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99、第九十九节

　　下午三点，程翕来到城北那座熟悉的甲级办公楼，上一次，她为业务跑来这里，已是半年多以前。她很感激自己多年坚持每个工作日给上百个甲方和业务伙伴密送群发问候邮件的习惯，在坚持了7年，每年将近600封的邮件中，偶尔夹杂一些因工作需要而兜售的产品信息，才有了今天的这次业务拜访。
　　依旧在那间人满为患的星巴克，程翕买了两瓶青柠味巴黎水，找位子坐下等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半小时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如约来到咖啡厅，她是南方晨星市场部的产品经理——乔炜彤。她身穿一件黑色长袖针织开衫，里面是浅蓝色条纹衬衣，下面一条卡其色西裤，脚上一双Ferrergamo的Vara经典圆口平底皮鞋，看起来稳重又略带休闲。虽然好几年未见，乔炜彤的容貌及所呈现出来状态，与两人第一次见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脸上满满快要溢出的胶原蛋白，富有弹性的皮肤，头发依旧乌黑浓密茂盛，身材圆润但体态轻盈。要知道，她是一个初中生的母亲。
　　“亲，好久不见啊！不过你的邮件，我倒是每天都能收到，也每天都看。”
　　乔炜彤有极高的情商，平日不论见领导、同事，还是供应商，总是满脸笑意盈盈，轻言细语温和柔软。双方虽然久违，可她并不觉得眼前的这位供应商陌生。
　　“哈哈，每天在忙工作之余，你愿意抽十分钟看看我发的那些闲情小邮件，我就很感激了。我还担心你因为不喜欢这些大多与工作无关的内容，而直接屏蔽了我的邮箱地址。”
　　每当收件人对自己的坚持和所发送的内容予以肯定，给程翕带来的满足感，与签下一张订单的感觉差不多：“说起来咱们也有几年未见，你儿子应该上中学了吧？那年初见，他还是个读小学的小男孩，有一点胖胖小霸王的感觉，给我印象深刻，估计现在长成大小伙了。”
　　聊起儿子，乔炜彤的笑容带着甜蜜和慈爱：“小时候被我宠坏了，小宝马上要升高中了，也开始抽条了。这么数起来，日子过的好快，可你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嘛。”
　　“当年见你儿子，他是小学生，我单身；现在他都快上高中了，我还单身。估计再过几年，他上大学谈恋爱了，我还单身，说多了都是泪，哈哈哈哈……”
　　程翕用一番自嘲把自己先说乐了，对方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以长姐的语气劝慰道：“哈哈哈哈……谁让你工作那么卖力的？钱是赚不完的，可人生苦短，有些重要的事情，要抓紧时间去做。”
　　“一入销售深似海啊，我发现了，老板分配的指标也是永远做不完的。你看，难得你主动召唤我，我就立马跑来了。领导，有啥工作指示？需要我做什么嘛？”
　　简短的暖场之后，两人开始进入正题，程翕正等对方说出自己的需求。
　　“去年年底就看到你给我发的产品介绍和案例，我想问问，你们的资源是一手的吗？”
　　作为多年采购方，乔炜彤对市场上各种营销及传播资源的价格极为铭感，她要确保自己不会买到贵的东西。
　　程翕深知，公司并没有买断运通购物中心展览展示场地的经营权，但基于过往的案例所提供的合作价格，也算有相当的市场竞争力，所以，她巧妙地避免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们是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外面各种代理商就同样的资源所提供地价格，都会比我们的贵一些，毕竟他们获取资源的成本，比我们高。”
　　一个资深的市场负责人，通常很明确自己需要什么产品，这让供应商可以节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乔炜彤就是一个这样的甲方：“说到具体合作方式，目前还仅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过也可以提前和你交流：我觉得运通购物中心的客流量还可以，主要是有足够形成一个网络的点位数量，不至于让我在一个城市找一个品牌的Mall，又跑到另一个城市，再找其他品牌的商场，那样的沟通成本太高，效率也差。既然你们的资源整体平均都还不错，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我初步考虑在全国一些主要城市做落地产品展示，至于具体细节暂时还没最终确定，我要安排销售部门先做资源筛选。”
　　听完对方的简报，程翕把自己预先准备好的想法也和盘托出：“明白。领导，那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哈。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有点想把购物中心和电影广告打包操作，后者可作为配送资源。当然，这个也要看你是否方便操作。因为在《国际导报》内部，我毕竟属于电影广告部门，虽然购物中心的资源我也可以卖，不过整合打包对我来说会更好一些。”
　　“我主要看重的是线下的购物中心，至于线上的广告嘛，既然你的资源卖相不差，又是同一个渠道的二次传播，我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但如果两个资源打包在一起的话，电影广告资源，名义上只能作为赠送。我当然也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内部自己怎么算帐，怎么把账目做平，我不管。只是不能因为有广告资源赠送，线下资源的报价过高，因为我本来也没打算投放线上广告，愿意这么操作也就是给你这个老朋友行个方便。“
　　乔炜彤非常老道，她一方面把控住成本，另一方面争取廉价的优质资源，在获取最大性价比的产品方案的同时，还能落下一个体谅对方的美名。程翕听完，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嘻嘻嘻，我明白，谢谢领导关照。”
　　”这个资源的价格，是否有优惠？优惠力度能有多大？你回头给我做一个价格分析对比，你们过往不是有案例嘛？我也知道其他客户的价格是商业机密，你只需要把你们曾做过的品牌的单一点位平均价格的大概金额告诉我，并且保证能做到，我的价格不比其他的品牌贵就行。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市场上有好多家号称代理运通资源的公司，我找你，也就是考虑到你是资源方本身，而不是倒了好多道手的N级代理。“
　　乔炜彤绵里藏针地告诫供应商，不要随便拿拍脑袋的报价糊弄自己，自己不是菜鸟小白。对任何一个采购方来说，买贵了，会给自己带来或多或少的麻烦，要想避免麻烦，靠的是从业经验和货比三家。
　　对这个自己并不十分了解的产品，当中是否存在陷阱，程翕还心里没底，毕竟这和产品形态极为简单的、按秒售卖的广告时段不同，她需要提前让对方有心里准备：“亲爱的，实话实说啊，过往的案例，价格可以作为参考，但不具有100%的可比性。因为每个项目选择的点位、执行的档期、还有项目的具体内容都不同。我举个例子，同样一个点位，新年、暑假和年底，都会比较贵，因为是客流高峰。此外，如果项目里包含了落地活动，而不单纯只是产品展示，资源方会比较愿意给予优惠。因为如果有落地活动，比方说有明星到场，歌舞表演、或者现场抽奖之类的，能吸引客流量，资源方求之不得，价格就会有更大的优惠空间。”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先安排内部沟通这个策略方案，如得到确认，下一步就是立项连带批预算。等顺利立项后，我再就具体需求和你沟通。”
　　听了乔炜彤的这番话，程翕发现，自己的万里长征终于开始了第一步，但她喜欢把所有的准备都做在最前面，就提前问了一个容易被忽略的问题：”好的，那我最后问一句，假如真要操作的话，场地方面要求款项预付，你们会配合嘛？“
　　这个问题让乔炜彤的头摇得跟泼浪鼓一样：”完全不可能，除了A级车展，我们会提前预付场租费用，其他都绝不可能，全都是项目结案后付款。“
　　在互联网去中介化的大趋势中，所有大公司极为严苛的财务制度前提下，才是供应商得以继续生存的空间和理由。
　　”我们所有操作过的场地项目，如不预付款给集团相关管理部门，是无法进场的。《国际导报》自身也不会替客户垫款，如果你们操作不了预付，那你能不能看看，是否可以由你们的供应商来代理操作这个项目，让他们先垫付款项。“
　　”嗯，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后续如果顺利立项，我看看怎么协调，找供应商帮我们解决垫款的问题。“乔炜彤听完对方的提议，点了点头，拿起眼前的矿泉水一边喝一边说。此时，程翕也初步想好如何应对后续《国际导报》内部的资源争夺，这个项目在她两眼一抹黑地摸索中，现在似乎露出一线曙光并知道推进方向，心情大好的她，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看着皮肤细腻得没有一条皱纹，即便近看也不见脸颊上的毛孔的金主爸爸，笑嘻嘻地说：“好，等你确定得差不多了，我安排我的老板和你见一面，他挺能侃的，和他聊聊，炒股会有如神助。”
　　对方的话刚落音，乔炜彤也爽朗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好！到时候让你老板给我指点一二，我也好给我儿子赚点大学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