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56、第153章 局（8）

　　陈青檀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兴致。
　　但是陈烨竟然比他更先一步的开了口：“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江蓠？”
　　……嗯？现在已经连弗拉德式断句都不模仿了吗？我心底一沉，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我预估的那么好瞒。
　　他可能已经从我之前的对话中揣度出了，我发现他并非弗拉德本人这一事实？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准备当着陈青檀的面拆穿我和他并不是同一阵营的事。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既然陈烨已经识破了我，我就姑且顺着他的话说好了。
　　“江蓠一定会给你分配到一个占尽好处的角色，她想要保证你能活到最后并拿到长生药吧。稍微推理一下就能猜到了，既然你不是这个时间里的陈青檀，那你一定就是这个时间里的江蓠。”
　　然后我就看见这孩子悄悄地伸出手，在道袍的袖子里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从某些方面来说，陈烨的毒性和弗拉德是有点相似的，比如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面无表情地脱线。
　　陈青檀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说道：“她还真是考虑周到，只不过……”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向着我们一招手：“跟我来吧。”
　　我在书上读到过“炼丹师”这一个历史悠久的职业，最早起源于想要成仙的人类。但是那个时候人们错误地服用了高重金属含量的毒药，产生了飘飘欲仙的幻觉。难道说这所谓的长生药……其实也是那种假冒伪劣产品？
　　不，不可能吧？陈青檀给我的感觉是货真价实真材实料的强力恶魔，即使是无法感应深渊气息的现在，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而且对于现代的陈家来说，江蓠身边似乎伴随了她很久的左膀右臂——白鞋子，是因为自己是狐妖才能够活了足够久的时间。江蓠本身，并没有得到她非人的情报，否则擅长感知深渊气息的海辛家应该根本不会与豢养恶魔的陈家达成互助的条约才对。也就是说，江蓠应该仍然是人类，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她肯定是服用了长生药。
　　但是在这个遥远的时刻里，江蓠还是这个懵懵懂懂的小道姑的模样啊！
　　难道说……江蓠就是依靠这一次变动，获得了那末代皇帝求而未得的长生药，从而获得了长久的生命？
　　我瞥了一眼此刻正跟在陈青檀后面时不时探头张望的小道姑。她这层皮下是陈烨，而陈烨正是江蓠设下大蛊的原因，她们想要让他恢复人类的身份。
　　喂喂……不会这么简单吧，如果就是这么轻易地告诉这个世界里的超强力npc陈青檀自己是江蓠，然后就能理所应当地获得长生药并服下成为永生者的话，那她们这未免也太赖皮了吧？
　　不过所谓的占尽优势，应该就是这样吧。躺赢局。
　　我听见了自己咬牙时咯啦咯啦的声音，所幸这炼丹房里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有点大，遮掩住了我愤恨的表征。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这里就是了。用来炼长生药的炉子。”陈青檀用他清冷但不冰凉的声线说着，“但如你们所见，我失败了。”
　　我这才想起来把视线从陈烨身上挪开，转到眼前有些奇形怪状的炼丹炉上。它与我在动画和游戏作品中见到的并无太大差别。厚重的黄铜质地、古奥玄妙的金属铭文、仿佛葫芦一样圆润但是又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那隐隐从有花纹的漏洞处透出来的异色火光……比艺术作品中见到的要沉稳考究太多了。
　　“失败了？”陈烨仰起头来打量着那个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高大的炼丹炉。他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可是这个味道的确是上好的丹药的味道啊？”
　　我发现陈青檀的眼神中隐约透出了怀念和赞许：“你应该是陈家宗系的孩子？能仅仅靠稀疏的味道就辨别出丹药的品质，也算是小有成就。”
　　陈烨谦逊地微微地下了头，颔首道：“因为江蓠师父算是我的养母。我的生母……出了一些意外，是江蓠师父和她的一些朋友抚养我长大的。”
　　当然了，他的生母可是那个被叶桐背了一路的陈柯啊。那个被德古拉·采佩什侵占过的无数女子中的一位。但是与弗拉德的母亲一样，她们都决定依靠人类的力量生下这个恶魔的孩子，并且试图抚育长大。
　　但是坚强的她们都失败了。陈柯甚至是客死他乡，尸骨都只能由干魃装在棺材里背回老家，而且还要被用来做祭祀这种事。
　　陈青檀点了点头，低头去抚摸怀中白狐柔顺的皮毛：“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未来啊，不知道那个未来里，我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陈烨蓦然扬起了头，像是林中小鹿一样干净的眼睛里晃过片刻的犹豫。
　　在我们存在的那个未来里，陈青檀已经不在了啊。甚至，是由他怀中所抱着的那只白狐对外顶替了他的身份。
　　“那，这品质优良的丹药，又为什么说是失败了呢？”陈烨用小道姑清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仿佛用薄薄的石片在水上敲出了一圈圈涟漪。
　　陈青檀没有直接回答他。他踩着一旁的梯子，轻而易举地挪开了炼丹炉的顶盖，用金属质地的钳子一类的工具将炉中物夹了出来，又看似随意地一吹。
　　如今连我也能闻见那枚檀木色的丹药上萦绕不绝的草木清香，让人精神一振，仿佛瞬间清明了头脑。
　　但是陈青檀那双白玉一样的双手却骤然发力，将那枚丹药狠狠地捏碎了。
　　“你在做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也太浪费了吧？即使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能感觉到它的珍贵。
　　陈青檀闭上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再好的药，也不是他要的长生药。”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药？”
　　“——是有的，否则这座道观也不会被冠以长生之名。只是，那枚长生药是我的师父炼制出来的，我……我还不能……”
　　啧，这就麻烦了。
　　目前唯一获得的非血腥取胜方法就是通过那枚传说中的长生药，但是陈青檀居然说他并不会炼制。
　　我思忖片刻，直言道：“那你刚刚炼出的是什么？”
　　陈青檀叹息道：“只是普通的能够延年益寿的补药罢了。”
　　“配方、温度、工序什么的没有问题吗？”我家虽然不像菲尔德家那样是专攻炼金术的，但是好歹我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做过化学实验的人。对于配平等号两边的元素和等号上方的条件、反应顺序会影响产物什么的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摇头：“完全是按照我师父的手记调配的。但是，总是与当年的那一枚不一样。”
　　“青檀师父，让我们看一看那个配方吧。”陈烨似乎明白我想说什么，他蹲下身子，用手抹了抹刚刚被捏碎的丹药残骸：“我们毕竟是后世的人，也许能帮您发现什么纰漏。”
　　也许江蓠本人就是天才炼丹师？由于这场游戏内缺少了江蓠本人，陈青檀才无法成功炼制长生药，而我们的加入则需要填补这个漏洞。也就是说，长生丹一定会从“江蓠”的手中炼制出来？
　　陈青檀微微一怔，再次回过头来打量了我们一遍。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去往了内室。
　　“嗯？怎么了？”陈烨歪了歪脑袋，“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喂，小鬼，你知道获胜规则是拿到长生药吧？”我换做英语问他。我不希望这段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陈烨也不再学着弗拉德那美式意式混杂的口音，恢复了常见的C国高材生的那种标准而正经的发音：“大概猜到了。”
　　“你也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够出去吧？”
　　他皱了皱眉，抬起头来仰视着我说：“我会找到方法的，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大蛊。”
　　我看着他那稚气的脸上表情坚定，不由得想笑：“你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前几次我可是差点杀了你哦。”
　　陈烨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可我还是活的好好的啊，谢谢你的手下留情，崔斯特。”
　　“你这——”我咬着牙。确实如此，每次看到他那张与弗拉德很相似的年轻的脸庞，出刀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慢下来。
　　“江蓠师父说过，我会一直活下去、我会成为救世主、我会揭露你和海辛家的丑恶、我会见证你的死亡。”那个小道姑玻璃一样的眼睛纯净透彻，看不出嘲讽或讥笑，但就是看得我后脊一阵阵发凉。
　　他微微蹙眉，撅起了嘴，放慢了语速道：“可是……你真的是坏人吗？”
　　“……什么？”
　　“我虽然没有和弗拉德一起生活过，但是看过其他人的调查报告。”陈烨缓缓地说着，似乎对我毫无戒备，“他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吸血鬼吧，所以他喜欢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听到他对于弗拉德的评价，我再也无法掩埋心底的怒气，揪起了陈烨的衣领，用阴沉到我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声音说：“温柔善良？可你还是让他成为了你恢复人身的献祭品不是吗？——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