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42、第236章 结局？（4）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按照现代的铭文构成理论来说，我们目前所发现的，只是整个阵法的一个单元。”在为期4小时深渊时间的探索过后，我们重新聚集在一起，点燃了篝火开始进食和讨论。
　　不论何时，篝火总是能给予人们温暖和惬意。
　　我们找到了一处还算干燥的高地——至少这里在坐下来的时候，不会被那些粘稠漆黑的深渊液体弄脏了衣服裤子。高度浓缩的圣水被密封在铁罐中，只有顶上戳出来的几个小孔接触着深渊内的空气，燃烧出无色纯白的火焰。大家捧着生石灰冲水加热的盒饭，享用着那些来自人间的仅存的味道与口感。
　　“也就是说，除了继续深入别无他法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搅着碗里的土豆泥，想要把那些干粉搅拌均匀：“我记得教会的人们已经从这个门进入过深渊了，外界并没有他们离开的消息……也就是说，他们一定也在这里。”
　　我苦笑了一声：“说起来，也根本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说不定我们这次的伤亡惨重也和我们缺少应对经验逃不开干系。”
　　席尔瓦拍了拍我的肩膀：“想点好的，他们也许是被刻尔柏洛斯一口浓痰给消化了呢。”
　　“这能叫想点好的吗？！”一旁有人推了他一把。
　　“当然。连权威的教会在面对深渊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就很能安慰人。”席尔瓦笑着说。
　　小查蹭了蹭我的后背。我接过了他刁来的足有我小臂长的粗壮骨头，又远远地丢了出去。“说到教会……他们此行同行的还有约瑟芬·康斯坦丁呢。”
　　那个老狐狸。虽然最后和他因为爱丽丝和维罗妮卡的事不欢而散，但是在c城时，他一如既往的坚实背影倒也让我滋生过几分依赖。
　　如果能够在深渊中遇到他倒也不错……我由衷地这样想。
　　“康斯坦丁？他们家不是已经没落了吗？”不出所料，新一代家族的猎人们并不知道其中秘辛。……不对，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而已。
　　我嗯地应和了一声，续道：“虽然康斯坦丁人少，但是他们家都是非常厉害的猎人。”
　　“即使是有非常厉害的猎人，也全然失去踪迹了吗……”
　　篝火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别那么悲观。这都过去多久了，也许只是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呢？”
　　“……总之，我们也需要一条明确的前进路线吧。这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上回头路。”
　　我从背包里翻了翻，拿出海辛家用来快速烙印铭文的钢印戳：“可以试试这个，和圣水能够起到差不多的作用。这个铭文在印迹被完全磨灭之前，遇到深渊气息会发出白色的光芒。”
　　我把钢印戳的手柄位置绑上一截捡来的腿骨，走两步就在脚边上烙下一个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符文阵。
　　小查已经捡回了骨头，用鼻子凑近了圣光的符文嗅了嗅，又嫌恶地皱着鼻子走开了。
　　我回过头望去，感觉自己仿佛是一步一个圣光脚印的天使。天使？……我本身就是天使加百列的后代吧。
　　“似乎可行。”猎人同伴们纷纷点头。
　　吃饱喝足之后，我还纠结了一会到底要把饭盒塑料袋之类的垃圾丢到哪里。不过后来想了想，翻着这里就算有光源也很难看清周围，丢在哪里似乎都差不多。
　　整备行装之后，我们五人一狗就向着深渊进发了。
　　我记得几年之前，人类曾经有过载人飞往火星的计划。这一计划之所以让我记忆深刻，是因为它是一张从地球去往火星的单程机票。宇航员将在遥远的星球上定居，直至老死都不会再一次呼吸到地球大气层下到空气。我当时只能在心底里佩服他们的决意与勇气，却并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在太空恒久的宁静中，到底怎样思考这一次“不归的行程”——直到我刚刚迈步向前的一瞬间。
　　那一刹那，我如同死前走马灯一般回想了许多。我想到我可能再也无法喝到睡前的热牛奶、我可能再也无法闻到空气中潮湿的海浪味道、我可能再也无法装作高中生参加学校的音乐节、再也无法偷偷用弗拉德的玫瑰味道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虽然他身上的味道应该与这些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其实当一个人永远地告别人间的时候，也和死了差不多吧？说的正是我们这样一群也许永远都无法从深渊中返程的人。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因为我只是往前走去，并且没有停下来而已……还伴随着看起来圣洁美好的白色符文。
　　通道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大量的恶魔自更深处涌现，头也不回地冲向门的方向。最初我们还会刻意地躲避那些恶魔，但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它们的目标仅仅是前往人间而已，无暇顾及逆行的我们。
　　在其他的时间里，深渊中所有的底噪都死了。除去我们这些异乡人的脚步撩动了水面的声音和彼此呼吸的声音之外，静谧和黑暗就仿佛蜂蜜一样稠密而不可分割地将我们深拥。
　　我们从一开始的警惕逐渐变得松弛，队伍中不时出现大家的谈笑声。然而话题也随着时间和里程被消磨，直到没有人再有闲情讨论自己的往事与未来。
　　到后来我都不记得我身上的衬衫是几天前换的了，不过那不重要，反正也不会有人留意蓬头垢面的我。我关心的只剩下我们带的食物和水还能撑多久。
　　“现在是我们进入深渊之门后的第5天，我已经盖下了……七万八千六百一十二个白色符文。哈，我到底为什么要记下这愚蠢的数字。”从第三天开始，每次开饭之前我都要夹着我的勺子默念这些话，“我来到深渊是为了关上深渊之门，我是崔斯特·海辛。”
　　我害怕我因为这里的寂静与黑暗而疯狂，所以我需要时刻提醒自己。
　　“这法阵大到无法想象，我觉得我们可能只走完了它半径的三分之一……不如说，这真的是能够关上深渊之门的法阵吗？”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
　　“我们还有多少的食物和水？”
　　“多亏了死去的那些兄弟，他们为我们省下了口粮。我想我们的食物还能再撑五天。”
　　“……”
　　默契的无言。
　　那就由本少爷来打破！我干脆地咬断一块压缩饼干，又往嗓子里灌了一口水，清了清喉咙道：“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返程，现在就该下决定了。”
　　这是共识，所以不需要回应。
　　我不知道教会是如何撑住那么久的，但我知道，我们松散的联盟随时都可能崩溃。
　　于是我拍了拍小查的脑袋，没有看向任何人，就这么淡淡地说：“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往前。”
　　不需要任何客气的托词，大家都清楚自己心底的答案是什么。
　　“……海辛，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人类那么多，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来关闭深渊之门。”
　　“是啊，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也没有遇到教会的人，也许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海辛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搭在希望渺茫的前路上呀。”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一意孤行只是平白搭上性命而已啊。”
　　我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这么多非亲非故的人们劝我不要送死。
　　“一定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时，我仿佛再一次闻到了弗拉德身上经年不散的白玫瑰的气息。
　　因深渊中沉闷乏味而蒙上苔藓和藤壶的心脏再一次不甘心地搏动起来。
　　“当然有了！”我骄傲地说。
　　然后把小查刁来的骨头远远地丢了出去。
　　但这一次，和之前的骨头与潮湿地表或者水洼碰撞的声音不同，落地声格外清脆——就像是落在了冰面上，回响中带着剔透与寒冷。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其他人也略显微妙的面色。
　　在这看似亘古不变的深渊中，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这不去看看怎么行啊！”我把那一块压缩饼干整个塞到口中，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强撑着咽了下去，“我们才不是徒劳无功啊！”
　　我顺着刚刚用力的方向跑着，没出几步就能感觉到脚下地面材质的差异。
　　这也许是深渊中流淌着的液体凝结成的固体，就像是水结成了冰。只是我目前还不清楚它凝固的条件是什么。
　　踏入这片冰面之后，我也能明显地感受到深渊气息的变化——如果说在人间飘逸着的深渊气息只是渺远而蓬松的气体，那么在深渊之门附近的深渊气息则已经潮湿得像是空中的液滴、甚至会粘黏到皮肤和毛发表面；而在此处，它已经完全沉静和成熟，就像是脚下坚实却赖以为生的土壤，又像是秋日里丰腴熟透的果实。
　　是啊，如果说这里是某处果园也不为过了。
　　我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伊甸”，难道正是这种意味？
　　那掺杂在石榴中的味道，是玫瑰花吗？以及……
　　“崔斯，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