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皆盏

2、兴趣

　　安雁自然是不知自己的犯蠢过程已经被人看了个清楚，依旧小心翼翼地分辨着左右。
　　安桐是不会去寻他的，反正就是他俩没这个默契碰面，安雁虽然方向感差，但记地名他还是会的，一般都能自己找回去。

　　“确定了吗？”
　　“应该没错，那个魔头应该就在那儿歇脚，我们快集齐人马，杀他个措手不及！”
　　“行！我们分头去找人，之后在城隍庙集合。”

　　安雁半道上听见有人商议，敏锐地扑捉到“魔头”二字，便隐了气息躲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顿时就没了回住所的心情，慢悠悠地跟在了其中一人身后不远处。想着终于能见见那传说中的魔头是个什么模样了。

　　戚简自然是不会住在城隍庙里的，一大群人在城隍庙集合，商议了两刻钟的作战对策，才偷偷摸摸的向不远处的一户农家走去。

　　这里……安雁依旧不急不忙，心里想着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戚简之前是真的受了伤，毕竟寡不敌众，他虽然厉害，在十几个武艺不弱的人围攻下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警觉性。

　　这群人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恰巧发现了他的暂时栖所，又被江湖榜上丰厚的悬赏金迷了眼，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他们分了好几拨人好几个方向，但一靠近，戚简就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以及他们的不怀好意。他对这类情绪很敏感。

　　甚至都懒得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随手向其中一拨人的方向挥了挥，无形的气浪翻涌而去，一个下盘不稳的立马就被掀倒在地。

　　“诶哟——”倒地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叫，他身边的同伴都来不及阻止，后知后觉的想去捂他的嘴。
　　“捂什么捂！早就被发现了，还藏什么藏！”这是个比较有脑子的人。
　　二十多将近三十个人围向戚简，手里紧紧握着各自的武器，虽然他们人多，但这也许是江湖人的通病，反正对上他就是会害怕。
　　“你们抖什么抖，我们这么多人还害怕他一个吗，都打起精神来，两千两银子呢！”

　　中间几人一听银子，双眼放光，举起弯刀便向戚简砍去，见被轻松躲过后，几人气急，几招下来便没了章法，但戚简连剑都没拔，翻身踢中一人腰身，将人踢出去两米多远，手中剑鞘翻转间，也是几个人被打翻在地。
　　其实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离得远些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六、七个同伴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一时有些犹疑不前。

　　戚简不耐：“还打不打？要打就快点上，不打就带人滚！”
　　实际上他原本就不是好战嗜杀的性子。只是这些人太不自量力了，还有那些发布悬赏的人，也够恶心的。

　　“你！”一伙人气急，“我们一起上！”

　　除去地上躺着的，他们还有二十几人，这会儿蜂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围向戚简，武器齐齐挥向他。
　　却见他足尖轻点，整个人都轻盈的跃起，在半空中还借着几人刀尖剑刃的力，一边闪躲着攻击，一边以刁钻的角度将剑鞘打在他们的要害之处。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便以一己之力将近三十个那人全部打倒在地：“还打吗？”不过是些无名小卒，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取他们的性命。

　　“……”近三十个人基本都是半俯在地上的，被击中的要害传来刺骨疼痛，全都面色扭曲、满头大汗，哪里还有别的想法，忙不迭地各自搀扶着跑走。

　　他们跑得很快，就怕戚简一个反悔他们便小命不保。

　　安雁坐在半高的树枝上，看着他们狼狈的身影，没忍住笑了一声，一不小心还折断了一根树枝。

　　“……”这么大动静，要是戚简没发现，那估计是他聋了。

　　“那个……兄弟，真巧，又见面了。”安雁只好翻身下树，主动打招呼，“我要说，我迷路了走到这里，你信吗？”虽然这事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他自己听着都感觉像在胡扯。

　　戚简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没说话。
　　心想，这会儿这人就不会在觉得他会与他合得来了吧。

　　“来福客栈要往那个方向，你走错了。”他指了指安雁身后的方向。

　　“……”
　　安雁决定干脆点：“原来你就是戚简啊，我挺喜欢你的，交个朋友？”这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总感觉不够聪明，有点呆。

　　“我不需要朋友。”戚简声音寒凉，“我们不一样，你走吧，别跟着我了。”只是没想到这人刚刚隐在树上，连他都没发觉。
　　但他不过是个时时都在风口浪尖的亡命之徒，实在没必要将这个涉世不深的富家少爷扯进来。

　　不得不说安雁长的太具欺骗性了，这小狐狸面上一派纯良，也不知到底坑了多少人。

　　“你刚刚都没发现我对吧？”安雁眯了眯眸，笑得纯良，“我又不需要你保护或者干什么，交个朋友你也不吃亏。”他只是为了方便看热闹，以及……搞事。仅此而已。

　　“……”但我并不想被人跟着，戚简面无表情，眼神抗拒。

　　算了，这个不能急，不然把人吓跑了多亏。
　　“那……你送我回来福客栈吧。”陈述句。

　　要看热闹嘛，首先人不能丢。不管这么多了，先把人跟好。
　　但是很显然，安雁对跟人这项业务不太熟练，甚至，可能还有点误解。

　　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行动。

　　戚简想了想这人东西不分，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顿时连自己都惊了惊，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罢了，只一次。

　　“哎——别走这么快嘛，我又不赶时间，这边街上还挺好玩的，逛一逛又怎么了……”安雁慢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看着走在他前面背影挺拔的男人，“这里又没人认识你，你也没逛过吧，别走那么快啊。”

　　说来惭愧，安雁的确是第一次逛街，以前都是为了打探消息四处游走，这么单纯在大街上晃还是第一次，一时只觉新鲜无比，又生了游玩之意，再次失去了回客栈的心情。

　　远在来福客栈的安桐：“……”都这么晚了，爷不会又有些什么想法吧？应该是……的吧？

　　戚简也没逛过夜市，但他觉得，两个大男人逛夜市怪怪的，再说，也没什么好玩的，他环顾四周，只觉得人多得令人心烦意乱。

　　“跟上，不然自己回……”话还未说完，安雁已经跑开了。

　　“……”戚简觉得自己之前点头果然是中邪了。果然就是个第一次出门对什么都好奇地富家子弟，什么脾气相合，想来是听多了他几年前的传闻，对江湖有什么奢望才私自出门的吧。

　　戚简十分坚定的再次将私自出门的富家公子头衔安在了安雁头上，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想的还挺对。但是！方向彻底错了啊！

　　……

　　反正，半个时辰之后，在客栈苦等的安桐就见他的爷，怀捧一堆乱七八遭的小玩意回来，身边还有个一袭青衣的凌厉男子，双手同样拿满了东西。

　　“谢啦。”安雁将东西放在桌上，“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
　　“安雁，鸿雁的雁。很高兴认识你。”他买了一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小玩意儿，心情正好，笑得格外明艳。

　　“小桐，拿十两银子出来。”他出门向来都不带钱的，虽然每次被安桐啰嗦，记住了去花楼一定要带点碎银，不过在花楼也就用完了。

　　安桐回神，赶快跑去拿钱，他说呢，他家爷越来越厉害了，该不会是强制拉了个人付钱吧？

　　不愧是跟了安雁好几年的人，猜的也七七八八了。
　　刚刚在街上，安雁一摸口袋，分文没有。但是这人脸皮厚，毫不尴尬地拉了戚简付钱，还让人帮忙提东西，也好在戚简身上还有些碎银。

　　戚简一脸木然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便要走，被安雁挡住了去路。

　　“啧，别这么冷淡嘛，要不别走了，跟我结个伴？你要去哪，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你就带上我？”他凑得很近。
　　俩人身高其实差不多，这会儿戚简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戚简后退一步，动作有点大，若是仔细看，能察觉到他耳垂都有些微泛红：“你都知道我是谁了，就该知道跟着我很危险。别再烦我了，不然我就……”

　　“你就怎样？”安雁觉得他的反应挺好玩的，笑眯眯的接话，“杀了我吗？”这句话说的很轻，却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特别是，他还故意向戚简身上倾了倾。

　　也不知道戚简感受到了没有，反正梗着脖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安桐看着他家爷类似逼良为娼的行径，有些不忍直视，实在没忍住，抬手捂着眼，尴尬地咳了一声：“咳——爷，银子。”

　　安雁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往边上侧了一步，心底却是嫌弃安桐没有眼色，他玩得正开心呢。

　　安雁假装没看到他嫌弃的眼神，将银子递向戚简。

　　眼中带着几分同情，他家爷很少对什么人这么感兴趣的，但是能让他家爷感兴趣并不是什么荣幸！

　　戚简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他的同情，受过银子，转身便走。

　　安雁这回没拦，只是在原地幽幽道：“戚简，下次还找你带路啊。”

　　“！”
　　“爷你刚刚叫谁？”安桐觉得他可能听错了。

　　“叫戚简啊，你没听错，收拾一下表情，丑死了。”安雁没再看他的表情，转而将视线落在桌上那堆小玩意儿上，忽然觉得其实也没多有趣。

　　又转向戚简放下的那一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那人泛着微红的耳垂，笑了。

　　安桐看着他狐狸般的笑，打了个寒颤。心想，随意吧，只要不是针对他的就好。

　　期待再见啊。

　　不远处并不期待再见的戚简打了个喷嚏，试图平息心间掀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