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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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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节课后的教学楼氛围热闹,讨论声嬉笑声,甚至在走廊之上,时不时的都还听到几声拍打篮球的声音。
隔壁五班大概是已经讨论好了校庆送选的节目,几人结伴从走廊路过,正兴奋的计划着在节目哪里可以加入一些有趣的亮点;后门有男生聚着准备一起下楼打球,见有人跟在后面拖拖拉拉,停下脚步就朝后吼,“老王你快点,磨蹭什么呢。”;前门有同学准备课间扫除,拎着刚洗好的拖把走过之时,小心的提醒着迎面而来的同学,“注意注意,别跑啊。”
整个楼层,不论哪处都是气氛热烈,唯独高二三班,安静的像是晚间熄灯之后的教室。
郭儒夹紧了怀里的课本,视线向后,看向云饶之时,眼睛下意识的微眯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啊,学校不是已经安排我们在校庆当天放假了吗?既然如此,那这一天我就应该可以随自己的意愿自行安排啊。”
郭儒咬着牙,“你难道不清楚你现在是一名高二的学生,你的职责就是该老老实实的学习吗?”
郭儒的语调下沉,与刚才的声音相比,此刻的他显然已经生气了。
按理来说,向他这种以学习成绩学习排名为硬标准的老师,对云饶这种学习好排名前,人长得乖巧又听话的学生应该是最为喜欢的,可因为云饶脾气太硬,又在上个学期当着全班的面连着怼了他好几次,所以,就算是他本人没有明确表过态,但全班还是清楚,在郭儒心里,两人是结下梁子的。
由此,所有人听到他这么明显的一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向云饶之时,眼里满是同情,鼓励,又或者是赞赏的色彩。
云饶大约是接收到了周围同学的眼神,笑着抿唇,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回道:“我清楚这一点,但除此之外,我还清楚我是一个女儿,是一个朋友,是一个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生活的人。”
“在学校规定的时间里,作为学生我会尽我全部的精力好好学习,可除此之外,我需要社交,需要兴趣,更需要休息。”
“我相信学校把我们培养出来,不是只想要让我们当一个毫无感情的读书机器的,不然校方也不会放假,更不会安排这么多形式各异的活动和比赛,要求我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郭老师,上一周的演讲比赛,我不记得您有反对我们浪费一下午的学习时间去参加啊,还有再上一周,我和江同学去参加数学竞赛,提前请了一周的假去集训,您也没说什么的啊。”
“那么这次……”云饶侧头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不少肉眼可见的不解,“您为什么就不同意了呢。”
云饶的声音听起来不浅不淡,全程没有起伏,只在很平静的陈述自己的观点看法,可整个因为这样,才让她的整段话听起来才更加的戾气十足。
郭儒无声的捏紧了身侧的拳头,以往因觉得云饶对自己不尊重而积攒的那些不满,在此刻一瞬间如数涌上了心头。
深吸一口气,他“啪”的一声夹在手臂下的课本摔在面前的桌子上,黑着脸两步走至云饶面前,压着脾气才没让自己抬起手来指着她,道,“你少给我狡辩,这里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除了学生的身份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身份?要当女儿,回你们云家当去,想要社交,也会你们云家搞去。”
“我再和你强调一遍,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家的交涉场,在这里没人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别以为你凭着关系进来就可以为所欲为,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往学校里带。”
说道最后,郭儒都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说罢,他还转头看向周围,“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别成天好的不学学坏的。”
单听他的语气,云饶仿佛就是一个成天逃课打架的小混混一样。
但在他眼里,或许云饶当真就等同于这样的一个学生。
他大概是真的云饶气急了,两眼因为生气,眼眶微微发红,脸色铁青,唇线紧绷,小臂也因为用力而难得的紧紧的撑开了衣袖。
目光直视着云饶毫无情绪起伏的面容,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倒是突然间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说起这个我倒是很想问问,之前班门口贴的那张传单是谁搞得?还是说……”他的视线缓缓的扫过全班,“是你们所有人一起?”
“你们倒是挺能耐啊,在学校里给我搞补习班这种事情,怎么着,是生怕我在学校里活的太好,千方百计的想让校领导来找我的麻烦是不是?”
“还有你,你当你是谁?不就考了两次数学满分,你就真当你是个天才,能当老师来教课了是吗?要是老师这活真有这么简单,来来来,我让给你,这个班的班主任以后就由你来当,好不好。”
郭儒的话全程阴阳怪气,要不是因为他是老师,班里所有人听着当真想一人抬手打他一下。
实在是太贱了。
但他们太怂,加上身份的差距摆在那里,所有人只敢在郭儒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剜他一眼,继而再向云饶投去同情加期待的目光,以期她能够再次堵得郭儒说不出话来。
“呵。”
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轻呵,然后开口道,“要是可以,我看这事也不是不行。”
这声音不大,但在死寂一般的教室里,却如平地一声惊雷。
郭儒现在正在气头上,由不得别人反驳自己向着云饶,听到这一声,咧着嗓子就喊,“谁说的,给我站起来。”
“我。”赵川声从前站起身来,转身倚着课桌面向郭儒,“郭老师您上课的节奏实在太快,而且很多小的细节习惯性的喜欢略过,所以相比于您,云饶的补习确实更适合我一些。”
赵川声这么一开口,班里的其他人也相互之间悉悉索索的抱怨了起来,有胆子大的,扁了扁嘴,紧跟后面说了起来。
“是啊老师,你讲的太快了,我们实在跟不上啊。”
“对,而且讲题的时候还总喜欢挑步骤,我知识点本来就不太会,那么一跳,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反应本来就慢,这么一搞,我都差点儿觉得是我自己脑子笨了。”
“同感,可问题是我高一时候数学成绩其实挺好的呀,上个学期期中成绩下来的时候,我都快崩溃了。”
“……”
“……”
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虽说只是在抱怨,可这一句一句加在一起,让郭儒听起来莫名的就觉得是他们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骂自己不行,比其他老师差远了。
作为自尊心极强的老师,郭儒怎么能忍自己被人这么说。
余光了瞧见拿着演讲比赛奖品的江临一正好从前门走回来,他猛地叫住他,没头没尾的就来了一句。
“江临一你说,我的课还比不上她云饶的补习了?”
乍一听这话,没人能反应过来郭儒这是想要问些什么,但江临一了解郭儒的脾气,也还记得之前传单的那事,两厢一联系,也就明白过来郭儒是在问些什么了。
“没有,您的课很好。”
郭儒闻言得意的一笑,刚想接着说些什么,便听江临一紧接着有道。
“但这只是对我自己来说,对于班里一些基础较差的同学,云饶的补习,相比之下会感觉更好。”
“你……”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郭儒还留有一丝理智,那么这下,他便算是彻底的被气到了。
目光在班里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过,继而落在江临一的脸上,眼中似是飞快的闪过一抹像是背叛的神色,最后,他转回头来,眯着眼睛盯着云饶看了两眼,走回前排,拿起自己之前摔在桌面的书,气势汹汹的大步向门外走去。
随着郭儒背影的不断远去,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卧槽”连着一声“卧槽”,像是天边绽放的烟花似的,声音逐渐变大。
“所以,郭秀才这是被我们气走了?”
“应该是的,卧槽,饶妹也太强了,我可从没见郭秀才这个样子离开过教室呢。”
“是啊,往常都只有他骂我们的份,哪有我们说他的份啊。”
“今天老赵也牛啊,要不是他,我还吓得不敢开口呢。”
“是啊,卧槽,我刚刚都吓死了,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谁说不是啊,不过刚刚江临一那大喘气也是强,直接吧郭秀才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拎着东西扭头就走了呢。”
“的确,但最牛的,那当然还属饶妹啊。”
“当然,这肯定是没有争议的。”
“……”
“……”
班里讨论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而被说是最牛的云饶,却突然心有余悸的趴在桌面,看着走回位置的江临一,有些心虚的问他。
“我们刚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啊?”
郭儒的脸都比往常黑了可不止一个度呢,要是真因此而气到他那可就不好了。
“应该不会,他的气量应该没有那么小。”
既然如此,“那就好,这下校庆那天,我们应该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过了。就是节目,可能怕是来不及准备了。”
……
郭儒被班里学生气到,请了两天假没来上班这事,不多时就传到了校领导的耳朵里面。
这郭儒是他们前两年刚从其他学校重金挖来的严师,原本指着他能严抓学习成绩,给星高多培养几个能冲市状元,省状元的名额,这下倒好,他这被气的请假了,还是被自己班里的全班同学合伙气的。
听到这消息之后,校领导第一反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学生合伙和老师对着干这还了得,挥了挥手下去,赶忙让人去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天之后,事情的具体情况知道了——不算是学生合伙气他,只是他有些事的做法太过火,引得同学们集体不满,由一人开始,让全班同学开始跟着抱怨而已。
这事情不算大,而且显然双方都有问题,肯定不能只逮着一方批评。
可郭儒大抵是被气昏了头,不论原因,非要让校方把领头的那个同学拉出来记过才算解决,不然他在今年七月合约期满之后就立马辞职离开。
请他来的效果还没达到,校方当然不会轻易放他立刻,可记过……校方一看那头,头瞬间更是突突的一通。
这人若是换了别人,拉过来装模作样的记个过,哄着郭儒消了气倒也罢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人不是旁人,而是云饶,是那个被云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唯一的小公主云饶,要是她被记过的消息传出去,就算只是假的,那云家也很有可能停止对他们的继续透着。
两边不论那一方,都不好直接得罪。
这件事情又拖了几天,学校内部的意见依旧僵持无果。
但好在云饶参加数学竞赛的名次在这时传了回来,是二等奖,校方由此叫来郭儒,连哄带骗,这才让他终于放宽话口,道:“让她做一份笔头的检讨就算了。”
由此,这事才算是终于解决落寞。
……
云饶收到要写检讨的消息之时正坐在食堂和徐昭安他们一伙人吃饭。
她对于道歉没什么意见,只是检讨这是她还是头一次遇到,上午自习的时候憋了两节课,她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没有想法只能在此刻问问他们的意见,这东西怎么写。
刘铭盛是写这检讨的老手,自幼儿园午休不老实睡觉,跑出去疯玩开始,他前半辈子的人生基本就和这东西绑在一起了,偶尔不写写他还浑身难受。
“检讨这东西没什么好难的,就流水账就可以。”
“第一段,你要先表达自己的后悔与歉意,把自己知错就改的好态度很好的,很全面的表达出来。第二段开始,你要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的描写出来,当然,这个还是要看你被要求的字数有多少。”
“如果你只被要求写五百字,那你简单概括几句事情的经过就可以了,如果是被要求一千到两千,那就稍微详细的描写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但如果要是被要求写三千往上了,那这就要好好的写的,如果有可能,甚至还可以把双方的心路历程,心路变换交织在一起,最后指定能够蒙混过关。”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刘铭盛晃了晃手里的筷子,故作停顿,吊足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
见他们顿住动作,闻声好奇的向他看来,他微微一下,终于道,“就是重复。”
“检讨这东西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老师看个开头基本就不会往下细看了,或者根本不看,所以开头写的情绪饱满一些,后面瞎写,最后一段直接按着开头的改一改基本就能用了。”
云饶听着一愣,她没想到写一个检讨,原来还有这么些个门道呢。
虽然没按刘铭盛说的这么去做,但她最后还是好好的感谢了他一番的。
……
云饶去送检讨的时候正值下午三节课后的那个大课间,伴着走廊上热闹的声音,她穿过弯曲的走廊,走至教务主任的办公室,将手里的信封递了出去。
教务主任该是被她和郭儒这件事情折腾的够呛,看到她来之后,虽然没有说一句重话,但明里暗里的还是让她安分一点,别总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这么大点儿的事情而已,互相商量一下就好了,干嘛总要难堪的吵成这样呢。
云饶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怎么突然好端端的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但除此之外,她倒是再也没有继续往下思考。
乖巧的和教务主任道了再见,云饶刚出门走了没有多久,便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个小鬼头拦住了去路。
今天太热,云饶校服外套脱在了教室,上身只穿着一件轻薄额T恤。
小鬼头仰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幽幽的来了一句,“你也是来这里办产假的吗?”
“哈?”
什么东西?
云饶侧着头,有些呆愣的看着小鬼头,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和随汴差不多大,不过,现在的小孩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吗,她怎么没有一个能应付的过来呢。
抬手搔了搔脑袋,她觉得对付小孩,可能还是糖最管用了。
伸手翻了翻裤子里的口袋,虽说很少,但好歹还是翻出来一颗了,也还算不错。
但小孩没接,只仰着头,打量着她,继而又问道:“你不是办产假,那你是办婚嫁的吗?”
云饶:“……?”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