕上的佛珠理理,叹口气道:“妹妹,时到今日你还没有想明白么?老爷如果愿意让我们知道,自然是决计不会瞒我们的。”
      傅姣芮只低头装作没听到,伸手拿钥匙打开箱子取出文书来看。
      三夫人见她不言不语,把声音提高些儿道:“姑娘什么态度?我好歹算是你的长辈,这样不闻不问的,你打量我当真不敢用家法教训你?”
      傅姣芮从昨晚起就是满心的郁气,见她气势逐渐上来,把手里本子一扔,冷笑道:“吵什么吵!你愿意叫谁就叫谁,我看谁敢打我?!”
      三夫人冷笑一声,指着她道:“好!你好!我就看看是怎么个事儿呢!”回身抱起匣子,大步就走了。
      傅姣芮也同样冷笑一声,伸手取过帐薄自看。
      二夫人坐在旁边不言语,等傅姣芮翻了一会儿帐薄端起杯子喝茶才道:“芮儿……昨晚府里来人了么?”
      见傅姣芮点头,二夫人又道,“你爹爹他现在如何?”
      傅姣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愣在那里。
      二夫人见她模样心里已经知道不对,只是不信丈夫竟然会一点消息都没给自己,瞪着眼睛直瞧着傅姣芮。
      傅姣芮道:“二娘,我昨晚上什么人都没有见,左右不过就是这一两天,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看这些帐薄也不过是多余,只是事到临头心里有个数罢了!”
      二夫人脸色惨白,颤声道:“你爹爹出事了是不是?”
      傅姣芮左思右想,却不好说爹爹可能还活着,只得点一下头,又摇一下头,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二娘但请听御史的文书就知道了。”
      二夫人苦笑道:“原来果然是前线的事,我还当自己迟早会有人说的,原来却是没有人理会。”
      傅姣芮听她声音悲凉,想起爹爹的文书上果然是只字不提两位夫人,自己以后或许还有一个投奔的去处,她们二人却是无路可走,心里不由黯然,把匣子关上依旧递回去道:“二娘,这些东西你都拿去罢!但凡有什么细软和贵重的东西,都收了放在别处,三娘那里也是一样,麻烦二娘和她说一声。”
      二夫人摇摇头慢慢站起身来道:“事已至此,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也是你爹爹的安排么?”
      傅姣芮不忍心说爹爹对她们没有交代,含混点了一下头。
      二夫人惨笑道:“好,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在这里日日朝思暮等!”面上虽然笑,眼睛里泪水早就已经滚落下来。
      忽然间翠儿和几个丫鬟一窝蜂跑进来叫道:“小姐二夫人,外面来了一个钦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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