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降临[无限]》氿鲸

13、脱离

　　几分钟前，G107次列车消失点。

　　付文博、常冰和程队站在铁轨旁，看着不远处的交通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见有人收走交通锥重新布置隔离带，付文博忍不住问道：“还要等多久？”

　　程队双手叉腰，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前北市的‘业火’还在时，都是他来处理这种棘手事。自从他叛逃后，附近辖区就没有同等级别的能力者了，最近的应该是成市的‘不死鸟’，坐飞机转直升机的话……五、六个小时应该能到。”

　　付文博：“五、六个小时，车上的人都死绝了吧。”

　　程队：“……即便如此，也要回收力量化身，关闭神国，不然这条铁路就废了。”

　　付文博沉默一会，忽又问道：“要是车上的人回收了力量化身呢？”

　　程队摇摇头：“几率太低。而且失去神力支撑神域会迅速垮塌，时机不对的话，谁也不知道列车会以什么样的姿势出现，一不小心就会脱……”

　　程队话还没说完，前方忽然冒出一列高铁列车，它就像从看不见的山洞里驶出，以势如破竹的姿态带着飞扬的EPP颗粒，一下子就冲破隔离带跑出几百米远，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付文博指着因制动开始减速的G107，扭头问程队：“这个姿势对吗？”

　　程队：“……”

　　车外的人瞠目结舌地看着G107狂奔而出，车上的人也终于注意到景色变化，因规则解析稳定下来的车厢，顷刻间又陷入混乱。

　　“景…景色变了！景色变了！我们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有人！车外面有人！我们是不是出来了？我们应该出来了……呜……”
　　“终于…终于出来了……呜呜呜…老婆……我们出来了……”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老公！”
　　“不是出来了吗？为什么电话还是打不通啊？你们谁有信号…我想给妈妈打电话……我想给妈妈…打电话……呜呜呜……”
　　“开门啊！快开门啊！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每一扇门窗后都挤满了涕泪纵横的脸，哭嚎声哪怕隔着密封效果良好的车厢都清晰可闻。此情此景令人心惊的同时，也让目睹者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付文博拉拉头上海市铁路局的大檐帽，避开那些求助的眼神，埋头跟着程队往车头走。

　　常冰走在程队身旁，低声问：“这个屏蔽范围是动用了收容物吗？”

　　程队嗯了一声：“一开始就是按容纳整辆列车及其缓冲距离来推算的屏蔽范围，还好考虑周全，不然就泄密了。”

　　为了防止引起恐慌，造成社会动荡，联合政府对民众隐瞒了神国降临的事实，有些小国家甚至连政府高层都一知半解。

　　幸而随着一百年来神国降临带来的各种神奇能力和物品，保守秘密不是什么难事，更用不上过激的手段，只是费点力气而已。

　　就比如现在，他们在每一个下车口用半透明简易建材搭建了全封闭的管道状隔离区，保证人一下车就进入隔离区，并且只能顺着限定的区域往前走。

　　管道的尽头连接着好几个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里摆放着折叠桌椅，桌上放着一叠纸，纸的颜色材质，与之前付文博给调度室负责人使用的是同一种。

　　程队三人来到车头的隔离区，从后门分别进入三个小房间，在折叠桌后就坐。

　　守门的女人见程队三人已就位，摁住耳机低语道：“一号门准备完毕。”

　　话音刚落，位于一、二号车厢间的车门应声开启，堵在门口的乘客们立刻跑下车，却在看到身穿紫色乘务员制服的女人时瞬间止步。

　　女人不明就里，却还是露出甜美的微笑：“各位旅客，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们深感抱歉，为了方便日后赔付，还请各位配合调查。”

　　被规则怪谈乘务员吓得魂飞魄散的乘客们闻言，纷纷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我们一定配合调查！”
　　“除了配合调查，没、没有其他要求吧？”
　　“调查完我们能回家吗？”
　　“什么时候能打电话……还是说不能？”
　　“我们还能去北市吗？”

　　从没见过如此配合的降临幸存者，女人有点懵，但还是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请大家拿好行李依次进入，配合调查员完成调查。没有其他要求，调查完毕你们就能打电话了，我们会安排你们前往北市，不用担心，排队进入。”

　　乘客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往前走。半晌后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咬咬牙，上前一步：“我先来吧。”

　　男人按照指引进入一个小房间，见到了坐在折叠桌后的程队，对方指了指对面的折叠椅：“请坐。”

　　男人咽了口唾沫，手掌在裤缝上抹了一把，战战兢兢地坐下。

　　“不要紧张，”程队冲他安抚地笑笑，抽出一张淡黄色的纸放在男人面前，“只是例行调查而已，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请将问题和回答写在纸上。”

　　男人接过笔：“……就这样？”

　　“对，就这样。请问G107出现异常时，你在干什么？请具体描写异常发生时的事。”程队说完伸手敲了敲男人面前的纸，示意他作答。

　　男人看起来有点疑惑，但还是配合地在纸上写下问题和答案，仅在落笔时嘀咕了一句：“这纸好软啊……”

　　通常第一个问题会花费一点时间，程队刚做好等待的准备，耳机里忽然响起熟悉的AI女声：

　　〖紧急通知，现已确认G107次列车遭遇神国为外神神国，请各单位密切注意降临幸存者状态，务必回收神力继承者或相应收容物，相关设备已准备就绪。〗

　　听见“外神神国”四个字，程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好在他经验丰富很快就稳住情绪，按照预定计划继续提问。

　　“请问在G107出现异常的过程中你具体经历了什么？”
　　“在此期间你有没有拍照录像？”
　　“你使用的终端是否绑定了云端？”

　　待男人停下书写的动作，程队迅速收回纸夹在文件夹里，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G107次列车因意外事故导致脱轨，由此带来的人员伤亡海市铁路局深感遗憾。后续赔付将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您购票的账户中。请从这扇门出去，外面有车送您去最近的高铁站前往北市，祝您旅途愉快。”

　　“好……”男人浑浑噩噩地起身，从程队身后的门离开，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和铁路并行的公路旁，那里停着十几辆大巴车。

　　男人上了第一辆车，在最后一个位置坐下。不一会，一个男人走上车，手里拿着形似金属探测器却布满神秘花纹的机器，将所有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等他扫完下车，大巴车随之启动，驶向南市高铁站。

　　大巴车开出十多分钟后，原本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一个激灵，长舒一口气，转头和身边的乘客说：“之前真的吓死我了……”

　　“可不是嘛，”邻座乘客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我眼睁睁看着窗外的景色就那样颠了个个，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发出类似感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所有人都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G107次列车脱轨时发生的事，同一车厢的说辞更是相互补完印证，就像一部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的灾难电影。

　　司机瞄了后视镜中热火朝天的车厢，悄声嘀咕了一句：“命运三女神的厕纸……恐怖如斯。”

　　其他乘客被“命运三女神的厕纸”修改记忆时，G107次列车一号车厢的乘客们正围着陆思柏束手无策。

　　陆思柏躺在驾驶室的地板上，没有再挣扎哀嚎，但他的耳朵流血不止，人也一直昏迷。

　　“好像能出去了……要不把小白抬出去吧？”
　　“确定外面安全吗？”
　　“应该…安全吧？外面的人都穿着铁路局的制服，已经有不少人下去了。”
　　“穿铁路局制服又不意味着是好人……”
　　“……”

　　林笙起身，透过驾驶室瞭望窗看向窗外，发现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大巴车，还有不少人往那走，他略一思索后开口道：“我去问问情况。”

　　一号车厢几度站出来稳住局势的老人闻言道：“我和你一起。”

　　林笙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穿过一号车厢，透过在门口排队下车的人群，看到了外面的隔离区，以及守在车门下的紫色制服乘务员。

　　林笙和老人对视一眼，侧身靠近乘务员，主动问道：“你好，请问这是在干什么？”

　　女人正因为这次幸存者过于配合而有些无聊，闻言连忙回答：“因为你们遇到的事涉及隐秘，所以需要各位配合调查。”

　　“隐秘？”林笙看着她身上的制服，“你不是铁路局的乘务员吗？”

　　“不是哦，我们是SAC的调查员，”因乘客的记忆都会被修改，女人如实道，“穿这个只是方便扫尾而已。”

　　林笙：“SAC？”

　　“特殊事务局，隶属于联合政府特殊理事会。”

　　女人一副知无不言的态度，看得林笙有些懵，过了一会才接着问：“配合调查需要做什么？”

　　“只是回答一些问题而已，不过下车后就不能回来了，所以请拿上行李。”

　　听到不能回来，林笙眉头微皱：“为什么不能回来？”

　　“列车可能遭到污染，需要处理。”女人好奇地打量林笙，“听你的语气，似乎还想回来？为什么？之前遇到的事不可怕吗？”

　　林笙看了眼身边排队等待下车的乘客，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打死不想再呆在车上”的表情，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们车厢有个人晕倒了……”

　　“晕倒？”女人脸色陡然一变，连忙按住耳机道，“一号车厢有人晕倒，请求支援。”

　　说完，她便逆着人群挤上车，表情严肃地对林笙说：“带我过去看看。”

　　林笙没有犹豫，带着女人就去了驾驶室。

　　看到躺在地板上陷入晕迷状态的陆思柏，女人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问林笙：“他怎么晕倒的？”

　　林笙如实回答，包括听见不明呓语的事。但他隐瞒了自己能听懂呓语的事实，直觉告诉他，这事说出去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听完惊讶地看着林笙：“你也听见呓语了？没有任何不适？哇哦……你的SAN值肯定很吓人。”最后一句话女人说得模糊，林笙没有听清。

　　随即她起身道：“放心吧，他没事，只是被呓语轻度污染。我已经叫同事们过来了，会尽快送他去医院，你们安心去排队吧，早点配合调查也能早点启程去北市。”

　　“对哦，我到北市还有事呢。”
　　“我北市的朋友应该早就到高铁站了。”
　　“九点的视频会议我没参加，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鬼地方我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谁说不是呢！走走走！”

　　众人说着回到一号车厢拿行李，准备排队。

　　林笙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污染、比如呓语，但他最终只是对女人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女人冲林笙灿烂一笑，等他离去后她立刻按住耳机小声尖叫：“切换频道至内部资源交流群……姐妹们！我在执行收尾工作时遇到一个超帅的高级玩家！真的超帅！和他比起来，沈千重就是歪瓜裂枣那种级别的帅！他SAN值很高，肯定能扛住‘命运三女神的草纸’！到时候谁都不许和我抢！”

　　很快耳机里便传来各种语音信息。

　　“不信，没图没真相。”
　　“有照片吗？”
　　“终于要补货了吗？自从顾……咳咳，我区帅哥平均值下降得忒厉害了！”
　　“真假？太好了！已经很久没有帅哥入职了！”
　　“怎么这种好事不是在北市就是在海市？三线城市没资格近距离追星就算了，连帅哥资源都要同比例下降吗？”
　　“好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帅哥属于全人类！”

　　七嘴八舌的语音里，一个电子合成的女声力压众人，在耳机中尖锐爆鸣：

　　〔什么牛马也敢和我们千金比？我们千金可是正儿八经的明星！演技、颜值、身形，无一不出类拔萃！想和他平起平坐，先扛住‘草纸’再说吧！〕

　　听到这个电子合成音，女人脸色一变，将频道切回任务公频，嘴里骂骂咧咧：“死花叶，你给我等着！等帅哥加入海市SAC，老娘秀死你！”

　　对这些纷争一无所觉的林笙走到座位，拿起笔记本塞入手提袋外袋，然后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怀揣着诸多疑问，等待配合调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