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塔尼亚战记》夜明映梦

9、表白

　　这里是一处空中花园，面向大海。花园里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植物与花草，由于经过特殊魔法的处理，这里的花朵终年不败。不管任何时候，这个花园都保持着春天的原色。
　　在奥兰特尔城里这样的花园有很多，但唯独这个位于城西的花园却独树一帜。也许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加上有钱人和地方贵族的赞助，这个花园被修葺的完美无瑕。而且这里似乎还是鸟类的天堂，总是不乏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大鸟在此处休恬栖息。远远望去，当通红的夕阳染尽了天边的色彩，成群的飞鸟如飘散的蒲公英一样镶嵌在美丽的绵绸上，渐渐扩大，散开，令人陶醉。除此之外，花园的中央还有一个音乐喷泉，总是演奏着舒缓优美的旋律。仿佛仙境的花园，是大多数奥兰特尔居民享受闲暇时光的好去处。
　　埃露特.奥尼在市里闲转了半天，偶然间听到路人谈起这个花园，好奇的她便按耐不住了，急匆匆地寻访到这个花园，只是，当赶到花园的时候，已近黄昏。
　　“唉，一个人果然很没意思。”埃露特走在花园间的小径上，虽然花园的美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是她还是很讨厌一个人逛公园。在家里的时候，每次都是玛格丽特姐姐陪她一起，不管是浇花还是散步。现在玛格丽特出嫁了，虽然斯塔维亚国距离萨尔伦特也不是很远，但作为一国的皇后还是不可能轻易地像串门子一样，往来于两国之间。
　　说起来，她们姐妹两个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呢。
　　“好想念玛格丽特姐姐……”埃露特轻轻地用手将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些什么？一定也很无聊吧……说起来，这都要怪辛克莱斯哥哥，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想必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到处找我吧？嘿嘿，偶尔也该让他们着着急，免得总是把我忽略掉。”
　　正想着，一只头顶上有着红色花冠的白色大鸟毫不客气地蹲在埃露特的肩膀上，顺便还伸长脖子鸣叫了一声。
　　“喂，你很重，知不知道？”埃露特骤起眉头地侧脸看着那只“不知好歹”的大鸟。
　　大鸟歪着脑袋，晶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少女。
　　“好嘛，不要这种眼光看着我啦。陪你玩就是了。”埃露特伸手抚摸着它脖子上的绒毛。
　　大鸟高兴地再次鸣叫一声，顺带摆动着尾巴上长长的羽毛。“喂，你其它的朋友呢。”埃露特左看右看，然后问道。
　　大鸟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表示回答。
　　“都出去觅食啦，很快就回来？”埃露特轻声说道。“你一个人很寂寞，要找我陪你玩？我都知道，乖孩子。”

　　少女笑着，那是一幅倾倒敖世的微笑。那种美，令在场为数不多的人无法抗拒。
　　戎马一生的萨尔伦特建国元勋拉瓦姆托德总共有三名子女，大女儿玛格丽特21岁，曾被誉为东方大陆的第一美人，于三年前嫁给斯塔维亚国的国君，并育有一子。大儿子辛克莱斯现年18岁，一年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圣巴布鲁斯骑士学院，其后凭借自己过人的天赋以最短的时间成为皇家近卫军一等军队长。而最小的女儿埃露特.奥尼，16岁，关于她的倾城之美已经成为一段传奇。
　　据说在萨尔伦特国举行的一年一度的丰收祭典上，埃露特.奥尼打扮成“丰收女神”的模样，在城楼的广场前高歌，便从此被人们记住。据说那天漫天的飞鸟都环绕在她的身边，随着她美妙的歌声鸣铃。耀眼的场面，令在场的众人神往，仿佛朝拜一般地憧憬着眼前的女神。
　　此刻的他也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即使自己的心不愿承认，自己的意识也不想随波逐流，即使自己的面容依旧冷漠，他还是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在不知不觉中，他冰封了那么长时间的玻璃心，居然开始不知觉地融化了，沉沦了……
　　他开始迷惑自己的前方。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一向冷漠的他在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会意地笑。
　　“呵呵……”
　　咦？这么好听的声音，有些耳熟，到底是……
　　埃露特侧过头，却见一阵微风拂来，一缕银色的发丝晃过了她的眼帘。霎然，发亮的银丝还泛着余晖的光泽，刺痛了她的眼。
　　揉揉眼睛，在此睁开。
　　那个银发飞舞，面容清秀，少言寡语，一袭整齐白色军装的少年，屹立在夕阳之下，正带着一脸平淡的表情看着她。
　　“又见面了。”米特狄尼奥淡淡地说道。
　　“是啊，真巧……”埃露特惊喜之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比他矮很多。而且他居然比自己的辛克莱斯哥哥还要高上一些，大概和雷拉瑟斯同样高。
　　“……”米特狄尼奥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埃露特一眼，然后转过头去。
　　“那个，上次真谢谢你。”埃露特摸着后脑勺。
　　“你上次已经说过了。”米特狄尼奥淡淡地说。
　　“哦，这样啊，呵呵……”埃露特拍着自己的额头，有点尴尬。再次见面，不正是她连做梦都想的事情吗？怎么反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呢？“那个……我上次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可以告诉我吗？”
　　“名字很重要吗？”米特狄尼奥扬眉，反问道。
　　“……”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埃露特顿时愣住了。“也不是特别重要啦，不过，名字是区分一个人的标志呢，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要叫你无名氏先生了。”
　　“在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米特狄尼奥淡淡地说。
　　“也对啊。”埃露特再次拍拍脑袋，笑笑，丝毫没察觉出对方的语气冷淡。“我叫埃露，你呢？”
　　埃露？米特狄尼奥那平淡的眼眸里闪出了一丝惊澜。
　　看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我叫狄奥。”

　　狄奥？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埃露特窃喜。接下来该打听些什么呢？夏洛特啊，如果你这个爱情专家在就好了。
　　从海平面上吹来的风，带着微微的咸味。黄昏的夕阳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艳了，伴着灰色的云霭，渐渐下沉。奥兰特尔的白昼比巴伦多其他城市要长上两到三个小时，即使这样，也依然无法阻止沉沦暗夜的脚步到来。花枫树的叶子飞旋在两人周围，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好似一块块缤丽的手帕。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驻足在银发少年周围默默关注的少女们也都已经回家去了，也许是怕打扰了片刻的宁静，破坏了那份静涌的涟漪。一直陪伴艾露特的大鸟静静地呆在她身边的围栏上，也不曾离开。
　　“呐，狄奥，你生下来头发就是银色的么？”艾露特歪着头问道。在她印象中，她从未见过银色头发的人，甚至也没有听宫里有人提起过。银色，就好像神圣的颜色一样，比金色更加耀眼的颜色。
　　“嗯，我的头发颜色是遗传自我的母亲。”沉默了半天，这位寡言的少年总算是说了一句。
　　“母亲？”
　　“可惜她已经过世好久了……”奇怪的感觉，生平头一次，他会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说这些。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艾露特抱歉地看着高自己很多的少年。
　　米特狄尼奥一脸平静。“无所谓，反正已经过去了。而且还银色的发色还曾经为我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么漂亮的颜色，会带来什么麻烦？”艾露特迫切地想知道一切与他有关的事。
　　“……”无意说出的话，竟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兴趣。米特狄尼奥略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确定要不要将话题继续下去。
　　“怎么了？如果不愿意说，那就不要说了。”艾露特笑笑。就算好奇也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嘛。
　　“哦，不是……”米特狄尼奥转过头去，看着远方的迟暮。“在我的家族里，男孩的相貌特征一般都是遗自父亲，只有我长得像母亲，奇怪的长相，以致于父亲曾经一度怀疑过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后来呢？”什么父亲啊，哪有这样怀疑自己的儿子的。艾露特愤愤不平地想。
　　“通过某件事，他承认了我，或者说是我让他承认了我……可惜，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她还是没能等到自己昭雪的那一天……”声音渐渐沉寂，透着无比的寂寥。
　　艾露特突然觉得这个少年一定有很多秘密及不为人知的悲哀，她想去探寻，她好想去抚平的他的伤口，他的寂寥。
　　让她无比依恋的俊美少年。

　　转过头，望向天际。天边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正朝这边快速移动过来，透着暗红的余暮，仿佛黑色的雨点铺天盖地，席卷天地间所有的颜色，抽离了那一抹即逝的光亮。
　　一直沉寂的大鸟一声尖锐的鸣叫，黑色的雨点便朝他们这边飘了过来。
　　原来，是它的伙伴觅食回来了。
　　群群的飞鸟刚刚降落，便立刻围住了艾露特，亲昵地争相落在她的肩头，手臂上。大多数则围绕着她的身边旋飞，伴着风起的花枫树叶子，飘舞着沁香，将她陷进一片七彩的羽毛漩涡里。女孩发自会心的微笑，感染了周围的一切生灵，不仅鸟类，就连松鼠等小动物都前来驻足。
　　当然，这一切也留住了银发少年的目光。他静静地看着，心中莫名的悸动，却始终不曾上前一步，和她一起分享这瞬间的美丽与和谐。
　　因为，他怕自己会玷污了纯洁的一幕。

　　沉浸在鸟群中翩翩起舞的艾露特丝毫忘记了自己此刻是男装的打扮，也浑然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在场。她忘我地旋转在瑰丽的漩涡中，时间好像倒退回到她在丰收祭典上高歌舞蹈的那一幕。民众好像朝拜一样地追随着她，而她，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给这个世界无限的美丽。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银发少年一直不曾接近过自己的身旁，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表情，眼神冷峻。为什么他要离自己那么远呢？
　　“呐，狄奥，我可以再问你个问题吗？”见对方颌首，算是同意了，埃露特便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亲近这些鸟儿们呢？”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我对它们来讲，不算是友善的生物。”

　　“我喜欢你。”此话一出，艾露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这样没准备就说出来了？甚至自己还是男孩的装扮呢……
　　喜欢他，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明白了。他带给自己的震撼，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他的样子虽然与众不同，但是他的稀世容貌却是她前所未见。当然，她不是只看外表的人。这个人虽然外表冷漠（内心也一样），但却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初衷与寂寞。还有他的能力似乎也是未知，他在禁林里从怪物手中救下自己的一幕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在她见过的人里，就连萨尔伦特的第一勇士雷拉瑟斯也不可能仅凭一击就让那样的怪物消失，而这个狄奥，似乎压根就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的身手，装束，气质与容姿都显示着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份一定不寻常，甚至可能令人惊讶，艾露特早就明白这个事实。即使他的一切是个谜，她不了解他的所有，他们才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她还是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好像是宿命一样。
　　难道前世的曼珠沙花冥冥之中飞过了她的面颊，牵引出了他们前世的缘分？
　　他，就好像“神之子”。

　　看到对方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自己，艾露特不好意思地笑笑，尴尬地解释道。“那个，其实我不是男的啦。穿这身衣服，哦，纯粹是为了好玩，呵呵……”
　　“……”银发少年没有说话。
　　“那个，狄奥？”
　　“我知道。”米特狄尼奥淡淡地说。“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
　　“当然，萨尔伦特共和国的艾露特.奥尼公主。”
　　梆---好似一记重锤砸在脑袋上。眼下是什么情况？艾露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呢？难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破绽了？
　　“你说什么……”艾露特不确定地问。她应该没听错吧？
　　“对不起，你的感情，我无法接受。”银发少年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而且，我不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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