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蕉下甜

4、鸿蒙（四）

　　“阿瑶，你以前，不爱吃朱果的。”

　　我伸出去的手一愣，眼前大颗大颗红彤彤的朱果实在诱人，我缩了缩手，细声道：“我…我忘了。”

　　“而且你以前只要听到《孙子兵法》便要打瞌睡。”

　　我的手更愣了，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以前的你偏爱一身翠绿，可如今，却喜一身红。”

　　我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你不喜欢？”

　　他轻笑摇头，摸了摸我的脑袋，像以前抚摸我额头那般：“喜欢。”

　　“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我不知为何还是倔强的问出了这句话来。我明知道这句话不该问的，可我却问了。

　　“那不都是你吗？”

　　我愣了，却是撒泼般将一盘朱果洒落在地。我原以为我是不在意的。可我依旧有我自己的骄傲。

　　“没事吧？”，我看着他担忧的上前捂住了我的手，我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的侧颜，想从他这幅神情看出，他爱的究竟是我这身皮囊，还是这身皮囊下的那个人。

　　他依旧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的护住我。可从那日以后，我像是性情大变一般，我不想再做毓瑶了。我是孟七，端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架子。

　　我开始在御花园里跟宫女嬉戏打闹，开始上树摘桃，甚至偷溜处宫去。我以为我这样是用着失忆证明我不再是以前的毓瑶，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太过贪心，贪心的希望他喜欢的本就是我这个人。

　　他似乎很坦然的接受了我的变化，每天依旧任由我闹。那一日我出宫喝了许些酒，被随行侍卫带着回寝殿时。我成功的看到了他的怒气，这是除了那一次外，他唯一的一次生气。

　　他将我狠狠的禁锢在了怀中，可我却是看着他痴痴的笑了：“缪严，缪严，我好喜欢你啊，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为什么？”

　　我的神情渐渐变得落寞，一把将他推开便撒泼打滚的坐在了地上。只是泼撒完了，泪水也抑制不住的从眼眶出来了。我的心好痛，因为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是她，他才会纵容。

　　我看见他无奈的笑了，蹲下身来将我眼角的泪水拭去：“我喜欢你，终其一生。”

　　“不，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毓瑶，不是我，不是我。”，我哭着将他推开，他却是抱住了我。

　　“我是喜欢你的。”，他几近浅淡的声音，我终究是没听到，因为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我扒开了他的衣服，在夜色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狠狠的亲向了他。这是第一次，我这般主动，这也是，我们的第一次。

　　那天晚上我喝断了片，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次日清晨晨起时，就看着缪严撑着脑袋睡在我身旁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可是睡好了？”

　　我脸一红，娇羞的将被子捂在了头上，但却被他一点点掀开，他轻轻的附在了我的耳畔，低声细语：“娘子昨晚好生威猛，幸得是为夫，不然怕是没人能够招架得住。”

　　我几乎是霎红了双耳，在半推半就中又承了一次鱼水之欢。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他唤过我阿瑶，而是娘子。而他也再也没自称孤，而是为夫。我想，这大抵是我在这世上听过的最好的称呼了。

　　近日里，不知为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性子来，胃里还总是泛酸。可缪严没有在皇宫，听说北方出了旱情，他便亲自前去祈雨了。

　　我在皇宫里呆着无聊极了，遣散了所有宫女便去看了毓瑶。我想，等缪严回来，我便告诉他，我是孟七，不是毓瑶。孟七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

　　可我却没有看到毓瑶，就连那寒冰床亦跟着一同消失了。我先是有些震惊，后又有些慌乱了。在这里呆了如此久的人，怎会突然说不见就不见。

　　不过这种不安很快就被皇宫的喜事给冲淡了，我被诊出有孕。缪严似乎高兴极了，连写了七封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回来。

　　他让我养好身子，等着他回来。他千叮呤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孩子。我欢喜极了，每日枕着这些书信入睡。

　　偶尔我会登上城楼指着远处，抚着腹中的孩子告诉他：“你的父君就要回来了，你说他见着你该会多高兴啊，我想他一定我手足无措，会激动的抱着我，会说那是我们的孩子。还会给你起名字。宝宝，你说我们该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莫离，莫离，白头偕老，永不相离。叫莫离如何？”

　　缪严回来的那一日我正在廊下赏花，听见他唤我的声音后猛地回过了头去，那一眼像是能贯穿万年，直直将他拉至我的面前。

　　我高兴极了，跟小鸟似的飞扑到他的怀中，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本来想说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却说成了孩子我很好。

　　可似乎他并没有笑，只是紧紧的将我拥入怀中，那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骨子里。我不知为什么，竟能感觉他细微的变化，我想挣脱，却听他道：“我好累，让我抱抱吧。”

　　不是为夫好累，也不是孤好累，而是我好累。我不知该怎么去界定这个称谓，但听到他几近祈求的声音我的心就硬不起来了。

　　“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一直，一直。

　　我听说缪严回宫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国师，据说那国师在北方帮忙祈雨，颇有威望。不过我才不信者江湖术士的把戏，我几次想去见识下这人，都被缪严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