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106、一百零六、宛若往世三生路

　　大家回去穿好戏服化好戏装，随工作人员赶去摄影棚。原来阳雨的角色是北平师范学校的国文教师，美少女穿越到了他执教的班级，而峰岚则成了美少女等人的同学。一路上，阳雨和峰岚左顾右盼打量众人的装扮。峰岚拿手机不停地拍照。又拿捏着阳雨的长衫，凑到阳雨耳边说：“今晚来个角色扮演。”“去你的！”

　　摄影棚搭的是民国学校和教室的布景。导演和枪手编剧庄周子给大家讲戏：“这几场很重要，是少女和少年们情窦初开、互生爱慕的开始……。”

　　随着导演的一声“各就各位，Action！”，“国文老师”阳雨夹着书本走向讲台，同学们起立，喊“先生好”。阳雨说“同学们好”，示意大家坐下。

　　“同学们，我们今天讲现代诗。大家知道，古诗多是写景，借景抒情，通过景色来塑造一种意象，抒发诗人的心绪和情怀。而现代诗往往是在一首诗中写多种意象，而且不局限于写景，很多时候直抒胸意 ……下面品鉴一下林徽因先生的《人间四月天》。哪位同学朗诵一下？”大家纷纷举手，阳雨指着坐最后排的杨峰岚说，“就是这位同学吧。”

　　峰岚起身念到：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声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焰中交舞着变换。

　　……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在阳雨盯着峰岚念诗这两三分钟时间，一旁的美少女和美少年们要眉目传情，递纸条，搞事情。忽听得导演叫：“Cut！停！停！停！”然后开始训话：“纯情！懂吗？要纯情，带点羞涩！怎么像在勾搭约炮再来一遍！假装什么都不懂！”

　　导演还挺认真，拍了七八次才罢。拍下一场戏，只见镜头前，阳雨“老师”走到正和同桌窃窃私语的一位美少女跟前：“这位同学！”美少女站起来，低头一言不发。老师厉声问：“干什么呢？”美少女吞吐道：“讨论诗呢。”老师拍桌子：“不要欺瞒老师！”“没有。”“那好！我问你，在讨论哪一句呢”“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你是……” 老师背后有学生举着写了字的纸张,向美少女挤眉弄眼打手势，美少女如得救星：“你是人间四月天。”

　　老师愣了一下，觉得为人师表的尊严受到挑战，要为难一下美少女：“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如何对下句？”美少女嗫嚅半天，说：“更干、更爽、更安心，我是护翼卫生巾。”众学生装作楞一下，然后大笑。老师怒道：“安静，安静！什么‘卫生巾’？不学无术！”指着同桌的另一位美少女说：“你来对！”

　　第二位美少女站起来，支支吾吾对不出来。斜后方的杀马特少年趁老师不备，扔个纸团来。第二位美少女迅速打开瞄一眼，等老师转过身来，念道：“像雾，像雨，又像风，来来去去一场空。”阳雨说：“有些意思。只是对仗还不工整，哪位同学能对出更好的？”峰岚举手站起来，说：“如怨，如雨，如思忆，宛若往世三生路。”

　　这边导演看看剧本，忙叫：“停！台词错了。”质问峰岚“你是谁？”，“谁找来的？”，“怎么背剧本的？是钱没给到位？”峰岚正要解释，庄周子上前说：“改得挺好，读诗这一场，本来就是受到两位帅哥的启发。”又说：“‘宛若往世三生路’，正应穿越的景。”和导演商量，又打电话给署名作者，决定改动剧本。”

　　于是重拍这一场。第三位美少女从后排扔过纸团来，第二位美少迅速打开瞄一眼，等老师转过身来，念道：“像雾，像雨，又像风，来来去去一场空。”老师说：“有些意思。只是对仗还不工整，哪位同学能对出更好的？”杀马特少年举手站起来念：

　　如怨，如雨，如思忆，

　　宛若往世三生路。

　　老师微笑道：“好！‘如’对‘是’，‘怨’对‘爱’，‘暖’对‘雨’，‘思忆’对‘希望’，‘往世’对‘人间’，‘三生路’对‘四月天’。又用了《牡丹亭》的典，正是‘世间只有情难诉’。因为难诉，所以才要诉诸诗歌，借景物，借意象抒情。”一旁的第三位美少女隔着过道递纸条给杀马特少年：看不出来，倍儿文青啊！

　　拍完这场戏，导演让休息十分钟。阳雨问峰岚：“你读过《牡丹亭》 ”峰岚笑道：“没有。刚才对着雨一遍又一遍念《人间四月天》，突然想起过世的父亲，也是那样拿着书站着，在讲什么东西，有一句‘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反复念诵、讲解。本来没有什么印象，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就串词了。”

　　下一场戏里，一帮激进学生为抵制日货和抗日宣传到各学校串联，挟裹着一脸懵逼的“圣斗士星矢”来到“国文教师”阳雨的课堂，煽动学生“罢课抗日”，说“华北之大，已经容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老师怒斥激进学生们“胡闹”，“抗日不是这么个抗法”，峰岚和几个学生站在阳雨一边，和激进学生对峙。

　　激进学生们又从众人身上、包里搜出《源氏物语》、《金粉世家》等书籍，连同林徽因的诗集一起烧掉，慷慨陈词：“‘商女不知亡国恨’，我东三省正在日军的铁蹄下□□，而亡国奴们还在用这些‘卿卿我我’、‘鸳鸯蝴蝶’的靡靡之音腐蚀、麻痹国人。”

　　两派闹得不可开交，峰岚护住阳雨，和激进派的头目扭打起来。美少女们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七月七日，穿越前的历史课讲过，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爆发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三人踏上课桌，大声疾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国难当头，日本人就要攻进北平城，南京也要沦陷，你们还在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