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88、八十八、幸福时光；肌肉萌

　　峰岚和阳雨迎来了又一段难得的幸福时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两个人都有意无意感觉，找到了……一颗为自己跳动的心。在苦恼中有人可以诉说；在惊魂未定之时有肩膀可以喘息。不必再昼夜警惕，目不交睫，以至筋疲力尽，为敌所乘。得一知己，把你整个的生命交托给他——他也把整个的生命交托给你。像孩子一般信任着你的人，你睡着的时候，他替你守卫，他睡着的时候，你替他守卫。

　　两个人越来越默契。不用像从前那样倾诉衷肠；交换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感觉到身边的他。彼此是透明的，在交换生命，两人的音容笑貌在互相摹仿、渗透，心灵也在那里渗透、交融。

　　这几个月来，峰岚一直处于感情的惊恐焦虑之中，刚又和孟磐一起风餐露宿、长途奔袭；突然间放松下来，身体有些不知所措，病倒在床上。正好，阳雨和张婷夫妇准备返回职场，请了个育儿嫂；阳雨时间上逐渐宽裕，经常安顿好小浩哲，就驱车来当厦照料峰岚。刚为人父的阳雨对病中的峰岚动了慈父慈母一般的感情，温柔地看护着峰岚。

　　这天中午，阳雨照料峰岚吃药吃午饭，安顿小伙子躺下，下楼歪沙发上读书。阳雨奔四十去了，却越来越困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人性，参不透人生。因而近来越来越对历史，尤其是中国史产生了兴趣，将二十五史的白话精简版过了一遍。因所痴迷的《红楼梦》提到“残唐五代”，遂将五代十国这一段乱世历史理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又南北朝史过了一遍。感叹这些个乱世中，人命如蝼蚁，如草芥。人一生一世究竟为了什么？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种问题，自然没有答案。冥思苦想，只觉悲怆、凄凉、彷徨，如同置身莽原，茫然四顾，不知所可。

　　当厦小区已经开始供暖，阳雨只穿了短裤背心，仍觉暖洋洋。困乏袭来，合眼睡去。等醒来时，发现峰岚头枕在自己腿上躺着，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拿捏着。

　　峰岚微笑起来左边嘴角明显比右嘴角上扬得更多，阳雨打趣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嘴都笑歪了”

　　“想起小时候，夏天的午后，也是这样，阳光从纱帘透进来，洒在爸爸身上。感觉时光静止了，整个身体都融在阳光和温暖里。”

　　“就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和学生时代呗。”

　　“有这个意思。但是奇怪的是，当时没有这种感觉，好像都是过后回味出来的。你要跟小屁孩说，童年多么美好，多么快乐，要珍惜，他肯定没法理解。小孩子都觉得烦恼多着呢，那么多作业还有考试，老师父母动不动就责骂，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这也不给买，那也不给买……只有失去了，才会在懊悔中回味。”

　　阳雨想一想，还真是这样。从儿子浩哲哪里，在峰岚身上，阳雨仿佛又感受到了孩童的纯真与活力，那种在自己年幼时未必懂得欣赏和品尝的纯真与活力。当人生重负使你感到厌倦的时候，当岁月在你身上刻下衰老的时候，你能够在朋友身上再生，恢复青春与朝气，用彼此的眼睛去体验万象更新的世界，用彼此的感官去抓住瞬息即逝的美景，用彼此的心灵去领略人生……！

　　想到这里，阳雨摩挲这峰岚的头发和额头说：“我也感觉小峰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那是当然。最近给杂志做策划，大家都说我的想像力突然爆发。我的摄影师也说，我在镜头面前越来越‘萌’！正好引领下一下当下的审美潮流，现在时兴鹿晗这样雌雄莫辨的小鲜肉，迟早会审美疲劳，是时候让我这种‘肌肉萌’闪亮登场了。我们杂志开拓女性市场，正好抓住八零后、九零后白领女人。我这种‘肌肉萌’，既满足了女人对强壮男性护花的幻想，又满足了倾注宠爱的母性需求。女人消费男色的时代到来了……”

　　“‘肌肉萌’？看把你得意的！给根杆就往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

　　“偏要爬！偏要灿烂！”峰岚起身咯吱阳雨，阳雨连连讨饶，“你也就会这一招。打住！”

　　峰岚止住打闹，说：“我是说真的。杂志成败，在此一举。真成了，占了先机；几年下来，没准真能挣些钱。有财力去美国要个孩子，叫我爸爸，叫你Daddy。我有个主意：到时候把咱们俩的房子打通，中间修个门，平常打开，一家三口过日子，你那边要来人的时候再把门关上。两全其美，你说好不好？”阳雨自然说“好”。

　　阳雨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次短暂相聚之后，峰岚总是恋恋不舍，想让时光多静止一会儿，却又害怕阳雨为难。阳雨自然也看出来了，如是几次后，对峰岚说，当初吵架，原因之一就是怕不能一心一意在一起，问峰岚，“找一个跟你一样义无反顾的人不好？”

　　峰岚说：“同志圈里乃至平常男女恋人夫妇，真情有多少呢？雨这样的就算不错的了，不管能不能在一起，至少是真心。先不说这个，我还真不是将就；真的是只和雨对上了。身体上越来越依赖，和别人总是有顾忌放不开，雨好像是唤醒了我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

　　“怎么用一张照片或一个镜头形容这种感觉？”

　　“嗯……就像是站在万丈悬崖边上，摔了下去，又被雨拉在怀里。那一刻，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世间停滞了，像是来到另一个空间，感觉你进入我，占据了我的每一个角落，每个角落、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舞蹈、尖叫。只有雨才能带来的感觉，雨就像那一把唯一的钥匙，打开了通往神奇世界的大门。”

　　阳雨笑道：“还是因为欲望得到了满足和释放。”

　　“我承认，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但这只是一面，感情上的依赖是另一面，更重要的一面。实际上，头几次见到雨，还真只是内心里的某种东西浮出水面，不断地躁动，胀大。那种安心和依恋，也是只有雨才能带来的感觉。其实，有挺多人向我示好，也有雨这种气质这种类型的，也可以接受，但只有雨能带来那种完全的信赖感和依赖感。”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同性？”

　　“我不是喜欢同性，是喜欢小峰；对其它人，真没感觉，还不如对女性有感觉，唯独对小峰……”

　　峰岚抱住阳雨：“对，雨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