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43、第237章 结局？（5）

　　“崔斯，你终于来了。”
　　与伊甸丰饶的花果香气并肩同至的，是一声熟悉的呼唤。
　　“……约瑟芬？”我看不见他在哪里，但我能感觉到他言语间的虚弱颓圮，似乎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话。
　　他低低地笑了笑：“到底是命运。还是说，是你改变了命运、改变了过去？”
　　笑声惨淡到像是在抽泣——但那可是约瑟芬，怎么可能会哭。
　　“我？”我不明所以。
　　约瑟芬深吸了一口气，我仿佛听见了某个千疮百孔的风箱在用力地拉扯似的。“你的同伴来找你了，噢，还有小查啊。……和你同行来的那几个猎人的名字是什么？”
　　我想了想，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了约瑟芬。
　　但是下一刻我就意识到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然而为时已晚。
　　约瑟芬已经次第报出了他们的名字，随后奉上了自己的言令：“约瑟芬·康斯坦丁命令你们，将此人带回人间，不要回头。”
　　带谁回人间？
　　我还来不及争辩，哒哒的脚步声已经从我身旁擦过。那些原本与我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无法克制被加上了双重名字限制的言令，只是服从地接过了约瑟芬递去的什么人，接着又木然返回。
　　一如言令所说，他们没有回头地远去了。
　　“你在做什么！”我循着约瑟芬的声音往那边晃了晃深渊撕裂者v2.0，但似乎在进入了这片伊甸之后，它的光源能够撕裂的范围也被大大削减——甚至无法照亮我伸出的手指。没有办法，我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声源处摸过去，却没想到这里的地面格外光滑，我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啪”的一声顺着地面和空旷的空间远远传去，深渊撕裂者v2.0也被我摔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约瑟芬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动静，竟然笑出了声。但那笑声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咳嗽。
　　小查“咔哒咔哒”地向着约瑟芬走去，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坚硬的回声。
　　“别笑了，留着点血条回去不好吗？听起来你的情况很糟。”我狼狈地勉强支起了身子，朝着他那边爬过去。
　　咳嗽声停顿了片刻，我听见约瑟芬叹了口气：“我回不去了，臭小子……你爬过来也没有用。别拱我，小查，让我歇一歇。”
　　“你怎么知道我在爬？不对，凭什么你能看见？”
　　约瑟芬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小查：“去把这个给你的傻主人。”
　　我听见小查又“咔哒咔哒”地跑回了我的旁边，在我的手上放下了一个玻璃质感的小瓶子。
　　“这什么啊？”我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摸索到了瓶盖。我打开瓶盖，一股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眉。但这味道我应该是在哪里闻到过……
　　约瑟芬的回答轻轻的：“这是眼魔的血。教会发现，将眼魔的血液滴在眼睛里，就可以让人类在深渊中重新获得视线。”
　　这做法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
　　“好，既然是你说的，我不会怀疑。”虽然和约瑟芬有过许多冲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我在手掌心倒上了几滴液体，又仰头按进了眼眶。
　　那液体似乎顺着我的眼球钻进了我的眼底，粘稠湿滑的质地顺着我的五官一直向下延伸，我甚至能在口腔里尝到那咸腥的味道。
　　意外地，并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仍然是那种……来自久远回忆中的怀念，就仿佛顺着我的眼底流下的是混合着牛奶与砂糖的咖啡，醇美而浓郁。
　　我不自禁地喉结起伏，吞咽下一口唾沫。
　　“不要立刻睁开眼睛，慢慢适应一下。”
　　我偏不：“哦？我立刻睁开会怎么样？”
　　“那还不是随你便！”
　　我想了想，还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缓缓挪开了手掌。在挪开手掌遮挡的那一刻，我似乎确实看到了隔着一层眼皮的光芒。而且光芒之盛，简直犹如在白天里闭着眼面向阳光，确实不太适合直接就睁眼。但等待的时间里也没有别的事做，我只能摸着一旁的小查继续往前爬：“刚刚你送走的是谁？”
　　约瑟芬没有再保留：“陈烨。”
　　情理之中的答案。不过，他那样拥有着男主剧本的家伙怎么会被送出了决战的场所？我问道：“陈……他怎么了？”
　　“总要有人带着其他人类收拾残局。”
　　我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啊？”
　　约瑟芬笑了笑，声音近在眼前：“既然你选择了要做关门的人，就没有办法出去了吧。那孩子……就让他去领着其他人吧。好了，崔斯，你可以睁眼了。”
　　我也心虚地笑了一声，试图用笑声为自己壮胆：“你铺垫了这么久，我倒是有点不敢睁眼了。”
　　“你好歹也是最顶尖的恶魔猎人吧，别这么小孩子气了。”
　　我还是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刺目的白光便争先恐后地钻入了我的眼帘，让我不得不再次眯起眼睛，用睫毛略作光线的遮挡。
　　真是麻烦，这深渊深处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光线……我又揉了揉眼睛，自觉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才彻底睁眼。
　　在我面前的、不，应该说，是“摆”在我面前的……
　　是只剩下上半身的约瑟芬。
　　这个曾经久经历练的康斯坦丁家的猎人自胸口以下被人狂躁地撕扯开来，残留下的破碎的血肉与肋骨在苍白的地面上拖出宛如地毯一样的痕迹。而在他身后，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的，是一个垂着头跪坐着的黑发女人。
　　江蓠。
　　“（脏话）……”我感觉到眼眶里霎时流出了温热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冲了过去，跪倒在约瑟芬和江蓠的身旁，却发现我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他们残破的身躯却又恰好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江蓠脆弱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她低着头，一绺一绺被血色濡湿的黑发垂落下来。她的双手呈环抱的姿势，轻轻地托举着约瑟芬的上半个身子，手指捏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法诀，也许是C国那边的某种秘法。她的皮肤苍白而半透明，几乎能够看见那一层皮肤下面青紫的血管。
　　江蓠怕是已经死了，而约瑟芬……应该也救不活。
　　“这是什么时候……不，我应该怎么样才能救你？” 我整个人都慌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急救……
　　约瑟芬眯起眼睛笑了笑，他的眼镜已经被打碎，只剩下少数镜片嵌在脸颊上：“别急啊，我应该还能再活几天呢，但是肯定没办法活着出去了。你可以提前做一点心理准备，别太伤心了。”
　　“谁要为你伤心啊！老狐狸……”
　　陈烨被送走、约瑟芬和江蓠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桐生里翠去了哪里……教会这一次，看来也是死伤惨重。
　　“你见到这样的场面也只是慌了神、却没有被震撼到，果然之前见过大场面。”约瑟芬调笑了一句，忽然正色道，“好了，江蓠和我在这也不是为了摆姿势耍酷的——我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似乎在为我指向前方：“你知道为什么这扇门一直没有关闭吗？”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纯白色的地面上以不同半径的圆弧布满，弧与弧之间间或书写着我尚且熟悉的铭文字体，但术式交联复杂，庞大的文字量蓦然冲撞入脑海，造成了我一瞬间意识的空白。
　　我咬着舌尖，用体表的疼痛强行唤回了神志。
　　广场正中一滩爆裂开的巨大血迹，血迹周围散落着数量巨大的断肢、毛发和内脏，还有……被染成红色的羽毛？那些血液流进了地面蚀刻的铭文中，书写出一道巨大的血色法阵。此外，其中一道血迹描向了我身旁的约瑟芬，另一道血迹则延伸去了远处。
　　再顺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阵法和血迹向远处望去，晶莹剔透的高墙拔地而起，墙面闪闪发光，仔细看去能发现墙面上镶嵌着细密的菱形鳞片。高墙间用于稳固的结构柱微微外凸，自柱顶流淌而下的是绵延的白色火焰——像极了倾泻而下的燃烧的圣水。墙后延伸至穹顶无法看清的光芒中的，是一幢尖锐凌厉锋芒毕露的纯白色城堡。
　　除了神圣与神秘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形容词来描绘它。
　　此刻高墙上高耸的城门正洞开着，而那另外一道血迹就被人拖入门中。
　　“教会能帮你们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约瑟芬低低地说着。
　　我仍旧无法从眼前震撼的景色中抢回视线，只能喃喃道：“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你就快要遇到了吧？该说，那到底是人类、还是已经成为天使了呢……”
　　我沉吟着他这句话的意味：“你是说，门一直无法关闭的原因，与加百列的存活有关？”
　　他嗯了一声，说道：“这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崔斯。接下来的题目，要你自己去解决了。”
　　我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正视着已然奄奄一息的约瑟芬：“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是说，或许我们真的没办法出去了吧，但至少……等我解决了那个天使之后，我还能陪你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吗？”
　　老狐狸露出了他标准的狡猾的笑容：“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