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32、三十二、该为孩子问题打架了

　　夫妻吵架无非两个原因：钱和孩子。因为钱，汪雨和胡灵已经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了；该为孩子问题打架了。

　　结婚半年还没有动静，胡灵开始焦急，要去北医三院生殖中心咨询大夫。几次和汪雨商量，汪雨总是搪塞。

　　汪雨的网剧事业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因财政危机，汪雨的资金不能完全到位。发生财政危机的不止汪雨，总共六个投资人，四个资金不能完全到位，有两个要撤资。资金断流，网剧拍不下去。别人尚可，觉得不过是拿闲钱玩票，不成就不成。汪雨是当作一生的事业来做，急得跟世界末日要来一样。一边瞒着胡灵和父母四处筹钱；一边跟投资人吵，和导演、演员、工作人员沟通，试图稳定军心，留住因领不到薪水要撂挑子的。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没有心思要孩子。又被胡灵天天催促去医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胡灵见汪雨不去，自己先去检查一遍。回来告诉汪雨：“我没有查出问题。你还是抽空去一趟吧。这个事应该比别的事重要。”

　　汪雨一听，这是自己有问题？耐着性子说：“我能有什么问题？要孩子这个事，也看时间和机缘。到时候了自然有。”

　　胡灵问：“什么时候是‘到时候’？”

　　汪雨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是‘到时候’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还年轻，不急。”

　　胡灵说：“男性可以不急，女人等不了。年龄大了，对小孩对孕妇都危险。”

　　汪雨心里不悦，跟胡灵讲拍网剧遇到的困难，只不提四处筹钱的事，末了，说：“现在是关键时期，等缓一缓，过段时间再说。”

　　胡灵说：“以前是房子装修、婚礼，现在是网剧，将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总是说等忙完眼下的事，永远有事，永远等下去？”

　　汪雨是富二代公子哥出身，容不得人对他颐指气使，一时牛脾气上来，顶着说话：“你见过多少人一结婚就要孩子的？就因为你，咱们没避孕。现在没有，怪我？老天让我们等，我能怎么办？”

　　胡灵说“怎么办？去医院啊！”

　　“现在哪有心情时间折腾？”

　　“这不是心情不心情、时间不时间的问题。你要真心想，天塌下来也不妨碍要孩子，天远地远，哪怕去国外也都去了。网剧能比要孩子更重要？你就是没把这件事摆到正确位置。”

　　汪雨急了：“我没问题，去了也没用。”

　　“你不去怎么知道没问题？”

　　“我有问题？你流过一次，你告诉大夫了？你让大夫好好查查。”

　　一句话踩到了地雷，胡灵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早知道你嫌弃我！你要嫌弃我，把话说开了，咱们马上离婚！”

　　汪雨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太敏感！”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去做检查，我当然对大夫什么都说了。已经告诉过你，大夫说我没问题，你还要提这个事！”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次我就跟你说，以后不要老说‘你就是这个意思’，不要老钻牛角尖。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又这样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

　　“你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我相信什么？”

　　汪雨一拍桌子，大声说：“你就是不相信我，我能怎么办？你说我他妈的能怎么办？”

　　“怎么办？你要嫌弃我，就把话说开了，咱们马上离婚！”

　　汪雨大声吼道：“你说的！离就离。”说罢摔门出去。

　　这里，胡月从胡灵那里听说两口子吵架的事，忙忙地告诉勇力，说“闹到要离婚了。”勇力见胡月慌了，不像往日，心中诧异，说：“就是吵架随口一说，怎么你也一惊一乍的。”胡月说：“你是不知道我妹的性格，她不是拿这个要挟人的人。还有妹夫，少爷脾气，遇事就一个字，急，脾气又犟，从不向人低头的，没准一赌气，真离了。”

　　勇力只得去找汪雨，心想：“阳雨和沅湘都是小汪的‘密友’，叫上他们应该不会介意。”于是约上汪雨、阳雨、沅湘三人开车去吃饭。

　　席间，阳雨和沅湘感觉到了汪雨情绪不对，也大致猜出了勇力请他们吃饭的意思，问汪雨：“帅哥生谁的气呢？”。

　　汪雨还在气头上：“大不了离婚。”

　　勇力说“和老婆吵架了？”

　　汪雨还在气头上，把吵架的事讲了，说“我就不小心提了往事，她就抓住不放；我怎么解释‘不是这个意思’都不行。每次吵架都是这个套路：‘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怎么着了，你没怎么怎么着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离就离，谁离了谁活不了？”

　　勇力说：“快别说这气话。小汪，你听我说。这女人和男人真的不同。男人理性些，做事一步一步怎么来，遇事一条一条怎么处理，都有个逻辑。女人比男人感性，你不能讲道理。哪天她心理不舒服，她不拿你撒气和谁撒气？你去哄哄，不要讲道理，说点她爱听的。”

　　汪雨说：“说她爱听的，让她拿住小辫子，然后下次问罪：你上次怎么说的？你做什么了，你没做什么……”

　　勇力说：“也就是嘴皮子要占上风，你说要给她去摘星星，她也不会真的要你去，你说要为她去死，她也不舍得真让你去死。”

　　勇力接着说：“胡灵不是不讲理的人，不是我夸亲戚，她们俩姐妹都是难得的贤妻良母。不怕你们笑话，遇到你们嫂子之前，我是经历过一段让人遍体鳞伤的‘感情’。刚毕业那会儿，网上遇到一个女人，虽然不是绝世，却是大美女。在XX省，据说是辞职后暂且赋闲在家，想来北京发展。我真是色令智混，就买了机票让她来北京了。结果发现，这个女人，虚荣，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包得LV的，化妆品得兰蔻什么的，衣服得品牌定制的，外出吃饭一定要去星级饭店……；受不了一点委屈，根本不想出去工作；懒，成天呆家里什么都不干，还得我下班回家打扫卫生；脾气暴躁，一点小事不如她意，就发怒火，吵闹，大打出手。实在不行，我要分手，她就闹，说：‘我给了你了，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威胁要闹到我父母、单位去，耗了两个月，最终我替她付了两年的生活费，让她找到下家，她才肯放过我。”

　　阳雨笑道：“这不就是美女脾气吗？”

　　沅湘说：“不是美女专有，非美女也有脾气比这还大的。像胡灵这样的美人，就没有这样的脾气。”

　　勇力说：“很是！他们姐妹俩都是很善良的人，遇事都是自省、自责的多。但你也不能拿人家当圣母，一点脾气没有。小汪，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今天这个事，是碰到了她的疼处，她的底线，不怪她爆发。离婚什么的，用你的话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勇力见说了半天，汪雨只不说话，问道：“想什么呢？你打算怎么办？”

　　汪雨说：“怎么办？先冷处理一段时间吧。”

　　勇力说：“冷处理？这不是个好办法。”

　　汪雨说：“现在大家都在起头上，见面就吵。大家冷静几天再说。”

　　勇力说：“男人之间可以这么办，对女人真不行，不是能讲逻辑讲道理的。最多隔一个晚上，再长她会感到受冷落，到时候火气更大，更不好办。”

　　汪雨不说话。勇力问：“小汪，你告诉我，你还爱不爱胡灵？”

　　汪雨本想赌气说：“不爱了。离了她还能怎么的？她爱谁谁。”又一想，勇力是朋友，不是父母，不能这么撒气、撒娇，正想说话，听勇力笑着问：“不爱了？”汪雨不说话。

　　勇力说：“我知道，你爱着她，而且是很爱很爱，对不对？相信我，胡灵也是一样。这就行了！你听我的，最迟明天去向她低个头，给她个台阶下，她一定不会再吵；这会儿，只怕她也在想该怎么收场呢。”

　　一席话，说动了汪雨。正想和勇力商量该怎么给这个台阶，接到汪母的电话：“你赶快过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汪雨说：“妈，有什么急事，电话里不能说？”

　　汪母说：“电话里不能说！”

　　汪雨说：“最近忙着呢，我过两天去不行吗？”

　　汪母说：“你不过来，我马上去你那儿。”

　　汪雨心想，这那儿成？家里还有一个生气的媳妇儿，只好赶紧开车回父母家。

　　一到家，汪母劈头盖脸问：“雨儿，你和小灵吵架要离婚？”

　　汪雨大吃一惊，猝防不及，失口道“妈，你怎么知道了？”回过神来，想再收回刚才的话，抵赖说没有吵架，已经来不及了。

　　汪母说：“果然！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不能离这个婚。夫妻吵架，没有拿离婚说事的。”

　　汪雨说：“她先说的。”

　　汪母听着这孩子气的回答，心里放心一半。让汪雨坐下喘口气，接着说：“那是气头上的话，没有当真的。我和你爸也是一路吵过来的，只是都背着你，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爸几次让你去店里接我回家？”

　　汪雨说：“仿佛记得，爸说 ‘店里忙，你妈几天都没回家了’，让我去接你。”

　　汪母笑着看汪雨。汪雨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汪母说：“不是妈瞎操心。妈那会儿，离婚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都是说说，真离了，哪有脸在熟人堆里混？现如今，离婚跟吃饭一样随便，妈是担心你们气头上就真背着妈离了。雨儿，自结婚以来，大事小事，饮食起居，小灵对你很用心！妈都看在眼里。有什么事，你多让让，别吵架才好。”

　　汪雨见母亲头发愈发斑白了，心里惭愧，说“是！我们也是说气话，不会当真。”又笑道：“妈，才几个月啊，怎么就偏向媳妇，不帮儿子说话了！”

　　汪母自然知道儿子这是想逗自己乐，故意嗔怪道：“这不是为你着想，省得你两头受气，两边不是人！”

　　汪雨说：“有这样顾大体、识大局的好妈妈，怎么会呢！”

　　说得汪母笑了。汪雨接着奉承母亲道：“你说，婆媳之间，看看勇力大哥家就知道，都是几天一小吵，几个月一大吵，吵得分了家，到现在也不怎么说话。再看各种影视剧，用勇力大哥的话说，是‘阶级斗争，有你无我’。怎么妈就这么通情达理？”

　　一句话勾起汪母的心事，原来近来，汪母见汪父自年前动手术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自己也越来感到心里、体力不支，而且最近右眼皮老跳，就托老家的人找个四方闻名的“半仙”算一卦。半仙说：“施主60岁上，女施主58岁上，有一劫，凶险莫测。”问怎么化解，半仙说：“看造化，若是行善积德之人，自有至善之人替汝消灾，可保一家性命。”汪母想：“老头子60岁，我58岁，这不就是今年明年的事？究竟什么事？我和老头子是棺材埋了半截的人，也就算了。雨儿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又想，“我和老头子家，都是世代行善之人。虽然做了生意，免不了有些着三不着两的事，但扪心问来，从没有伤天害理，没有做过亏心事，老天爷不会亏了我一家。”又听说村里的姐妹弟兄，已有因病因故过世的，思忖：“我和老头子这个岁数，老天也不算亏待了。只是放心不下雨儿。”

　　这些心事，自然不能对儿子说，让儿子去倒茶，自己这里想一想，接过茶，说：“做媳妇的不容易，妈是过来人。”又说：“和你爸这些年做生意，看过多少人发家了又倒掉，听说老家那边，就有人集资还不了债，自杀的，跑路的。雨儿，咱们将来遇到什么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汪雨见母亲的话蹊跷，说：“怎么想起说这些。我不抽不喝不赌不嫖，不干违反乱纪的事，最多穷点，那会有这些事？”

　　汪母说：“那就好！妈冷眼看来，胡灵这姑娘，是个能和你共患难的人。将来我和你爸百年了，你和胡灵好好守着过日子。”

　　汪雨听着这话，正想问母亲和父亲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听见汪母说：“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打个电话。”

　　汪雨拿手机递给汪母。汪母拨通胡灵的电话，大声说：“是小灵吗？…….是我……家里下水道堵了，我让雨儿过来想办法……他爸身体还好，就是想儿子了，想留雨儿住一个晚上，今天就不回去了……没事！雨儿明天就回去，还有事和你商量……”

　　汪雨明白，这是母亲先斩后奏，一定要他明天回去和胡灵讲和，心里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晚上，打电话给阳雨，把情况如此说了，问“怎么我妈知道了？”

　　阳雨说：“我发誓，我没向任何人嚼过舌头。阿姨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勇力也在场，他来不及说，况且也不是会打电话给阿姨打小报告的人。”

　　汪雨说：“奇怪！”

　　阳雨说：“可能你们吵架时，你丈人丈母在门外听到了，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告诉你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