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42、四十二、女人偏喜欢渣男

　　阳雪和明煌问起舅妈，阳雨说张婷已有孕在身几个月，不方便过来，说临走之前大家在一起吃个饭。

　　阳雪来北京，也给嫂子张婷带来了一堆土特产。阳雨和张婷通电话，约定阳雨周六把土特产给张婷送过去，顺便和张婷去医院给宝宝照四维彩超。

　　周六早上，阳雨准备好出发，给张婷去电话，对方关机。几次打不通，心里有些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立马驱车赶去。到楼下，东西太多，只得先拎几样轻的上电梯。

　　出电梯，发现张婷家门前站了一个挺拔的高个男子。阳雨正要上去问个究竟，听见男子说：“张婷，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下来，你这么激动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门里传来张婷的声音：“别指名道姓啊！现在人都叫我张教授、张老师。”

　　阳雨反应过来，是张雨。悄悄转身躲进楼梯间，蹑手蹑脚放下东西，心想这张雨来这儿干什么。

　　张雨抚着们，对着猫眼说：“张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确认一下你没事。咱们好歹同学一场，还是朋友。你打开门说话行吗。”

　　门里传来张婷的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有必要提朋友两个字吗？张总，咱们都是结婚有家室的人了，请注意点影响。你开公司当老板的，小三、小四每天换一个都无所谓，我可是要为人师表的，传到学校我没脸混下去。”

　　“本来没什么，你这隔着门说话，让人看见，还真以为有什么。”

　　张婷打开门，冷冷地说：“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张婷，不，张老师。从昨晚到今天，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就是赶来确认一下没事。没事就好。”

　　“我有没有事，自然有老公、家人关心，再不济，还有同事领导，真不劳张总费心。”

　　“咱们好歹同学一场，你别说这气话。”

　　“气话？我哪句是气话？气话早说完了。”

　　“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已经过去这几年了，你也翻开了新篇章。我知道我不配请求你原谅，可是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关心一个老同学、老朋友。我不是想打搅你的生活。老同学告诉我，你结婚了，还怀上了，我打心底里高兴。可是，前几天知道，你有孕在身几个月了，居然还是一个人过，老公就在北京也只是偶尔来看看、做个孕检……”

　　“你跟踪我？“

　　“你想哪里去了？都是老同学告诉我的。”

　　“同学？我结婚要孩子，跟谁也没说。对门邻居，搬进来好几年了，也不认识，谁有闲情打听别人的事”

　　张雨看着张婷略显隆起肚子：“这还看不出来吗？咱们留校的同学都看出来了。说还在学校吃食堂，食堂师傅都看不下去。”

　　见张婷不说话，张雨说：“昨天晚上，我就想打电话问问，你就激动挂电话，后来干脆关机。孕妇最忌情绪波动……”

　　“你也知道啊！你不打电话过来，这孕妇怎么会激动？”张婷这话出口，立马后悔不已，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招。“激动”？这么些年了，接个电话就“激动”，这不明摆着说自己至今还没放下吗？负心郎已经娶进了豪门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人士，自己却还没放下。自己嫁了人有了孩子还放不下，这不是在脸上写明了“贱”字吗？

　　见张婷不说话，张雨多多少少也明白，怕大家难堪，说：“小阳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不方便住在北边照料？有事情说说，同学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婷也知道张雨此问一则是转换话题，二则是真对他和阳雨的关系起了疑心，说：“你代我向老同学们表示谢意，多谢关心。我没事，这才几个月？当年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有个研究生，上午还在考场答题，下午就生了。”

　　“咱们的体质真不能和老外比，再说，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不是……”

　　张婷不容张雨说下去：“我和老公也很好，当初结婚，我就明说了彼此需要独立的空间。他和公公婆婆，听说要有孙子了，天天挂念，我还特地嘱咐不用常来电话，手机辐射对宝宝不好，有事我自然会联系他们。”

　　听着张婷张雨这一席话，阳雨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嫉妒？爱情真比后现代抽象派艺术还难搞懂。平常聊起张雨，张婷是如此愤恨和决绝，等见到渣男，三两句就“真情流露”。真是纵伤我千百回，还是一缕情丝难斩断。嫉妒？自己有什么理由嫉妒，自己和峰岚，是现在进行时啊！就某种角度而言，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状态吗：有了婚姻，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又堵了世人的嘴；自己又有充分的“独立空间”享受自己的感情。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份惆怅、失意在心底？为什么？“悠悠岁月，欲说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这里，张雨说：“不仅手机辐射不好，动气动怒更不好。”强行扶住张婷，张婷甩两下胳膊，也就罢了。张雨扶张婷进门坐下，四处审视一遍，倒杯水，思量自己不好久留，临行前嘱咐道：“不是说你婆家不好，住得远到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有事一定和老同学联系。”

　　见张雨走出来，轻轻带上门，阳雨赶忙躲回楼梯间。隔着玻璃打量张雨，看到一个侧脸，这才明白，张婷当初之所以选择自己，远不止自己也叫“雨”这个缘由。门窗外的张雨，除个头身材刚劲挺拔如好友尹峰一般，侧脸的神态气质正像镜子中的自己。“那天和张婷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样的肯定看不上自己。”现在明白了张婷居然看上了自己的原因。

　　突然觉得心里注了铅一样发沉：自己连备胎都不是，就是个替代品。为什么女人总爱渣男？小事情上“温柔体贴”，作情圣暖男状，婚嫁大事上，还是选择金钱和权利。女人嘛，对张雨这样的，真的只是件衣服，渣男可以非常珍惜漂亮新衣服，但在真金白银面前，衣服什么都不是，可以随手扔掉，完了还回味：“真想念那一件，穿上倍爽”。

　　可是，自己不也是个渣男吗？是吗？不是吗？如果不是张婷坚持要空间、要无性，没准现在两人是恩爱夫妻也说不准。等等，渣男阳雨，你的峰岚呢？

　　想起峰岚，阳雨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人可以倾诉。同事不能说，朋友不能说，父母更不能说。”坐在楼梯上给峰岚把刚才的事微信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末了，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能怪我老婆，领证以来，什么都没给过她，连陪伴都没有。 ”

　　这里，峰岚在倾听阳雨的文字，不时“嗯”一下、打个表情，或写道：“怎么能这样？”越看越郁闷，见阳雨一口一声“老婆”，莫名伤感，莫名愤怒：“我掏心掏肺做了那么多，还抵不过他的形婚对象，这女人还和已经为人夫的前男友藕断丝连。”爱情能让人低到尘埃里，峰岚这么想，却又不敢发作，见阳雨写完了，写道，“她是你哪门子‘老婆’？能让你这么上心？这么难过？”写一遍，删一遍，又写一遍，又删掉。最后发过去的是：“别难过了。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是写给雨，也是写给自己。

　　“就这么两句？我满腹惆怅满腹伤感说与你听，你就这么两句？”阳雨忽然间非常失落，孤独感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又不好发火，只淡淡写道：“嗯。我该进屋了。”

　　阳雨敲门进屋，打开冰箱将土特产放进去，按照阳雪和阳母的嘱咐，一一说明这个酸菜该怎么做，那种栗子该怎么吃，这块腊肉如何绿色无污染，那只土鸡如何大补。说完，又匆匆下楼将剩下的拎上来。

　　张婷隐约感觉阳雨情绪不对，只是还没从先前的一幕中缓过劲来，又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只当阳雨是开车拎东西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