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冷薇

12、第十二章

　　午后……

　　阳光灿烂的午后不分季节，永远那么经典。

　　出发去新飞扬传媒广告有限公司应聘，所以今天是个大日子哟。

　　虽然还在念大学课程，但在国外，十八岁以上的年轻人就可以离开父母去谋生计了。记得有一位外国的知名人士说过，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的父亲送他一份报纸，希望他离开家去到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

　　来到市中心一幢名为滨海大厦的写字楼下面，乘电梯来到21楼办公间。

　　新飞扬传媒广告公司占据整个楼层，现代化的办公间给人以简约明了的视觉快感。

　　透明的玻璃墙把办公区隔成一间又一间，一目了然，田浩宇的独立办公位也在其中。

　　“小姐您好，广告服务请到客服办公席。”白领女职员穿一套粉色小西服，非常娇俏的可人儿。

　　“谢谢，请问你们公司招聘实习生么？”

　　“请您跟我来。”她引领我来到田浩宇隔壁的办公间，和田浩宇隔一幕玻璃墙，互相可以对视。

　　田浩宇的视线被台式机挡住了，看不到我，但我刚才从侧面一眼认出了他。

　　“小姐，您好。”和我说话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四十五六岁。

　　“您好，请问这家公司招聘实习生么？”我试探她的话锋，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睥睨的神色。

　　“实习生？”她眼光向我这里一扫，“目前没有特别的需要，也没有额外的招员计划。”

　　“哦。那么国家一类大学公办本科中文系广告语言学的实习生呢？”我抬起眉角来冲她来了猫腻的飞眼，“这是我的档案，您可以看一下。”

　　眼睛的余光看见一旁甜蜜的粉色西服小姐惊愕的表情，心里难免自我陶醉。所以下定决心要考研究生，这样才可以找到更好的单位，有更好的工作，不用依靠男人今后买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车。哈哈哈……

　　“小姐，请您填写一下资料。”中年女人盯着我的档案看了很久，看完后眉开眼笑，取出一份资料让我填写。看来我很成功的通过了第一关，初试顺利。哦，也。

　　其实我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很久，作为一次采风，两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填完表格后我又履行完一大堆手续，最后被划分到编辑部——也就是管理这家公司分属网站文字编辑的部门。而事情恰恰是那么的碰巧，我的上司居然是田浩宇，我这才发现当代企业已经不再是那么注重学历了，有时候人缘也很重要。田浩宇的学历只有专科段，后来他和我说，因为熟人，他进了这家公司而且业绩很卓越。很快就拥有了独立办公间，在单位晋级为总经理助理，薪水也是大大的有增长，成为全单位小姑娘的梦中情人。

　　“喂，田浩宇。”我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阿冷，你真的来了呀。”田浩宇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似的，“亲爱的，难得看你打扮得这么白领。”

　　可不是么，为了应聘顺利我使出全身解数，全面大转型——第一，把披散的头发盘起成为发髻，看上去很清爽。第二，把平常的彩妆换成稍微典雅一些的玫红色系的工作妆，用了水晶效果的晶莹唇彩。第三，把平时的长耳环去掉看上去更自然。第四，平时波希米亚惯了的我穿上了职业套装，披上一件黑色小风衣。

　　“咳，这位是你的新上司，田助理。他是文字编辑部门的最高工作主管，公司总经理助理。”中年女人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咳嗽了一声宣布。

　　“主任好，这位新来的同事我认识，都是同行，她很优秀的嘛。”田浩宇连忙打对中年女人说。我估计她是这家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要不然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

　　“恩，她是一名实习生。实习阶段为期两个月，暂时交在你手下工作。对了小田，最近公司里宣传的重点项目，正在你们网站这头炒作。这位新人的简历很不错，你们要好好干。”

　　“我知道了，谢谢你姜主任。”田浩宇非常客气地把那女人送走了。她身边的粉色西服小姐却没有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用一种猫腻的眼神看了看田浩宇。这里面产生了微妙的磁场，田浩宇瞬间显得尴尬，又故意做出幽默的样子来说：

　　“小薇，这么叫你可以吧。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我们部门的秘书长，余娟小姐。”

　　很好，从她和他猫腻的对眼过程中，可以品味出暧昧的成分来。看来这个田浩宇还真不简单，我正在琢磨办公室和情场两个集合的交叉部分，这个时候田浩宇就已经招呼女秘书给我端茶倒水外加安排办公位了。惬意啊，秘书小姐的姿色不在我之下，这样的小可人儿忙前忙后服侍我，换成哪个女人心里不感到得意洋洋？

　　生命像一本书那么戏剧性的变化着，谁知道明天的明天，我会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数着透明一次性杯子里的几片茶叶浮想联翩。

　　由于是第一天工作，虽然一切顺利的出人意料，但电脑终究没有说法。公司也绝对不至于傻到花钱给新来的实习配发电脑，于是田浩宇要求我从第二天起每天上班来的时候自带笔记本。还好，编辑部的工作对于我是清闲的，又得到田的照顾，每天不用做全天的班。网站的文编工作并不轻松，但我只需要做一些文化资讯类的整理，初期的工作我完成得很棒，我手上的专栏流量相当的不错。

　　田浩宇每天上班和我趁机聊天，动不动就聊的眉飞色舞。直到有一天，他取出一个小礼品盒子，里面有两枚水晶猫，一枚是蓝水晶拼成的，另一枚是绿水晶。

　　“小薇，选一枚。”他叫我。

　　“这个，很漂亮。”我惊讶的眼光闪烁，“有两枚？”

　　“是的，一枚送给你。”

　　“另一枚送给余娟？”

　　“她？”田浩宇笑了，“傻妞，她算什么，像秘书这样的女人是配不上水晶的。”

　　“你别这么说，那不是瞧不起人么？”

　　“她是外人，这两枚坠子是朋友在上海买的，一枚送你，另一枚我会寄到很远的地方给她。”

　　“你们还没有分？”

　　“是啊，谈一次恋爱哪有这么容易就分手？”

　　“那你的东西我不要。”

　　“不要？这个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他突然拉住我的袖子，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脸。

　　“我爱她，更爱我的初恋情人。她是代表我的初恋情人替她接受这份礼物的那个女人。我爱她们，但我喜欢你。懂么？”

　　“那喜欢和爱有什么不同？当你同时对三个女人钟情的时候你会感到自己不忠么？”我问他，一边问一边选择了蓝色的一枚，“谢谢。我有一只猫，她叫宝石，她的两只眼睛都是水蓝色的。如果一定要送我的话，我就选择这一枚。”

　　“哈哈，那太好了。另外，我当然不会感到自己不忠，因为亚当是夏娃的先生，所谓的Mr.先生，即先生于女人。”

　　“Godblessme.男人都喜欢援引创世纪，而我们女人只能做个旁听者。”这句话出自粉色西服小姐之口，我感到讶然。

　　“余小姐，你好。”我对她微笑，注意到她的胸前，衬衣领子的里面露出一串精致的项链，光泽一看就知道是彩金的，闪耀的白金链子配上一枚富有艺术气息的造型很独特的黄金小十字架。那看上去既像十字架，又像是一只点水的蜻蜓那么婷婷的姿态。这位秘书长小姐的品味如此高雅，难怪她在公司里这么吃的香。艾玫曾经在调笑的时候盛赞我四处开花，我看，真正玲珑的小姐，在这里，余娟，那想必是一朵交际花。

　　“叫我余娟就好了。听你们谈话听了很久。”她毫不见外的介入了我们的谈话，同时对田浩宇抛了个媚眼。

　　田浩宇爱理不理的把视线切换到办公桌上的台式机屏幕：

　　“小薇，你来看，这是我们网站近期的重点宣传项目——新飞扬杯城市青年酒吧歌手大奖赛。”说着说着，他伸手想要搂住余捐的细腰，余娟曼丽的扭着臀部凑到他身边让他肆无忌惮的把手缠绕在她的腰间，抚摸来，抚摸去。

　　于是，田浩宇布置给我一个专访任务——要求我前往这次比赛的官方指定参赛点：NEWJAZZ蓝岛酒吧，这家酒吧在城市里富有盛名，以外国留学生和来华做生意的外国佬们聚集著称。

　　想到酒吧，不禁让人热血沸腾，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大胸部和大臀部的外国女人，她们手上拿着香槟酒和红玫瑰花。

　　这天下午，余娟陪我一起来到NEWJAZZ蓝岛，这座酒吧在市区向郊区走的方位，繁华的公路一侧有一座木制拱棚，棚顶和棚壁都有玻璃窗格。玻璃窗格上用漆喷出一些西文，看上去仿佛是某种艺术体的拉丁文，手写的漂亮极了。

　　果然，下行的楼梯两侧布置着富有欧美风情的裱上木制边框的装饰油画，这些油画的内容大多与圣经有关。也有一些裸露的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人体画。再往下走到地下室的门口，看来这家酒吧设在地下-1F，门两侧的白墙上用漆喷着各色的骷髅。

　　我轻轻推开酒吧的门，另一个堕落的世界映入眼帘：黑暗的酒吧里交织着色彩斑斓的灯光，它们幻美的变化着，吧台柔和的掩映在主色调是黄色的光晕里，穿低胸衬衣的调酒师女士显得相当性感。

　　环视酒吧，面积不大，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西餐厅，但它显然被黑暗吞噬和包围了，充满了猫腻的腥味，让人升起了想猎取艳色的念头。酒吧里正对着我们的一面墙，是镜子做的，泛着幽蓝色的光辉，那种像夜晚的海面一样稍微起伏的颤微微的镜面。我想那可以让疯狂的跳着disco的女人们玩“血腥玛丽”的（西方的一个游戏，女孩子们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玩的，但听说这家酒吧里经常有来寻找刺激的小女孩结伴对着一面用镜子做成的墙玩这个游戏，事实上就是念一些特殊的西文咒语而已，然后想象出镜子里浮现出自己满身是血的被诅咒的样子）。

　　酒吧中心设有舞池，上面的球形灯光每秒钟的更替都很光怪陆离。我第一次来这样的酒吧，虽然迷恋外国文学，但西式的生活，我除了吃牛排就再也没有真正接触过多少。

　　在我旁边的余娟比我开朗多了。看她一头短发却依旧靓丽，发稍微微的卷曲着，穿上随意的一套休闲T恤和白色长裤，我估计像她这样阳光又漂亮的女孩子，年龄和我不相上下，那无疑是一朵交际花。

　　“两位小姐，要点什么？”我和她坐在酒吧椅上，女调酒师热情地接待我们，她的长耳圈左边是金色的，右边是银色的，非常有个性的打扮。

　　“您好，我们是新飞扬网编工作室来的，想见一下你们的老板。”

　　“请问您预约了么？”调酒师身旁的吧少模样的人突然问，这个男人头发很长，快要披肩了，而且又枯涩又自然卷。尖尖的鼻子像外国人那样，长得不那么英俊，眼光又奇怪又深邃。

　　“是的，先生。我们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我看了看手表，感到一阵不自信。前几天有一个女性的朋友，她奚落我说：瞧瞧你，在家吃一大堆零食还自我感觉那么美好，每天写一些枯涩的文字还以为自己是经典的创造者。是的，我很孤僻，它像个怪圈缠绕我。不能不承认，哪怕有宝石陪伴，我感觉就像多出一个灵魂分享，哦，不，是复制我的寂寞。于是寂寞倍加寂寞。为什么我从小就远离人群，即使有伙伴，也仿佛若即若离。艾玫和莹莹，她们算是我唯一的朋友，此时此刻和余娟在一起我感到不自然，她只能算是我的伙伴。于是我期待见到艾玫或是莹莹中间的一个，因为她们习惯了一个心灵有残缺的我，我也习惯了琐碎的她们。

　　我和余娟被安排在镜面墙的一侧，那里有一个小的演歌台，上面陈列着键盘乐、电吉它和电贝司，演歌台最右手边摆列着架子鼓。我从没听过地道的酒吧音乐，也没有听过酒吧歌手现场演歌。这样具有爵士气息的酒吧，我生平第一次来到，想起自己的偶像，爵士女天后小野丽莎，还是感到身在这样的意境里相当棒的。

　　“老板，您好。”

　　“别叫我老板，我帮别人照顾生意的。这家酒吧是我儿子开的。”接待我们的并不是真正的老板，而是后台老板的后台老板——这家酒吧的创始人的父亲，有点啤酒肚的老男人。

　　“我儿子出国留学回来开了这家酒吧，已经十年了，生意越做越大。”老男人脸上洋溢着骄傲的情绪，他摸着自己的啤酒肚，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