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冷薇

6、第六章

　　中午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凌杰的长途电话。那小子一向横的像螃蟹，今天的口气格外谦和，还有一丝可以预见的哀伤。我这才知道，他果然预言准了一个坏的结果，至少目前是坏的。

　　“It's only the fariytale they believed...”掀开空调被，我伸懒腰的同时诅咒万恶的铃声，听起来那么纯洁却把甜蜜的梦魇驱散了。

　　“您好，哪位？”我清了清嗓子。

　　“阿冷，是我。你听我说……”凌杰的声音有点凝重。

　　果然，他和艾玫这一次的约会使他们越过了那条轨道。艾玫的处女身差点沦陷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足够相信他们爱的坚贞。但我同时相信艾玫的家庭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情感存在。处于这样一个年代的我们，80后的年轻女人一个接一个沦陷自己，这早就不是什么海枯石烂和天塌地陷的标志了，也没什么好奇怪。我的一个朋友，小静，16岁时就把自己给了她爱的男孩。莹莹19岁那年同样给了。比起她们，艾玫的付出相当幸福，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完满的收获呢。而我的处女身留给谁？

　　“我现在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我会介绍你们认识。”我的脑子里盘旋着很多回忆，其实有一点怕麻烦的。

　　“其实她家里早晚是要知道的，这个不但不怪你，我能和你姐相爱，都要感谢你才对。”凌杰的语气几乎是哭出来的，但很决绝，“她刚才发来短信说，已经到家了。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裂变，她鼓起勇气在午饭的时候，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她的姑妈和姑父。结果当场被她家里的人训斥了，并且紧闭在家。她的姑妈打电话给她父亲，决定过几天就把她接回老家去，让她整个假期都待在那。他们不准她在家里给任何陌生的异性擅自打电话，她说她身体很不舒服，阿冷，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吧，好吧，我想一想。”我整理思绪的碎片，试图用什么答复他。不过我想到某些疑虑的地方，又问,“对了，你有没有尝试直接和她的家长对话，表明你的心意和真诚？”

　　“这个不可能。”他冷笑了几声，“还不是那个田浩宇，她的初恋情人干的好事！他在她的父母和姑妈姑父甚至全家亲戚面前诋毁我们，说我是一个网络世界里的骗子！他把我说得一钱不值还说我是一个这辈子不可能有出息的下三滥混混。他还胡编乱造的说了一套，说玫玫如何如何对她深情，说她们本来就是两小无猜的，听起来就让人恶心。那小子犯浑的程度已经达到让人看到他□□上线就想用拳头砸屏的地步了！”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我暗暗吁了口气，“看来，我只有用我的办法给你们分担点忧愁了。”

　　“这丫头，你别又把局面越搞越乱才好。”

　　“你放心啦。对了，你现在还在广播台工作么？”

　　“你怎么知道？”

　　“玫玫说的，你放心，编导这个活又苦又累，这个我有数。我想办法帮你们拖住田浩宇那小子，至于你，就帮我盯着，发现他□□在线就告诉我。”

　　“□□啊，你等等，他现在就在呢，也不知道那混球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天天挂线肆无忌惮的玩□□游戏。”

　　“很好，很强大！他玩游戏。”于是我第一时间捕捉到田浩宇□□的活动，如下信息显示着：

　　□□昵称泡泡虫

　　□□号799344027

　　正在游戏火拼俄罗斯1V1场普通场房间521号座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而且必须饯行我的诺言，女人泡男人称为什么来着？钓鱼还是钓虾。总之我是一个单身，而对方很花心，有了这一点基本的条件，就是那句话，女追男，隔层纱，想必是不难的。

　　“OK，接下来的事情我有我的打算。你和艾玫的重点任务就是在双方家人面前尽量使他们接受对方，明白？”

　　“阿冷，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嘿嘿，我是老好人吧。算起来我还给你们做了这么大一桩媒。N年后你们结婚，你们生Baby可都要请我出席的哟。”我和他贫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忙碌碌的中午就快要过去了，暑假生活的特点就是每天只有晚餐和家人共享（有一部分时间，妈妈没有早班，那时候她会在家做好早餐和我一起吃，但这个月通常她上班很早）；其余两餐都是自理的，爸爸妈妈叮嘱了N次要定时去买来吃或者自己热冰箱里的凉菜，但我通常忽略这样的话。吃饭么，对于80后，尤其是像我这样趋近于90的后现代，通常是弹性的，设它们为x，参考系并非时间，而是欲望。

　　果然，我非常顺利的钓上了泡泡虫这条大鱼，和他在1V1场拼杀俄罗斯，正打的火热。那家伙手慢，被我一排道具杀的落花流水。

　　我在想如何缔造一些标志性的语言来吸引他，突然想起陈辉，于是灵光一闪，决定称呼泡泡虫，也就是万恶的田浩宇为“小样儿”。以下一组游戏中的对话录显示在游戏界面右侧的小窗口内：

　　“小样儿，还真是一条虫。迂回的速度都如此缓慢，你道具的指法这么悠扬，该不会在谦让我吧？”（火拼俄罗斯其实是弱智的游戏，但往往弱智的游戏被人们越发评为益智。所谓弱智，也就是那游戏只有一种道具的缘故，在老式俄罗斯方块人机对战的基础上改进为双人对决，谁的方块先积累到顶峰谁就输。系统会随机的落下一些带有正负数字的方块，正的方块作为道具增加行数积累，负的减少。道具可以对自己和他人使用。）

　　“妞儿，等本大人我杀一个漂亮的给你看！”他Old three old four（很中国式的白痴英语），那副架式，事实上我有点厌恶，手也相当痒。

　　“哟，不服气呀。Catch me? If you can.男子汉居然输不起！”于是我直接搬出了一条广告词来应对。

　　就这样玩了一个多小时，窗帘一直是关着的，看不到太阳的变化和外面的世界。而空调的制冷效果越发强劲了，我起来扭扭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有点哆嗦了。不过还好，我顺利的让田浩宇在毫无怀疑的情况下添加我为□□好友。他做梦估计都想不到我是一个来者不善的小魔女，是的，没错。

　　呀，快要2点了。把莹莹的逛街的约定给差点就给忘了，否则那个疯狂的女人肯定直接开赴我家楼下用尖尖细细的声音大叫大嚷的催我出去。

　　最繁华的街道上，女人花很缤纷，尽管夏季的热浪让人们的视角有些扭曲了，但花朵还是争妍斗艳的景象。不论是波希米亚或夏威夷，有鲜花的地方总有绿叶才会丰润起来，这是我们的莹莹女王的至理名言。因此莹莹每次逛街，她的男友总会昙花一现的出现在女伴中间，哪怕露个面也好；不是郑重其事的送她来，就是准时准点的接她回家。

　　3点，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最高耸的摩天大厦顶端，巨大的钟给人以BigBen的错觉。果不其然，莹莹依旧保持着女王的作风，而且更加像一个阔绰人家的大款小姐了。陈辉开着一辆深蓝色轿车把她一直送到大卖场门口，也就是我们见面的地点。（恰巧陈辉的车是我所不认识的一款。一般我遇到不认识的事物都沉默不语，这才不至于显示出自己的无知。这条道理是妈妈教的，无知即沉默。沉默则未必是无知了。）

　　陈辉比她前一个男友给了她更多的自信，是的，没错。她长的很甜美，其中又带着某种神秘的性感与狂野，鼻梁比布莱尼塌一点但气质有几分像。粉底是象牙白色的，可她不怎么会弄；于是化的妆容显得不那么自然——颈部比脸部的肤色深很多。但我没有当面说破，就像我经常当面说错某轿车的品牌而兼职当过汽车城市场营销的她却只是微笑着，没有当面说破我。

　　“好你个女人，傍上有车的男人了。你可以准备今后做全职太太了。”

　　“死吧，一见面就没正经。”

　　“还不是被你咒出来的。”

　　“好了，你回去吧。”莹莹远远的对着汽车里的陈辉招招手，我感觉到千篇一律，男人开车的时候仿佛都戴黑墨镜，不知道是为什么，甚至连款式和摘戴时的动作都是一致的。

　　“你的新任boyfriend真是很体贴。”我羡慕的说。

　　“他？你在说笑，他天天拿我取乐而已。我只不过觉得新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在一起了。对了，他还叫我跟你带个好。上次给你送猫之后，他就老提起你。”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奇怪，好像，酸溜溜的。

　　“提我？提了干什么？”

　　“说你有女人味啊，对了，还有。”她立刻变了一幅脸色，不那么高兴的说，“我发现了一件猫腻的事。”她从包的外层翻出了一串东西来，塞到我手上问，“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是招财猫，手链。”我一眼认出那条手链同样是用红色丝线编的，同样吊着招财猫坠子，但那只招财猫不是修罗猫，而且我知道那种图案的招财猫叫作四季花。那招财猫的旁边还串有两粒和我送他那串手链上的水晶珠子颜色相仿的米珠（一种有机玻璃的像水晶一样的米粒大小的饰物，用于DIY串珠，品质不如水晶）。

　　“陈辉说是你手上摘下来的就是这串东西。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蒙我。难道我不知道么？你那串修罗猫我看到过无数次，是黑色的。这串手链明显是他自己跑去买的。”

　　“也就是说，他把我的手链弄丢了对么？”我很惊诧，莹莹从来没有表现出那么敏感的一面。

　　“丢了？我看不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他把你的那串收在他的抽屉里呢！旁边还放着他的日记本。”

　　我和莹莹正对着卖羊绒衫的一连串柜台，她站在假人模特中间被花花绿绿的羊绒衫包围住，显示出换季特销的强烈反差。

　　“这个……我很抱歉。”我听出她的话外音来，陈辉的影子仿佛也在我心里存储了那么一部分。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同样的，我也相信他。所以我不准备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情公开，我希望这成为我们两个女人的秘密。所以，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啊。”

　　“是么，莹莹。”

　　“我有我的原则。是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