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惊扰了女巫》安以默

13、花与泥(6)

　　“没有人会对一个没有斗志的将死之人出手的，而且你管她一个NPC想做什么干嘛？”
　　同伴将回来回过神后，似乎还想回去的柯罗骂了一通。
　　“现在已经很混乱了，你不要再添乱了。”

　　柯罗慌了几秒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方才的林荧递给他的纸张，上面用相当清晰的笔触画出了一个圆环。
　　“她说这个对处理那块石头有用。”

　　“……她不会是什么重要NPC吧。”
　　从背包里拿出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剂对着同学进行着治疗的男同伴惊悚地看着那张纸，然后对另一侧正在打电话紧急联络的人嚎了一声：“急事！”

　　“目前最有效的攻击手段是将敌方搞事的死者腰斩然后堆到一起，这边战线已经转移到校门口这边——大点声，啥有人找到重要NPC给了打破那块破石头的线索？”
　　“好好好，好处理。”

　　“好家伙，年级第一第二都在你们班，刚巧昨天那个男的暴毙了，只剩楼顶上那个漂亮妹妹，你这不就相当于和我说可能两个掌握着重要线索的NPC已经挂了一个，第二个马上要挂吗。”男治疗闭上了眼，感觉自己急需吸氧。

　　“她刚刚交代后事一样把东西给我，然后给我加了个什么暗示让我一路跑回来了。”柯罗眼泪汪汪，仿佛脑里已经开始给刚刚的画面加上了十八层滤镜，以及那托孤后赴死的语气。

　　冷酷无情的男治疗扶了扶就在刚刚的斗殴中碎了一个角的眼镜，挥了挥手，完全无视了身旁队友已经陷入了暗恋之后马上就要面对生死相隔的心碎画面幻想：“你先停一停，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她的手机号吗，现在可以紧急联上的那种。”

　　柯罗愣了愣：“有。”
　　男治疗伸手：“拿来。”
　　柯罗毫无反抗力地被收缴了。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打通，男治疗冷静地打开了免提。
　　“请问是林荧同学吗？我是柯罗的朋友，目前正在攻陷校门这边。”

　　听筒传来的是很缓慢的呼吸声，好像是奄奄一息的人正在酝酿着说话的力气。

　　“我知道您的状况并不好，但是通过您的帮助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接下来我尽量用最简明的问题来问，您知道这个符号书写的最合适的载体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好像对他们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搞清楚感到了无言，而后无奈地回了句：“不——但之前我是在铜器上看到的。”

　　“您现在是准备等死吗？”
　　“没。”

　　“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尽全力做的？”
　　“嗯……尽量靠近校门口，撑到天亮。”像是撑着一口气说完了这样一句话后陷入了沉默，这下连呼吸声都几乎要消失了。

　　“尽量是什么意思？”柯罗懵了懵。
　　“撑不到就死，这些妖魔鬼怪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力量就会明显的被削弱。”男治疗挂上了电话，“能得到的讯息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徒留下柯罗满头问号。

　　随着地面上生者的逐渐减少，植在校门口的那棵槐花树盛放的愈发努力，原本雪白的花瓣在落下的逐渐变得深红的光下，染上了血般的颜色。

　　不知是不是幻觉，沃莉丝眯起眼的时候，感觉槐花树下站着的人影正扶着树干，看向了她的方向。
　　像是老旧的模糊的磁带一样，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的形状的撕裂的黑色凝聚物，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可能是沃莉丝最后给出的一点线索终于起了效果，这篇虚假的天幕终于像是糖纸般变得褶皱起来，而后迅速被撕破拉开，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只能靠下方各种奇形怪状的技能亦或是火光来照明，学校里的路灯就和装饰物一样，完全没有想给学生起到作用的打算。

　　沃莉丝瞥了瞥，发现有人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边打架打的头破血流还有种迷之有趣感。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她动了动手指，将这所学校的电力系统的位置发送给了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
　　可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确实狠狠地经历了一番波折，最终路面上的灯还是姗姗来迟地亮了起来，姑且表扬一下他们之中有机电相关技能玩家的存在好了。

　　如果她还有精神力的话会不会帮玩家们呢，沃莉丝甚至为他们的行动力感慨了一下——答案当然是“否”。
　　正是因为她现在如此虚弱，才会有那种“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为了找点乐子干脆帮帮可怜的同学们吧”的想法。

　　……当然她也看透了他们大概率撑不到天亮这件事。

　　利用穷举法硬生生让有风水玄学相关技能的同学从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里试出来了破坏那块石头方法的统筹满脸沧桑，浑身是如同颜料办的红黄白相混合，味道感天动地的脏污。

　　这个副本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就算是再怕鬼的人，在看到一整个操场的妖魔鬼怪群魔乱舞地朝着自己过来，也只能感受到末世的氛围，而不是对鬼灵若有若无的恐惧了。
　　简而言之，他麻了。

　　“有机会同学们，天快亮了。”
　　“我也快凉了。”旁边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纸正在进行现场量产符咒的妹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完全没想到这次的群体副本会把她的库存花光。
　　队友肉眼可见她的体力值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不要这么说啊绒绒，你可是我们工会唯一的救星了啊！”
　　不要再强调整个工会只有她一个人拥有神秘东方技能的悲惨事实了。
　　李绒绒绝望地抖着手画着：“那群人解不开这破学校门口的禁制吗，这他妈都第五天了啊，他们没有一个拥有但凡一点沟通或者是搜索资料类技能的人吗？”

　　统筹突然放空了表情：“啊。”
　　“你不要一副你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啊你这家伙！”李绒绒瞳孔地震。

　　“说起来我好像确实昨天在图书馆遇到了一个正在翻封印的相关资料的漂亮妹妹…我做一个很恐怖的假设，如果她不是玩家的话，那她就是NPC然后我和她鸡同鸭讲了半天。”统筹挤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

　　李绒绒：“……”她他妈直接好家伙。
　　他还越说越觉得像那回事：“啊这，我是不是原本有机会从漂亮妹妹那里拿到第一手资料的。”
　　“别说了，假装不知道吧，副本结束后工会复盘的时候我不会揭发你的。”

　　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就算是问沃莉丝，她也不太清楚正确答案。
　　光是解除钟楼那边的封印她就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脑里和精力，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打算用正常方法来打开校门口的封印。

　　“咳，咳咳。”
　　沃莉丝看着手机，原本还想要不要再发个让他们张开防御的信息，想了想如果她真的没注意到拿可能张开了也没什么用，听天由命吧。
　　于是她随手将手机丢下了楼，在混乱的战局中完全听不到它摔碎的声音。

　　沃莉丝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好在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呼了口气，站稳在了这横将近4分米左右的墙栏上，没有踉跄着直接和来学校第一天看到的有人从上面直接跳下去一样。

　　她手上握着那把干净的小刀，半敛着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边逐渐出现了一条线。
　　“Ph'nglui mgf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沃莉丝转手，将匕首完整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而后硬生生将自己的前面从上到下剖开了一条裂开的血口。

　　从里面迸出来的血在下一秒就被从更深处，如花般迅速盛放出的幽蓝色火焰灼烧了个干净，少女银灰色的卷发不知不觉已经未被发绳束缚住，随着体内仿佛被压抑得过久从而茂盛得过了头的火焰的窜出而飘散开来。

　　“a…”
　　她睁大了似是也染上了焰色的瞳孔，当身前那巨大的堪称可怖的缝隙已经不能再满足那将灵魂都灼烧干净的火焰时，双手交握着，任由那火焰将这具身体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蔓延至旁边，全部灼烧殆尽。

　　迅速膨胀着的火焰不知不觉散开了不少火星，仿佛有灵性地散开，却有漫无目的地灼烧着这座巨大的建筑物。

　　明明白日还未降临，奇异的蓝色的火球却在这所学校的上空蔓延开来，连这片黑夜都吞噬了起来，而后紧接着如同落下雨般，无数的火焰坠落。

　　还存活的学生们借助这火大范围的打击下强行突破了校门口。
　　这所被庇佑在裂缝之间的学习终于坍塌——不如说被烧毁的干干净净，露出了根基下面大片大片的血色的泥土。

　　“有生者？！还有生者吗，快过来。”
　　外面的援军有着城市里的军人以及特殊部门的就职者，看着狼狈的穿着校服，却还有着还算客观的存活者数量的时候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那棵巨大的槐花树的旁边突然从地底升起了一座阴森森的漆黑的大门。

　　“我宣布你们被逮捕了。”一位身着黑衣黑帽，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手持极长的镣铐，随手一甩就拷住了面前不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以至于面色突然僵住的鬼。
　　“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判官会好好分析你们的问题然后按部就班送你们去最合适你们的地方哦。”白无常吐着舌头，流畅地安慰道。

　　厉鬼：“……”谢谢，安全没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