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续写巍澜]山河未了》雪鹅

23、不可言之说，位权之高重

　　初见沈巍赵云澜便觉得一见如故，可也对此人起了疑。
　　沈巍是什么人？
　　为了弄清这人的底细，他旁敲侧击，跟踪监视，偷潜私宅，连林静采集人类精神样本的机会都利用上了……
　　后来山河锥于西山现世，黑袍使击退幽畜时露出的破绽终于让他确定了自己怀疑，。再后来，他借郑意一案施计迫使沈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趁机说服其加入了特调处。
　　可赵云澜没有想到，也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再问一句：黑袍使，又是谁。

　　赵云澜看着面前幽畜的尸体眉头紧蹙，手里转着鬼医哪里求来的药，旁边的大庆胆看的颤心惊。
　　林静走到跟前，附耳道：“海边偏僻，确实没监控可查了，但现在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放心吧。还有，报告出来了。”
　　赵云澜捏着手里的报告苦笑。
　　他的怀疑是正确的，此药的确与幽畜血液成分非常相近。

　　“大庆，大半夜的沈巍跑去买海鲜？”
　　“出海的渔船天不亮就靠岸，那时候在船上交易的小鱼最鲜美，沈教授问过我好几次了……”
　　“你现在胆子都这么大了，都敢对着黑袍使点餐了？”
　　“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你不也吃的很香嘛……”大庆说谎的时候左耳就会不自主地抽动一下。
　　“他现在身体虚弱，身份敏感！半夜特地偷跑出去买小鱼干？这鱼干是得多金贵！”赵云澜气的将报告往桌子上一摔，“大庆！他若出什么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庆悻悻的，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委屈的嘀咕：骗你，你要扒我皮，不骗你，他要扒我皮，我哪里有那么多皮可以扒。
　　赵云澜很生气，自打回来他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忙的团团装，现在竟还被骗得团团转！
　　大庆乖乖挨批，不敢说话，眼睛提溜提溜地盯着赵云澜的手，生怕他把那药砸了，其中戾气伤人，赵云澜这凡体准得中招，当时去拿镇魂令，怎么就忘了把这破药带走，还给那鬼医……
　　赵云澜闭上眼睛仰靠到沙发上。
　　“赵处？还要审夜尊吗”
　　赵云澜仰天长叹，摆了摆手，全身一副点我必炸的气场。
　　没有人说实话。
　　沈巍不说，夜尊不说，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连大庆也似乎有所隐瞒。

　　沈巍，黑袍，昆仑，斩魂使，圣器，镇魂令，幽畜，还有地府那帮老家伙……一串串的词在他脑子里来回飞。
　　夜尊的能量能为沈巍所用是因为同根同源，那么这些“药”呢？这些跟幽畜成分一样的“药”对沈巍也是有作用的。
　　赵云澜忽的坐起来。
　　这药方虽看起来恶心诡异，但……这可是救命的事，沈巍为什么那么倔。
　　“如果我快死了，会吃人肉吗？”赵云澜失了神般喃喃的。
　　“人肉？！”祝红惊诧的看着赵云澜。
　　所以同理，沈巍才吃不下去。
　　同根同源。
　　赵云澜一把抓住了祝红伸过来探他额头的手，“斩魂使！你四叔是怎么说斩魂使的！”
　　“斩魂使？”祝红有点懵，怎么就从人肉到斩魂使了。
　　“大不敬之地所生，万丈戾气所凝，唯一一个以污秽之身上升神格的......大神。”祝红犹豫一下，还是将怪物二字换掉了。
　　大不敬之地的斩魂使，幽冥之下的幽畜，与两者都有牵扯的沈巍……
　　还有那镇魂灯壁画，可是他亲眼所见。笔笔有义，句句含情，昆仑君对“吾巍”的青睐已不能更明显，污秽之身上升神格这事必与昆仑君脱不了干系……如果牵扯到昆仑君……以其的地位与影响别说能惊动地府，就算是撼动轮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赵云澜满脑子浮现沈巍昏迷时呼唤“昆仑”的样子。在虫洞中看到的景象，曾令他一度以为沈巍口中的昆仑就是他赵云澜,但如今看来，他终究只是个冒牌的。
　　这世间是有一个真正的昆仑的。
　　睹物亦思人，沈巍面对一个与昆仑君一模一样的人时会想些什么？他透过他在看什么？沈巍曾说这条命是还他的，可究竟是还谁的？
　　赵云澜心中苦涩，为什么要隐瞒斩魂使的事，为什么认识真正的昆仑君却只字不提，为何对一个替身如此上心……
　　赵云澜站起来时有些踉跄。
　　他曾燃沈巍之发于扶桑纸，此人自不可言说之地而来；他曾问询摄政官沈巍是谁，地君册查无此人，只有一位位高权重者曾用此名。
　　不可之言说，位权之高重，原来，他没真的读懂过。

　　“去拿些扶桑纸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以更离奇。
　　“你要扶桑纸干什么？”大庆心中觉得不妙。
　　“去拿！”赵云澜霎时间红了眼。
　　“我去拿！”旁边的郭长城吓得一溜小跑冲了出去，不到一分钟人就飞奔了回来，将扶桑纸递给赵云澜。
　　大庆一下抓住了小郭的手，盯着赵云澜严肃的说：“老赵，老用这种东西是会折损寿数的。”
　　寿数？一个死过的人还会在乎寿数吗。赵云澜推开大庆的手，铺开扶桑纸，割下自己的一缕发丝。燃起的发丝洒落扶桑纸，灰烬尽没，没了踪影，过了片刻有字迹隐隐浮现出来。
　　“赵氏，云澜，肉体凡胎，魂有异资，掌镇魂令。”
　　赵云澜怔怔地反反复复地读了数遍，苦笑一声，随手将那张扶桑纸点燃，松开手指丢落到地上。
　　肉体凡胎，魂有异资。
　　昆仑是什么样的神灵，他怎胆敢生出如此妄测。
　　“老赵，你在查什么？”祝红问。
　　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大庆暗自松了一口气。
　　赵云澜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经过大庆身边时，他黯然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赵云澜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巍正在像往常一样准备晚餐。
　　现在凡人形态的他已经不能远远察觉到赵云澜的归来，他专注的浸在袅袅蒸汽里，忙活着将锅端下炉灶。灰白格子的围裙带绕着匀称的腰身打了一个松软的结，肤质白皙，眉目清朗，天生的俊美，天生的小鬼王。
　　斩魂使在传说中终究算是位列神位，可残暴鄙陋的幽畜……他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温润端方的沈巍同那些怪物联想到一起，这样的人怎么会与万丈戾气有关。
　　沈巍也不算骗他吧，他只是，什么都不想对他说。
　　赵云澜就这样静静倚靠在门口看着，不想进屋也不想说话。
　　这时沈巍动作停滞，渐渐弯下了腰撑在台子上。赵云澜顿时忘了心里的不快，一个箭步冲过去。
　　“怎么了！”
　　沈巍闻声立刻收住了痛苦的神色：“你回来了……”
　　他转身，赵云澜已经冲到面前，两个人的脸差点撞上，沈巍愣了一下，赵云澜也尴尬的后退了半步，但手仍抓着沈巍的胳膊。
　　“按时吃药了吗？”
　　沈巍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瓶药丸，微微一笑：“放心吧，随身带着呢。”
　　说完他转过身拧开瓶盖倒出两粒，压抑着指尖的颤抖吞进嘴里，迅速拿起案台上的一只水杯，就着那半杯凉水冲了下去。
　　“开饭吧。”他放下水杯，回头对赵云澜一笑。
　　“别动，”赵云澜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为何总这么倔，人都这样了为什么非要忙这些。”说着把沈巍按坐到餐桌前。

　　赵云澜将菜一碟碟的端上桌，看着一道道精心准备的饭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沈巍就算有瞒他骗他，但想来从没有做过害他的事，相反，一次次地救他帮他，不遗余力。他为什么要生气沈巍的气，又那么在意？他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呢。他究竟是谁，来自何方，那又怎样？这个家伙可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你好好休息，每日我叫他们把饭送来不好吗？”
　　“不用，我每天闲着，也不便出门，做些菜打发时间。我……我挺喜欢做饭的。”沈巍垂下忽闪的睫毛，说到出门时，悄悄抬眼飞快地偷看了赵云澜一眼。虽然天没亮透他就赶了回来，但回来的时候赵云澜已经不在房间了。
　　赵云澜夹菜的手顿了顿，将一筷嫩笋夹到沈巍碗中,轻声说：“以后想出门了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不要平白让人担心。”赵云澜笑了笑，“吃饭吧，多吃点儿。”
　　沈巍刚才身体不适，这会儿缓过劲来才发觉赵云澜的身上散着淡淡的酒味。
　　“赵云澜，我只是只是……”沈巍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买鱼去了？”赵云澜轻轻叹了口气，“沈巍，虽然我能力有限，但在海星好歹算有一官半职，行事方便些，我是真心想护你周全……哪怕，让我帮你开个车也好啊。”
　　赵云澜盛出一碗鲜味扑鼻的鱼汤，温柔地轻放在沈巍手边:“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我便信。”
　　沈巍看着赵云澜一时有些失神，而赵云澜很快鼓鼓的嚼着嘴里的食物，嘟嘟囔囔的补充：“好吃，我果然是金屋藏娇，不对，我这不是金屋，顶多是个草屋……”
　　沈巍还是不说话，赵云澜终于闭了嘴默默扒饭。
　　他承受着沈巍的眼神，心里翻涌不停。他这个人天天没个正形，除了工作就是应酬，嘻嘻哈哈、奉承阿谀的场面不少见，但鲜有人用这样认真深沉的眼神看他。
　　他几乎确定沈巍看的不是他，起码，并不只是他。
　　他既不忍心追问，心里又不是滋味……于是终于又开始忍不住暗骂这个昆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造个破灯没有芯，提拔个神格楞生生将人变成了这般沉默隐忍的模样，可见，这个昆仑没准比幽畜还不靠谱。
　　临睡的时候，赵云澜发现沈巍又偷服了一次药。看来得叫林静再来瞧瞧才好。

　　赵云澜坐在床边从一堆资料中又翻出了郭长城的日记。
　　在沈巍面前树立一个昆仑的形象，一个模糊的故事轮廓在脑海里渐渐有了形。斩魂使很可能由昆仑一手养大，但两人之间的纠葛绝不会只是养育或提携之恩那么简单，后来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最让他头痛的，这到底跟镇魂令和镇魂令主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想拉近两人的关系，黑袍使随便救他两次都够他感恩戴德的了……根本没必要编造一个替身的故事，难道他真的冒充过昆仑君？
　　还有死大庆，好歹养了不少年了，今日猫里猫气的，竟肯为了沈巍撒谎，真是不知被喂了什么迷魂小鱼干！该不会是这只死猫也认识昆仑君吧……
　　这个昆仑君到底有什么蹊跷，大家都不想承认认识他，就连那么讨人厌的夜尊都讨厌他……在这一刻赵云澜觉得自己竟与夜尊有了些许共识……

　　夜色已深，赵云澜走到沈巍床边。他怀疑自己因为在镇魂灯里受到灯主遗愿的影响，产生了一些后遗症……尤其是靠近沈巍的时候，那种烫的发疼的感觉时不时的扎着他。
　　林静的推论都是正确的，当初一锥重伤的确令沈巍心脏脆弱，他常胸口发痛，也很容意精力不济，一入夜便会昏沉睡去。赵云澜翻出沈巍口袋里的药瓶，深深的叹了口气——用量又已过半。
　　他有时真是恨死了沈巍这个隐忍不言的臭脾气。
　　手机嗡嗡一震，是林静的信息。
　　“赵处，去下面的事打点好了。”
　　赵云澜飞快回了一个“好”字,立刻删除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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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推理澜上线。
沈巍不吃药的迷赵处长来解了。
赵云澜面对沈巍时的情绪波动和变化一点点来吧。
（有一个留言问结局的小可爱，我对自己的回复不满意，感觉可能会影响其他读者的阅读感受……不知道怎么删自己的回复只能把留言删掉了，不要介意。每条留言都认真的看的，也很宝贵。来晋江本来就很闷，你们的回应是我的动力。）
不确定五一前还会不会更，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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