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84、八十四、难兄难弟

　　回头说一说龙沅湘。龙沅湘在和翟雪涵“认亲”前在朋友圈发文，“淡忘不了北方的她”，每天几遍查看朋友圈，始终没有回应。双方家长催得厉害，只得乘元旦把亲认了、证领了、酒席办了。两人很和谐，几次之后就能一起出窍，连灵魂都纠缠在一起得那种。

　　龙老爷子了却了一桩心事，另一桩心事浮上水面：澧湘始终不知所踪。“好吃懒做的东西，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真死了，倒还省心。” 龙沅湘和父亲陆续听到逃离北上广的老乡说，澧湘似乎混迹于京、津一带。沅湘和雪涵、父亲商议，说“先头打工挣的钱、向勇力他们借的钱，还澧湘的债和结婚，花得一分不剩。家这边挣不着钱，我先回北京，一面打工，一面打听澧湘的消息。”雪涵一定要跟了去，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家人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龙老爷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沅湘夫妻也只好把老父亲带上。沅湘托阳雨在南郊物色好了一居室，把家里安排妥当，带着老婆和父亲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等沅湘一家安定下来，勇力和阳雨要替沅湘接风洗尘。三人商议，决定去亦庄吃台湾菜，之前先去台湾饭馆附近的健身房游泳，舒展舒展筋骨。这次是勇力开车。勇力的车牌号还没摇着，汪雨去了南方，胡灵不开车，车牌就先让勇力一家用着。

　　游完泳，洗浴毕，围着浴巾在更衣室换衣服。勇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还可以，肚子还算平坦，几块腹肌还有痕迹。只是脸有些虚胖，初显中年之态。又见两鬓几抹白发成霜，感叹：“人到中年万事休。”看着沅湘健壮俊美的体魄：“年轻好啊！” 沅湘和阳雨听这话中有话，拿言辞慰解，问“发生什么事了？”

　　勇力憋在心里挺久，终于有机会倾倒：“失业了。”原来勇力所在的项目组，两个领导谁也不服谁，互相拆台，最后两败俱伤，都卷铺盖走人。新来的头带来了自己的人，把旧人一个一个排挤掉。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勇力发现，IT这行真是青春饭，年过四十还是一线程序员，再找合适的工作，真是一个字：难！。本来托关系找到一家银行的 IT部门，还解决编制，以为可以进去养老了，谁知人家说，这编制只要35岁以下的。

　　阳雨说：“还是关系不太硬。”

　　“人情社会！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只能在夹缝里抢上头漏下来的渣渣点点。年龄大了，连这渣渣点点抢起来都费劲。”

　　阳雨和沅湘知勇力上头4个老人、下面两个孩子，忙问“钱上是不是有麻烦了？”

　　“还好。现在在接公司外包的零活，闲下来去跑几趟滴滴，还过得去。就是对不住老婆，户口拿了，二胎也生了，本想辞职自己干，和同学合伙创业，经营会计师事务所。现在我失业，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阳雨和沅湘说：“来日方长。将来还有机会。”

　　“现在什么都不想了，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前还总批判中国人活不出自我来，老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现在明白，这辈子就这样了，一眼望到头，那种死水微澜的绝望，不有点寄托，真熬不下去。”勇力叹气，“‘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世上有少数人，比如孟磐这样的，到了这个岁数，感叹的是“人到中年天到午”，身居高位，事业如日中升，只是一时挫了锐气，要思考未来的路怎么走；再过二、三十年，若能再上一个台阶，六、七十了还能跟马云、□□一样发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言壮语。但对绝大多数人，“月到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万事休”，日子虽没到头，却望到头了。

　　“活在当下，今天不说明天的话。真老了，自有老了的活法。” 阳雨和沅湘三、两拳打在勇力胸口上：“这身板，离老还早着呢？”

　　“也是，活在当下！有一双女儿、一个家庭、三、两知心好友，此生足矣。”

　　三人来到台湾菜馆，坐定点菜，少不了“蚵仔煎”和“三杯鸡”。沅湘接手机：“小斌啊……正和朋友吃饭呢，今天晚上不行了，你让别人送吧…….” 小斌是南郊附近北京四十六中国际部的学生，常点名让沅湘送餐。勇力和阳雨忙问“怎么干起了送餐，不在快递公司做了？”沅湘说：“快递公司回不去了。”

　　说起来，不是你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就能得到认可。“闪电快递”在南郊分点的头嫌沅湘“不识抬举”，不肯同流合污，拒绝让沅湘复职。沅湘只好花几百买个电动车，先送餐挣点生活费。

　　听罢沅湘的际遇，阳雨也将自己在所里经历的排挤和宫斗讲述一遍，说“休完假回去，只怕凶多吉少，也面临失业。三个难兄难弟！”

　　“岂止三个！”沅湘问勇力他的连襟汪雨的消息，“我联系不上他，打他手机，停机了，‘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勇力说：“躲债呢。连他老婆胡灵都联系不上，背着人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大家唏嘘感叹一番，“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永恒”，“快乐不是永恒，相聚终会分离”，“这就是无常”，“世事无常”。

　　沅湘和勇力问起杨峰岚，“最近也没有他的消息。”

　　阳雨犹豫一回，还是把和峰岚的事说了，看勇力和沅湘的反应。勇力和沅湘见阳雨神色有些紧张，笑道：“早就看出端倪了，只是你不说，大家也不好点破。”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人生无常，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