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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张君伯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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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她接的太快,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慌张,对方愣了片刻后才回应道:“你好,请问是沈心吗?”
是他!
沈心很快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比记忆中的要成熟一些,但一如既往的温和。她甚至能想象他说话时露出的洁白牙齿,还有握住手机的好看的手指。
“是。”她紧紧捏住手机,身体紧绷着,声音微微颤抖,但这已经是她尽最大努力保持的平静了。
“你好,我是张伯言。”
“你好。”
张伯言略作停顿,以为她会接着说点什么,却不想对方似乎更有耐心保持沉默。他不知道的是,沈心此刻正努力调整呼吸和声音,脑子比平时转得要慢得多。
等不到下文的张伯言只好再次开口:“......你今天有空吗?”
“有。”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好。”她紧张得连一个“的”字都凑不上。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不想吃什么?”
“没有。”
到现在为止,她都是一两个字地回答问题,而且说的太快,张伯言听不出她的情绪,心中不由得起疑。
“你能说清楚点吗?没有想吃的,还是没有不想吃的。”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些微不适,恢复了镇定的沈心急忙解释道:“我不忌口,你拿主意就好。”
“好,那等你下课了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沈心连续说了两遍以示不用他来接的决心,因为她要回家换衣服鞋子,还要化妆。
“好吧,那就定在7点,地址我待会儿发你。”
“好。”
“再见。”
“再见。”
张伯言关掉通话,将手机放回桌上。对面的许平正两眼冒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怎么样?”
“话还是太少,听不出什么。”
“没认出你?”
“应该没有。”张伯言在话剧社呆的时间很少,偶尔去也只是帮着丁鸿儒看看剧本,与其他人接触的不多,想来她不记得他实属正常。
“这就有点尴尬了,那你明天是去跟她叙旧呢,还是当陌生人一样相亲?”
“有区别吗?”
“当然有,叙旧免不得要谈到过去,你们的过去可是有一个跳不过的关键人物。”许平有意把话题往丁鸿儒身上引。
张伯言不接他的话茬:“今晚留一桌,老位置。”
张伯言的数次相亲都是在许平的餐厅里进行的,因为闻深不相信张伯言对女孩的判断,只有许平说了不合适,闻深才相信是真的不合适。与其舍近求远去别的地方勘察地形定座位,不如就在许平的店里解决,身为老板的许平还能时不时扮成服务员近距离观察一下。
“你每次都以同样的心情在同样的位置吃同样的菜,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的女人。”
“你每次都以一种看透明物体的眼神看她们,还能感觉到她们是不同的女人?恐怕是不是女人你都看不出来吧。”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一个句式用到底,听着别扭。”
“看你这么折腾自己,我才别扭。”
张伯言不接受这个罪名,奔赴刑场前的悲壮化成了一股戾气:“我能有你折腾,别瞎操心我的事了,管好你自己。”
“我一说你,你就说我。我俩情况不一样,我这不是没心上人吗,我要是有的话,管他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就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许平的这番豪言壮语确系发自内心,自从张伯言和丁鸿儒高中那会儿在一起开始,他就十分羡慕。虽然仗着一副好皮囊,跟不同类型的女人谈了一段又一段,却找不到他俩的那种感觉,水到渠成,一拍即合,默契十足,最后渐渐死了心。
虽然每次都会被鄙视,被拒绝,但许平依然这么不识趣地在张伯言面前提起丁鸿儒,一方面是希望自己一直以来羡慕的感情能开花结果,另一方面则是受人所托,必须有意没意点到她,以窥探张伯言的反应。
奈何张伯言还是跟之前一样,许平一说到爱情宣言,他就起身要走人。
许平赶紧拉住兄弟:“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稀罕参和别人的事?还不是因为你俩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总是希望这左膀右臂能够和睦相处的吧。”
许平对张伯言的好,张伯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总觉得男人之间许多事不用说也能相互理解,所以一直没有挑明。也许,再铁的关系都需要沟通,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许平,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说。我家现在这个情况......我很难再忤逆我爸妈。”
“那你自己呢,安安呢?”
张伯言的性子太随和,说话为人留足了面子,即使他表明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别人还会认为有三分转圜的余地。他早就表过的决心依然有人不相信,他只能郑重重申一遍。
“我说过了,我跟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提她。如果你当她是朋友,就把我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不要再做无谓的试探,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次张伯言眼里的坚决与他话里的决绝,终于让许平意识到,他心目中最合拍的一对情侣,复合的希望十分渺茫了,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丁鸿儒恐怕要败下阵来了。
莫名心酸的许平难堪地摆摆手,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一次无用功:“我就是觉得可惜。”和丁鸿儒分手后,张伯言就没有再谈,丁鸿儒也没有,所以许平替他们惋惜。
“错过的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劝归劝,扪心自问,如果遇到那些事的人是许平,他也做不到为了美人放下所有。以前的过去了,那就看现在,看将来:“哎,见了这么多,真的就没看中一个?”
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了张伯言,他在脑子里搜索着,却搜索不到一张清楚的脸,连轮廓都看不清。他确实见了很多,白天见过,晚上也见过,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怎么会连一个人的脸都记不住呢。
“我记得上次那个女老师长得挺好看的,斯斯文文的,说话声音也好听。我见她看你的眼神,应该对你有点儿意思。”许平说的是江梦。
“是吗?”张伯言不记得了。
“难不成是今晚这个?”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张伯言脑海中的记忆库,库中呈现出一个小女孩畏缩的身影,一个又瘦又小的身体,一年四季被长衣长裤包裹着,黑框眼镜上面是厚重刘海。他曾经认识的沈心,就是这样生活在一个套子里的人。
想到这个形象,张伯言忍不住摇头苦笑:“印象中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已经沦落到要跟一个孩子相亲了。”
“还孩子呢,我看她是人小鬼大,该懂的一样都没少。”
“说的你很了解她似的,你们认识?”
张伯言随口一说,许平却愣住了,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宿舍的门,粉色的信,水泥的地面,湿哒哒的头发......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小女孩吃惊的表情上。
见张伯言奇怪地盯着自己看,许平立马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我只认识女人,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张伯言不以为意地笑笑,女人女孩哪里区分得开,当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多大,你都会把她宠成一个小女孩。至少在上一段感情中,让对方一辈子像个小女孩一样快乐就是他的目标。
也许,是他错了,小孩才会肆无忌惮,才敢不顾后果地犯错,以为总会得到原谅。
通完电话的张伯言对沈心还没有任何想法,他坐等晚上的见面,以不变应万变。而沈心的心情却已经坐了几圈过山车,跌宕起伏。
她在外面站了很久,紧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等到颤抖的手回归平静,她点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失落的很。
他没有认出她。
他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