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的故事》北安慎九

1、纵然记忆抹不去

　　“喂，子卿啊,我是木一，我回来了。”刚踏上地面的第一刻，木一便给发小陆子卿打了电话，而电话这边的陆子卿修改图纸的笔停了下来，“呦，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还舍得回来了。”木一苦笑道：“什么和什么啊，我好不容易逃出资本主义的手掌，你也不说安慰我一下，还损我呢。”陆子卿放下笔，走向窗边，对着电话那边说：“木丫头，当年你说出国就出国，别说姓沈的了，就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人啊，还安慰你，不骂你都不错了，你怎么不一直待英国别回来了。”陆子卿越说越气，但说完却又有些后悔，皱了皱眉，转身拿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大口，但心中的怨气还未消散。木子这边刚坐上出租车，捂住电话向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去钟楼那边的盛世酒店。”转而向电话那边的陆子卿说：“子卿，你想知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吗？晚上八点，你有时间的话，来之前我住的那个巷子吧，对了，我回来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沈晹尘。”“去你大爷，木一，你几个意思，沈晹尘当时跟疯了一样，你回来还不告诉他，他可一直眼巴巴的等着你呢啊。”陆子卿虽然一直护着木一，但是当年沈晹尘那个鬼样子，他也不愿再见到，而现在的沈晹尘不过就是个躯壳。“子卿，你如果告诉他的话，就别来了。”说完，木一便挂掉了电话。四年前的事情，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面对，又怎么会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其他人呢？
　　到了酒店，摊在了床上，看了眼表还不到十点，干脆缩在被子里倒时差。子卿应该不会告诉晹尘吧……木一这样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卓创国际内，陆子卿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木一回来了，四年前悄无声息的离开，现在又突然回来，这个臭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木一从来不是个怕事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跑到了国外，要不是当时兰栩黑了木一的邮箱，还不知道木一竟然要去英国。木一啊木一，四年前，你怎么了……“子卿！”身着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匆匆推开了陆子卿办公室的门“他回来了！”心事沉沉的陆子卿唉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兰栩没理他，接着说：“沈晹尘从比利时回来了。”陆子卿愣了几秒，低声咒骂一声“木一我去你的”，对兰栩说：“把下午七点之后的行程都推了，跟我去一个地方，木一和沈晹尘这两个家伙敢耍我就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他俩。”兰栩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子卿，什么情况啊，木一丫头又把你怎么了？”陆子卿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回道：“木一回来了，刚给我打了电话。”“什么鬼？玩呢！他俩搞笑呢吧？前脚后脚全跑了，就剩我俩在国内呆着，啊，还有佳玥，她和木丫头关系那么好，木丫头走的时候一声都没说，她走的时候佳玥可是生生哭了三天。”“佳玥啊……她现在还好吗？”兰栩警惕的看了陆子卿一眼说：“佳玥现在可是我媳妇儿，别想肖想我们家玥玥。”陆子卿苦涩的笑了笑：“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你就放心吧。”
　　下午六点半的闹钟吵醒了睡梦中的木一，看了眼窗外还是白昼，起来拉上窗帘简单洗漱后换上漏肩短袖和破洞牛仔裤，涂上牛血色的口红，这次见面，其实是想正式的和那些小伙伴告别，也和之前的自己说再见，之后……可能就不会再回这个城市了吧。
　　打车到了鼓楼南巷，看着稀疏的爬墙虎，墙上的红漆也变得暗沉，木一深呼吸后，进了巷子里的第三家，用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大门，院子里无人修剪的杂草，破旧的秋千，看着旧时的庭院，木一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走上二楼打开书房，在书桌的抽屉中翻出之前父母的信件和照片集，放入包中。走入自己曾经的卧室，枕头下的那封信原来还在啊，淡粉色的信封有些泛黄，一会儿，就可以给子卿了。打开床头柜，翻翻找找，终于从最里面找出当年五个人的合影，看着自己当年呆板的中分黑长直，真是……白痴。回到客厅时，天已经半黑，远方传来两束灯光，是子卿来了啊。
　　这边陆子卿下车推开半掩着的大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和木一一起玩过的秋千，在院子里一起堆过的沙堆，捏过的泥人，陪木一在长凳上数着星星，这一切，恍如隔世。
　　木一闻声打开了门，半倚着着门框，弯着杏眼笑着说：“陆公子，好久不见啊。”陆子卿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儿，偏分的长发微卷，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眼前婷婷玉立的模样，终是长大了啊。“木一，真的是你！陆子卿这小子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栩跟在陆子卿的身后，木一有些惊讶，好奇的看着陆子卿，陆子卿走近木一，微怒道：“沈晹尘也回来了，你们俩牵着我们满世界跑，开心吗？”木一侧了侧身，说道：“你们先进来，慢慢说吧。”
　　三人坐在旧沙发上，周边的空气宁静似水，兰栩咳嗽了一声：“姑奶奶，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四年前到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后晹尘也去了欧洲，昨天才从比利时回来。”木一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沈晹尘出国的事情我倒是不清楚，我可是今天早上一下飞机就给陆公子打电话了，人小陆公子一直冲我发脾气，想解释都不行，这不，只能等他消消气，再慢慢给你们说。”陆子卿皱了皱眉，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似是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一去四年，什么消息都没有，是死是活我们全都不知道，你要是赶着去死，好歹知会一声，这么多年友情，帮你收个尸还是可以的。”兰栩暗暗踢了陆子卿一脚，这话是有些过了。木一却是不太在意的笑了笑：“四年前，爸爸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光荣殉职，妈妈收到通知去领爸爸的遗物后一去不返，奶奶知道爸爸去世后一病不起，过了一阵子就去见爷爷了。”木一的爷爷和她的爸爸一样，都是军人，也都因公殉职了。“木丫头……”陆子卿的眼里充满了惊讶与担心，兰栩则直接愣住了，短短一句话，到底有多沉重，他们不是不清楚。“嗨呀，你们都什么表情，四年前的毕业旅行爽了你们的约，真是抱歉哈。”木一耸了耸肩，红唇微启露出不太明显的虎牙。“木一！你当我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陆子卿其实更多气得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好面前这个姑娘，出事之前自己都保护二十年了，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小陆同学，告诉你了，就算告诉你们了，又能怎么样啊……那会大家都只是刚成年的中二青年，而且我自己的事情，给你们添堵干嘛啊，诶呀，你别瞪着我啊，我现在可不怕了，兰栩你管管他，你看他一直瞪我！什么表情嘛！”是啊，就算四年前木一给自己说了，自已能做什么事呢？陆子卿再次陷入沉思。兰栩本想点根烟，又想到木一不喜欢烟味，便又收了回去。木一笑了：“嘛呢，要抽就抽，我又没那么娇气，四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在英国一直待在姑姑家，现在回来，主要是再见你们一面，十几二十年的老朋友了，爽约总该是我的不是，过两个星期应该是佳玥的生日了，得去送个生日礼物才是啊。”兰栩还是没有点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去她的生日会，便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哈哈，那可不行，”木一淡淡笑了一下，瞥见了兰栩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惊讶的说“栩哥儿，四年不见，成家了呀，谁家姑娘这么不幸啊。”兰栩苦涩的笑了笑：“华家姑娘。”木一真的被惊到了：“天呐，玥玥这么可爱怎么眼神不好使。”“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好不好。”兰栩反驳道。“木一，你还走吗？”沉默许久的陆子卿开口说道。木一愣了一下，本来只打算处理好这套房子后就回英国的……“可能吧，我毕竟是要去拯救世界的美少女呀！”看着一直强言欢笑的木一，陆子卿心里烦燥不安，看着陆子卿的表情，木一大概猜到陆子卿快要爆发了，将之前翻到的粉色信封和大门钥匙一齐递给了陆子卿：“希望这封信，还不晚，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你俩帮我锁下门哈。”说完木一像逃一般跑出了那条巷子，哪儿有什么事，不过是忍不住眼泪罢了。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酒店。陆子卿看着手里的东西，仿佛刚刚是梦一般，向兰栩求证：“兰栩，刚刚那个是木丫头不？怎么……不一样了。”兰栩叹了口气：“子卿，我先送你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说。”陆子卿嗯了一声，锁了大门，便和兰栩回了住处。
　　人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