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205、第两百零五节

　　“哈哈哈……哈哈哈……”
　　五月最后一个周末的晚餐结束后，当两人再次一起光顾健身会所，听罢事态进展，正卖力地骑动感单车的程翕忍不住笑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说道：“当初我给你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没听懂你说的，你死活不信。我亲爱的大美女，麻烦你用基本常识去判断，他那个宝贝老婆，既不工作赚钱又不温柔体贴，没事儿还给他找茬惹事儿，这日子你让他咋过？况且他本就对你有好感，你再稍稍撩一下，人家可不就沦陷了嘛？”
　　”哎，本想娱乐他一把，没想到娱乐了自己一把。“健身会所欢快强劲节奏的背景音乐，让最近满肚子装者严海的模样和气味的洪奕懿，感到难得的轻松，她似乎是在向旁人倾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不算喜欢他，但一些事情确实有点打动我，不知道是否仅仅因为相处时间久了，有点好感。说真的，认识快两年，深入了解下来，我发现他是个居家的好男人，想不明白为何他老婆不珍惜。“
　　“许多人最开始只谈了一场错误的恋爱，可一想到自己的各种成本投入，就不愿意止损割肉离场，结果越亏越多。幸福不是婚姻的必然形态，所以如果找不到对的人，宁可孤独终老，也千万别凑合。”
　　虽然恍惚的神情在洪奕懿的脸上并未停留多久，程翕却在心中有了自己的洞察与判断，她打断接下来郑重其事地提醒对方不可越陷越深。
　　“我一直在想，是现实情况把我推到那里，还是我自己发生了变化。起初只因为他挺帮我，对我来说这是个好朋友。原来我完全不在意这个人，如果没有他老婆闹那几出，估计我倆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仅把对方当成比较聊得来的朋友，甚至连这个程度也没到。可现如今，他认为是我主动的，说是我先招惹他，这让他抓住了机会。”
　　“是他通过你招惹他，看出你不是对他完全绝缘。”
　　“可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那都是因为他老婆太过分。”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你的行为传递出另一个信号，那就是，你对他是有可能动心思的。我给你从头再捋一遍，这件事的顺序是：首先，他一直对你有好感，这是关键，也正因为这一点，被他老婆感觉到，就闹了起来；接着你认为那女人无理取闹，不甘心地反击；最后，没曾想两个女人这么一闹，反倒是帮他戳破了窗户纸。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准的可怕，他有那么多供应商，为何他老婆唯独瞄准你？他老婆的举动也许没有实质证据，但并非无缘无故，根源或许就是意识到他对你有好感。最开始，也许是因为他老婆给你的心理暗示，但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似乎动心了。虽然你说自己并不喜欢他，但至少你也不讨厌他啊！有这点基础，干啥就够了。“
　　因为不停地说话，让程翕开始气喘吁吁，双腿渐渐感到吃力，她不得不放慢节奏。
　　”我不觉得自己动心了。最开始撩他，就是觉得他老婆太过分了，我很愤怒，要怪只能怪他老婆自己作，之后可能是他的内心发生了变化。业务上他算是一直很帮我的忙，可在我的概念里，也只不过觉得有一个这个的朋友蛮好。他老婆起初闹的时候，对她做得太过分我有些不甘，加上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个自私的想法：这人长期对我很关照，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所以逗他送他回家。但那的确是出于逆反心理，我很早就知道他就对我有好感，可我不喜欢他，只是享受他对我的关照。是他老婆把我俩推到这里的，否则我们都没往这个方向去想。不过人非草木，他太需要一个知冷暖的女人，更何况他还蛮关照我的业务，我又觉得他是个好老公。“
　　洪奕懿的语气，从愤愤不平到越来越柔和，最后还透着一丝怜悯，可她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在发生质变。而对这一番解释，程翕并不买账。
　　”或许起初你的确没往那方面想，可不等于他没想过，只是他没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罢了。八成是以前他觉得和你完全没可能，但发生这些事情之后，他发现你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是你自己没料到，就这样轻描淡写也能把他点着。可你替他想想，那样的家庭氛围谁受得了？迟早要起义革命。不过，到他真正揭竿而起那天，我看他老婆未必硬气得起来。到今天这地步，是他老婆神助攻，你再一回击，他借力打力。你说他老婆傻不傻？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又或许是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跑去招惹他，他很开心。没曾想之后我跟他说，那是因为他老婆让我不爽，他觉得我耍了他，所以他也想耍着我玩儿？”
　　一想到自己是如今开始变得有点混乱的局面的始作俑者，洪奕懿忍不住质疑严海在事态不断发生变化过程中的发心。
　　“依我看，他没觉得你耍他，只是看出了你和他之间不是完全不可能。你以为自己耍了他，他可比你更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别以为你很了解自己的内心，别人可能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目前他所说的所做的多半都是出于真心，只是，人在海誓山盟的时候是真心，反悔的时候也是真心。对你，他的确用心，同时你没意识到自己正在陷进去。洪小姐，我要提醒你，你正在把自己玩进去，并且还浑然不觉。知道坑在哪里，人是不会掉进去，察觉不到自己掉了下去，才吓人！”
　　洪奕懿认为程翕在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地一边擦不停冒汗的额头，一边辩解：“我没陷进去，何况如果我自己想明白了，应该就更不会。主要是以前我没遇到过这种事，原来对已婚男人都是躲远远的，直接拒人千里。”
　　“晚上从不出门的人，怎么会知道鬼长啥样？即便知道是鬼，又怎会知该如何对付鬼？”程翕故意压低嗓音，制造一种惊悚感，随后扮了个鬼脸，坏笑了起来。可洪奕懿无心开这样的玩笑，反而急切地问道：“那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一脸的茫然纠结和内心的矛盾，让程翕收起开玩笑的口吻，严肃起来：“一念天使一念魔鬼，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人，有时候，要想知道自己在干嘛或者真的想要什么，不容易的，否则他的婚姻也不会是今天的状况。从你无端冲他发火，那时候你的心态就有变化，虽然你自己没意识到，他应该察觉到了。你认为自己还没陷进去，那是你自以为是。仔细想想，如他不是一直对你这么关照，遇到他老婆无理取闹，你会去招惹他吗？显然不会！好多微妙的细节，是你自己后知后觉。他反倒一直很有心，你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自己给骗了而已。”
　　即使有快节奏的背景音乐煽情鼓舞，还有课程教练的不停催促，双腿已有些不听使唤，程翕决定彻底放弃与这身老胳膊老腿的较劲，于是彻底停了下来，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人性使然。在家里感觉不到温暖和一个妻子应该有的温柔及善解人意，一旦外界有人稍微对他示好，一旦碰到感觉对路的人对他表达蜻蜓点水般的关心，他立刻就会被打动，就会下意识去靠近。追求快乐温暖舒心是人性，何况他对你不绝缘，还来电易燃，你划了一下小火柴，就到了今天的局面。可目前，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真正想要一个与你怎样的结果。“
　　“一个人无法不对善待你的人动心，何况他的确很关照我，否则订单给谁做都是做。假设他没结婚，我就真的从了。但我现在一定不能也不会动心，况且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洪奕懿毕竟比对方年轻近将近十岁，体力勉强能跟上教练的要求。她就好像在赌气一般，努力加快速度，仿佛这样便能把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远远抛离。
　　“你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洪奕懿的自我暗示的举动，让程翕对自己的预测反倒更有把握：”你们可是还有工作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说起业务，如果你要控制住自己不对他动念，那你还真不能这么想。你有那么多客户，他也有那么多供应商，你们只是能成交生意的同时，他对你有点意思。关照一个美女，是极有面子的，给你订单本就能让他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男人并不介意在自己不讨厌的女人面前捎带手地扮演有权力有能力，形象伟岸高大的角色。”
　　“在你心目中，我就那么没有定力吗？我一定会及时制止这段关系”
　　“你扛得住他接下来的轮番轰炸吗？”
　　“我不会给他当小三的！如果我愿意做小三，干嘛早几年错过那么多机会？那些老先生们的条件可比他的好不知道多少倍！改天跟他把话说明白，减少见面，大家还是正常工作关系和朋友，不就结了？”
　　“如果他接下来火力全开，只要你不是特殊材料制品，扛得住就怪了。”
　　“你怎么这么小看我？其实我们原来见面就挺多的，也仅限于聊工作，吃吃饭。这么多年，我都没跟客户搞过这种事情，不会也不能栽他手里。我会好好和他谈，如果说明白以后只是朋友，他不会纠缠的。”
　　“和小看高看没关系，那是人性和女性的弱点在起作用。”
　　“那你说，早在一年前，我就发现他对我有好感，那时他已经给我生意了，我都没理会。”
　　“那是你们还没捅破窗户纸，他也还没行动，你俩当然相安无事。现在他老婆推他一把，你再点了一把火，窗户纸没了，他准备下手了呀！”
　　“为什么原来我总觉得他很单细胞呢？”
　　“真正厉害的主，看起来都是无公害的。而正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才会对他一直不设防，自己的心意变了，都没发现。你现在就好像一个人走在夜晚的山间小路，内心害怕得要死，一边走一边大喊口号：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我真不跟你开玩笑，如果这一段开始了，可就不是半年几个月能收场的。这年头，没有霸王硬上弓，只有软刀子，到最后你即便扛不住，可能都会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洪奕懿回味程翕的所谓“见鬼”理论，内心才开始感到一阵恐惧，为自己将来可能的失控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