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降临[无限]》氿鲸

14、命运之网

　　林笙在SAC调查员指引下，提着手提袋走进一个小房间，发现里面摆着简单的折叠桌椅，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林笙对他点点头，主动走到桌前坐下，开口问道：“那位穿着铁路局制服，自称是SAC调查员的女士说需要我们配合调查。调查什么？怎么配合？”

　　没想到林笙会如此冷静，年轻男人愣了一下才开口回答：“……调查这起事件的起因。”

　　顿了顿，他抽出一张淡黄色的纸放在林笙面前，接着说：“你只需要如实记录就可以了，我会提问辅助你回忆事情经过，请在这张纸上写下我的问题和你的答案。”

　　林笙垂眸瞄了一眼：“一张纸可能写不下。”这张纸也就A4大小，如果真要让他如实写下所有经历，根本写不下。

　　年轻男人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轻笑道：“没关系，写完再说。请问G107出现异常时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你在干什么？请描述具体情况。”

　　见年轻男人一副笃定的态度，林笙也没有坚持。拿起笔正要落笔，他忽又抬头问道：“调查结束后，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年轻男人立马回答：“当然。”

　　「答应的这么爽快？这是装都不想装啊。」

　　林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低头在纸上写下问题。

　　一落笔，他就不禁眉头微挑——

　　「这纸的触感……很像皮革啊，这么薄又这么软还如此有韧性，让我想起用美工刀划开皮肤时的触感了，林笙你还记得吗？你肯定记得吧？可惜你不是疤痕体质，那些划痕都没……等等，你怎么把笔记本的事也写出来了？林笙？林笙！」

　　副人格在脑海里尖叫，林笙却充耳不闻。他埋首于桌面，如同魔怔了般伏案疾书，一刻不停。

　　从发现笔记本漂浮，到血字提醒，再到诡异的广播规则，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那些记忆就像是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出现什么他就写下什么，行为完全不受控，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妈的这纸有问题！我就知道调查这事没那么简单！林笙！林笙你醒醒啊！操！要是因为这个被抓了怎么办！我他妈再也不想穿约束衣了！林笙！妈的，纸要写满了啊！写满了是不是要换纸？换纸他肯定要看啊！完了完了完了，被你害死了林笙！林……呱？」

　　副人格的惨叫声里，林笙填满了纸张末尾最后一点空隙，满页的字迹眨眼间消失，淡黄色的纸恢复一新。

　　面对如此诡异的现象，林笙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像拿到了一张新纸般，毫无察觉地接着刚才最后一个字，从纸张顶端开始继续往下写。

　　「……操！吓死我了，难怪这人刚才说什么‘写完再说’，敢情是真的写不完……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见纸上的内容，妈的，他要是看到了要扣人，我说什么都要出去！听到没林笙！我要出去！」

　　副人格一刻不停地叫嚣着，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但这个题注定不存在。

　　因为付文博压根看不见林笙写的内容，倒不是他不想，是想看也看不见。

　　林笙用的这张纸名为“命运之网”，SAC调查员则戏称它为“命运三女神的厕纸”“草纸”“草稿纸”，是海市SAC独有的C级收容物——“命运三女神的纺锤”的衍生物，能力是强制记忆回溯并吞噬所有相关信息，实物除外。

　　为了不让“命运之网”吞掉使用者所有记忆，调查员必须用提问的方式限制使用者回溯记忆的范围，并在其写完后迅速回收，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记忆缺失。

　　因记录的是记忆，除了使用者本人，第三方无法查看具体内容。

　　写完后“命运之网”会在一分钟内化为灰烬，调查员必须在此期间植入新的记忆，之后使用者会陷入浑噩状态，直至其大脑完成逻辑自洽，补完记忆。

　　至于大脑如何补完从未发生过的记忆，只能说感谢现代社会信息发达，各种新闻、影视剧给大脑提供了大量素材，足以编造以假乱真的记忆。

　　整个删除、修改记忆的过程和人做梦极其相似，这也是为什么使用完“命运之网”后人会陷入浑噩状态。其实就是在做梦，用梦境补完记忆，人在此期间会呈现梦游状态。

　　只有极少数SAN值极其高的人能做到抵抗“命运之网”，形成类似清醒梦的情况，导致记忆修改失败。这种人通常会在植入记忆时表现出异常，并不难发现。

　　眼看仅第一个问题林笙就写满了一张“命运之网”，付文博好奇之余也忍不住犯嘀咕——这人之前那么镇定，写得又多，该不是SAN值特别高的“高级玩家”吧？

　　想到这个可能，付文博立马打起精神，专注地看着林笙，务求不会放过他每一个微表情，以免泄密。

　　就在这时，林笙笔尖微顿，付文博见状赶紧提出下一个问题：“请问在G107遭遇异常后你做了什么？请具体描述你的经历。”

　　林笙没有丝毫犹豫，记录下问题又接着写答案，这一写就是四页纸。

　　在这个过程中副人格终于反应过来，付文博似乎看不见林笙写的内容，否则也不会这么平静地继续提问了。

　　「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这样交代了呢……操！为什么感觉有点可惜？要是真的被这些人抓了，也许我有机会出来？这人让林笙写这个，应该有什么目的吧？看林笙的状态这事也不简单……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要是能摧毁林笙的心理状态就好了。」

　　副人格嘀咕着安静下来，看着林笙乖乖写下所有事情的经过，甚至连最后那句不明呓语的意思都写了出来。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还不立马绑上火刑架？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啊！能听懂那种非人呓语的林笙能是什么好人吗？快抓他啊！你们SAC眼瞎啊？」

　　等林笙写完关于手机备忘录的备份情况，付文博迅速收回“命运之网”，然后笑着说：

　　“海市前往北市的G107次列车意外脱轨，造成的人员伤亡海市铁路局深感遗憾，后续赔付将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您购票的账户中。请从这扇门出去，外面有车送您去最近的高铁站前往北市，不要忘了行李，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他便死死地盯着林笙，却发现他的表情和之前的人毫无区别，眼神呆愣表情空茫。

　　“好……”林笙浑浑噩噩地起身，提着手提袋就往后门走，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

　　付文博看着他的背影，又打开文件夹看了眼化为灰烬的“命运之网”，挠了挠后脑勺：“搞错了？”

　　门外，林笙无知无觉地跟着人群上了大巴车，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拿着“金属探测器”上车，从第一排开始挨着扫描。

　　「操！这他妈又是啥？！诶不对！快扫我！扫我……就这？你他妈扫清楚没有？别走啊你！喂！」

　　在副人格的哀嚎里，负责最后检查的调查员走到车头，对司机说道：“未发现异常，允许发车。”

　　司机点点头，待对方下车后立刻启动前往南市。

　　「……操！什么SAC啊，说得神神秘秘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呢，结果屁用没有！林笙你怎么老盯着前座啊？看看窗外啊！这是去哪？林笙？林笙！傻了吗你？傻了你把身体给我啊操！」

　　副人格骂骂咧咧，从诞生初期抢夺身体失败，抱怨到林笙主动住进精神障碍重症监护病房，一直说到收到顾放的笔记本，仗着人格说话不会口干舌燥，他愣是哔哔了十几分钟，直到乘客清醒，邻座大妈拍了拍林笙的肩膀。

　　“我跟你说，脱轨时我旁边那个男的嗖一下子就飞出去了！头磕在地上人当场就没了，可吓人了！你们车厢有死人吗？”

　　林笙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脑子里的副人格抢白道：

　　「醒了？你看眼窗外，这是哪？刚才那个什么SAC的人说要送你去高铁站，你快看看是不是真的？」

　　SAC？高铁站？

　　林笙移动视线看向窗外，只见道路两边都是城郊结合部特有的小楼，一楼门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大多都以“南市”二字开头。

　　「还真送去南市了啊？行吧，算那人说话算话，就是做事太他妈水了操！」

　　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林笙表情困惑，旁边的大妈看着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挺好看一小伙，这是被吓傻了？可怜哦！”

　　说完她咂了咂嘴，前后看看，起身扒着前座的椅背，插嘴道：“我跟你们说，之前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旁边那男的磕死了，可吓人了！你们看他，被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前座的乘客探头看了林笙一眼，纷纷附和。

　　“确实吓人，我都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交代了呢！”
　　“谁说不是啊！谁能想到高铁会脱轨啊？”

　　三个人一起长吁短叹啧啧称奇，林笙却越听越糊涂。

　　脱轨？什么脱轨？高铁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笙绞尽脑汁，记忆里却只有自己提着手提袋走上G107次列车，找到座位坐下，摘掉眼镜准备补眠，然后睡不着拿出顾放寄来的道具笔记本翻看，然后……

　　然后呢？

　　银边眼镜后的凤目瞬间睁大，林笙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的记忆出现了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