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世》惊岚别筝

3、热情（？）的初遇

　　真正的智慧足够支撑个体单独的生存，依据就是你的信仰从不需要两个上帝来支撑；承认自己是个蠢货怎么样，我们总是像一团虫子般扎堆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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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层的高楼。这个城市的最高点，可以独享整片夜空的包容。

　　顾惊岚坐在楼顶天台的边栏上，双腿悬空摇晃，打着赤脚。二十八层的高度，足以粉身碎骨。但顾惊岚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危险性，仍然悠哉地摇晃双腿，仰头看月亮。月光如水，落在少女的脸庞，映得脸色苍白，反衬得一双眼瞳黑得分明。

　　因为身在高处，月亮显得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似的。顾惊岚也确实伸出了手臂去试探。缓缓做出紧握的手势，胳膊收回，手掌摊开。

　　当然什么也没有。

　　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本来就没有期待什么。

　　顾惊岚轻轻哂笑。“我也无聊到一定的程度了呢……”温润的少女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慢慢散落。

　　既然不能给予，又何必装作悲悯。

　　夜风很凉。越高便越凉。半长的发丝在脑后乱舞，像是要奋力挣扎脱离什么似的。不小的风劲夹着凉意袭向顾惊岚只穿着夏季裙装校服的单薄的身体，但她却稳当当地并没有一丝摇晃或颤抖。她姿态很从容也很随意，就像坐在自家的椅子上似的，好像周围的环境对她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她垂下对着月亮嘲讽的眼睛。俯视地面上道路如网交错，车辆来往和簇拥的灯火，目光里一瞬间敛没了所有情绪。

　　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竟然如此陌生。

　　哦，也许这第十六年还不算生活过。

　　还不算太坏，至少我还会自嘲。顾惊岚扯了扯嘴角。

　　在她将将要收回目光的一瞬，视线被什么吸引了。上身突然以激烈的动作往外探出，向下方仔细看过去————

　　两个人。一男一女。顾惊岚的瞳孔瞬间紧缩，脸上终于露出了很真实的惊讶表情。

　　心脏鼓动的声音回响在自己的耳朵里，血液流动欢快不息，肢体也因兴奋轻轻颤抖，仿佛在原本死气沉沉的身体里拼命昭显强烈的生命力，虽然在身体变化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感觉，但顾惊岚却立刻领会了————这是同类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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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面。”瑞生轻轻地说。

　　“呵，看见了。”瑞久在人群中仰着头，笑得张扬，但这样的笑容出现在杜晓若天真的小脸上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狰狞，“啊呀~她看见我们了。挺警觉的，不错啊！”

　　两对目光跨越二十八层楼的距离在半空相撞，似乎擦出肉眼看不见的激烈火花。而对于这样超出人类水平的视力，在场的三人却很奇怪的都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态度。瑞久稍稍收了一点笑意，又眯了眯眼。

　　瑞生看见了瑞久眼角乍起的精光，非常敏锐的意识到这是麻烦再次启动的前兆。

　　“姐姐你先别轻举妄——————”

　　“动”字尚未出口，瑞久已经从猛地拔地弹起，带着就人类而言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冲力向上跃去——————

　　却骤然停顿在离地一人身的高度之处。

　　…………瑞久回首盯着自己的脚踝。

　　瑞生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着紧自己拽着瑞久脚踝的右手，动了动喉咙。

　　“那、那个，我们都先冷静一下…………”瑞生在高压的目光下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瑞久现在的样子像撒泼时被主人揪住了尾巴还在挠墙的猫，有些可笑。不过似乎没有哪个正常人可以稳稳的在一米多的半空停住不动，身体还保持着一个凌厉的斜角。

　　周围聚集了一些行人，对这奇怪姿势的两个人指指点点。

　　“妈妈，杂技表演哎…………那个姐姐好厉害啊…………”小女孩兴奋的声音。

　　“……是哦，妈妈也觉得她很厉害…………”还有没反应过来的母亲顺口回答的声音。

　　瑞久似乎难得的有点反应迟钝，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但瑞生很清楚，自己姐姐虽然对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趣，但并不表示她自己的自尊也可以拿来玩。总之，对于任何让她没面子的人————势必让对方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死——死——死————

　　催命符在脑子里回荡着，瑞生面色有点发青。

　　总、总之先让她下来……瑞生抱着死不如死个痛快的想法，闭上眼睛，手上用劲一拉————

　　“啪！”

　　周围的观众们不由得齐齐畏缩了一下。

　　…………声音好像不大对？瑞生慢慢睁开眼睛…………

　　“妈妈，那个哥哥好凶啊……把姐姐拍到地上去了……”小女孩小声指责的声音。

　　“……哦…………妈妈也觉得好过分哦…………”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母亲继续顺口回答着。

　　瑞生看着摔在地上成“卐”形的不明物体，脸色已经黑成一团。

　　好吧……无论如何也是死的话，至少要找个好坟地…………瑞生单手提起似乎因为打击过大至今没有任何肢体反射的瑞久，想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解决个人恩怨。他亲切地冲围观的人们微笑，把自己伪装成下楼扔垃圾的邻家小哥。

　　拖拖拖拖————呃！！完了……好重的杀气…………瑞生背后瞬间冷汗涔涔。

　　围观的众人动作非常整齐地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瑞久维持这瘫软的姿势垂着头任由弟弟拖着走，就像是已经失去意识了似的，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周身缠绕的让人寒意入骨的气场的话。

　　顾惊岚冷眼看着地上的一场闹剧，冷笑了一声。“白痴。”

　　她收回凌空垂着的脚，在屋顶轻踏，身体向斜后方急射出去，转身飘飘落下，又再次跃起，在各个楼宇的高低不一的屋顶上敏捷地几个起落，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

　　瑞久余光向上一扫，看见人影迅速一闪，消失。暗暗切了一声。

　　瑞生侧了侧耳朵：目标走掉了。我们究竟半天都在乱忙什么啊……罢了，总归知道了一些具体信息……但接下来这个原子弹的处理问题才最是棘手……

　　唉……………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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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惊岚拉开窗户跳进屋子，转身把窗户合上。她没有开灯，在月光模糊的亮度中走到桌前到了杯水，水落到杯中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轻微回声，顾惊岚顿了顿手，水声骤停。她沉默一阵，神情埋在阴影里看不清，忽又“嗤”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执起水杯一饮而尽，甩手放下空杯，转身几步仰面将身体摔在床上 。

　　比起以往的一潭死水，今天也算是多姿多彩了。她眼睛无神地落在天花板上，想起刚才那两个人。变数么……我的确需要这种东西。她抬起右手抚向心脏的位置，那里已经又恢复了一片沉寂，仿佛刚刚热烈的跳动是一场错觉。但她还记得那一瞬间身体突然涌出的生命力，那么真实的“活着的感觉”！原来还有心脏！还有心脏！！顾惊岚一瞬间很想放声大笑！

　　落在胸口的手越收越紧，用了像要从胸腔里掏出什么来一样的力道。

　　身下的床好像突然震了一震。一阵庞大无声的轰鸣从耳朵扫过，留下胀痛感。顾惊岚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轻喘了一声，松开了右手。她诧异地转头望向窗外，夜色茫茫，星影绰绰，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

　　这样大的波动哪里发出来的？难道刚才那两个…………

　　左胸突然传来的刺痛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身体脱离了控制开始遵循本能不堪地颤抖。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落入枕头，留下一路冰凉的湿迹。顾惊岚神情冷漠等待颤抖结束，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生物的本能不允许这样无谓的死亡。

　　死都死不了，多可笑。

　　顾惊岚像要甩掉什么似的猛一个侧身，抓起一旁的被子蒙住头，不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